第23章 守山大神，黑土白風

我變回黑熊的模樣，隻身回到珞珈山紫竹林，同觀音菩薩轉達了文殊菩薩的意思。

觀音菩薩點點頭，對我說：「你這幅模樣，我還是叫你黑熊吧。黑熊，我珞珈山後山無人看管，你去那做個守山大神，可好？」

「謝觀音菩薩。」

我剛拜謝完，聽一人說：「觀音娘娘，這黑熊怪做了守山大神，小神今後做什麼呀？」我這時才發現我的右手邊還站着個人，不是，站着個小神仙，只到我腰高，明明是少年的模樣，聲音卻似八十老人。

觀音菩薩笑了，說：「我珞珈山山神，你還是做你該做的事情，這黑熊怪，就當是我送你的一個天兵。黑熊，你以後全聽山神的調遣。」

「是。」我恭敬地回答到。

觀音菩薩交代完一些佛界規矩，就讓山神帶着我去了後山。

這後山看起來同我黑風山相差不大，我挑了處山洞作為住處，每日勤習武藝，只盼望能立下個小功，好向觀音娘娘討個賞，把我那三個好兄弟也接來，至少，讓我去看他們一眼。

可珞珈山的日子平淡得讓人痛苦，各個生靈都有規有矩，也不與我交談，根本就沒有什麼亂子，我每日就是練武、吃飯、睡覺。

這樣的日子頭兩天我過得倒也還行，因為心裏有個盼頭，再加上一切事物還都新鮮。可過着過着就覺得沒有意思了，動過幾次要逃走的念頭，可每次要逃都被山神給截了回來。好在山神並不把事情抖露給觀音菩薩。

現在，我也就習慣了，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這麼活着，至少有份恩情和責任在身上，觀音菩薩救我於孫悟空的手中，把後山交給我守衛，我就不能辜負了她。

我正下定了決心，山神就從我右腳下冒了出來，把我嚇了一跳。「喂，我說你能不能正常點出現啊？」我生氣地說。

「喂，我說你今天怎麼不逃了？」

「我逃不逃要跟你打招呼嗎？」

「你不逃，今天又沒有事可做了。」

「山神，你是不是覺得每次把我抓回來很有意思，特別解悶呀？」

「你說的可真對。」

「行行行，你先從土裏出來好嗎？跟一個腦袋說話太奇怪了。」

山神從土裏鑽出來，拍拍身上的土，問：「還逃嗎？」

「我不逃了，從今以後，我都乖乖地在後山巡邏，我讓你沒事可做。」

「嘿，你這黑熊，變得還挺快。」

「山神，你能不能每次見到我都這麼充滿敵意呢？我雖然不如你神通廣大，但是我好歹以前也是個大王，手下的小妖們可都是尊敬我、愛護我的，我有那麼討你厭嗎？」

「哼，有！」

「為什麼啊？」

「不知道，可能是因為你長得不好看。毛茸茸的，又黑又大，不好看。」

「你覺得你長得很好看嗎？」

「對，我就是長得很好看。我雖然有七千歲，但是你看看我的面容，保養得多好，我不說我的年紀，你是不是覺得我才十七歲？」

我仔細看了看他。確實，他這童顏是讓人羨慕，可是他的聲音還是暴露了他的年紀。我扯開了話題，說：「山神，你不會活了七千歲連個名字都沒有吧？難道你就叫山神？」

「我當然有名字了，只是，只是，不太好聽。」

「不好聽？那我一定要聽聽。說說。」

「呵呵，我不說。」

「山神，你這可不對啊。我的來龍去脈你全都清楚，連月老那的事你都知道，我就想知道你的名字，你不說可是不厚道。」

山神小聲嘀咕了一下：「黑土。」

我忍住笑，說：「大點聲，我沒聽見。」

「黑土！」

「哈哈哈，黑土，黑土，你我真是有緣啊。」我放肆地笑了起來，整個後山都回蕩着我的笑聲。

「我和你有什麼緣吶？」黑土問道。

「我們都姓黑啊。」我還特意鼓了鼓掌。

黑土的臉漲得通紅，對我說道：「我不許你笑話我的名字，這是很珍貴的人給我取的。」

我收了笑，說：「好了，我不笑話你了。其實我的名字也被人笑話過。」

「喲，你不是黑風山黑風洞的大王嗎？怎麼，還有人會笑話你？」

「有的啊。」想到這，我突然有些傷感，索性坐下來同黑土說話：「他們兩個，喜歡些文縐縐的東西，給自己取個什麼白秀士、凌虛道長。當時我笑他們虛偽做作，他們就笑我老土傻笨。」我看着遠處的夕陽，竟不自覺落下了一滴淚。可能，雖然現在還是雄熊，但是自從記憶起自己的身世后，內心還是個雌獸，不自主地變得多愁善感了些。

「想不到，你一隻黑熊怪，竟然心裏也有牽掛的人。」土地邊說，邊坐在我身邊。

「怎麼？看不起我們做熊的啊？」

「和我說說那個白秀士和凌虛道長吧。」黑土說到。

「我才不和你說呢？你都沒和我說你珍貴的人是誰，我為什麼要和你說？」

「你這個黑熊，真是無賴。」

「我怎麼就無賴了？再說，我現在肚子餓了，等我填飽了肚子再來找你。」

我起身要走，黑土抓住我的手，說：「等等，一起吃吧，我也餓了。」

我甩開他的手，朝山洞的方向走去，背對着他，舉起手向他揮了揮，示意他自己跟過來。我聽見他在我身後喊道：「稍等我，我去拿瓶好的桂花酒。」

我把果子擺好，等著黑土。這樣的心情，還是半年前等著黑貓、白蛇、蒼狼時才有的。黑土拿着個酒壺，疾步走進了我山洞。

「喲，這回不鑽土了，黑土？」我打趣地說。

「去去去，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黑土邊說邊擺好酒杯，斟了兩杯酒，坐了下來，遞給我一杯。他不與我碰杯就自己先喝了一杯，又給自己斟滿酒，示意我也坐下。

我坐在他對面，喝了口酒。這酒的味道勾起了我對紅繩殿的回憶——在那兒，我也遇到了一些可愛的人，月老師傅、春秋師兄、玉兔姐姐，當然，還有與我日夜相伴的丹丹，月老教的法術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丹丹，還好嗎？

「喂，想什麼呢？眼睛都紅了。」黑土戳了戳我，接着說：「是不是這桂花酒酒特別好喝？我跟你說，這酒可是來自廣寒宮，我費了好大勁才弄來的。」

我一拍腦袋，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說：「黑土，咱們佛界不是不讓喝酒嗎？我倆現在這樣，算不算破戒啊？」

黑土搖搖頭，說：「我不修佛，你修嗎？」

雖然我知道自己是佛門之物，但是我現在也沒有看出修佛能有什麼好處，而且我皈依觀音菩薩也沒說要皈依佛法啊。所以，我搖了搖頭。

黑土接着說：「那不就是了。你我都沒有皈依佛門，喝口酒算什麼？再說了，這珞珈山的後山是連着佛界和人間的，既是佛界，也是人間，咱們就當自己在人間喝了口酒，不就行了？」

我們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黑土說了兩個字：「白風」

「什麼？」我問到。

「我珍貴的那個人，叫『白風』。」

「讓我猜猜，是個美麗的女子？」

「你怎麼這麼狹隘？他是我好兄弟。」黑土解釋到。

我附和著說：「理解了。我也有個好兄弟，是只黑貓，在觀音禪院做住持，不知道現在混得怎麼樣了。」

黑土突然看了我一眼，又把眼睛看向酒杯，說：「我比你好，至少知道白風過得還不錯。」

我說：「既然你知道他在哪，為什麼不去找他？」

「我不能找他，這是我和別人立下的契約。」

「契約，又是契約，該不會是和某個菩薩立的吧？」我問。

「你怎麼知道？」

「我瞎猜的。」我們又都喝了口酒。我說：「你知道黑貓的情況，是不是？」

黑土答道：「我不知道。」

「那你剛剛看我一眼幹什麼？你那一眼已經出賣你了。」

「我真不知道。」

「不，你知道。」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

「你就別逼我了。不知道總有個盼頭不是嗎？」

「我要知道，是好是壞，我都要知道。」

「你真想知道？」

「想。」

「死了。」

「你說什麼？」我一激動，把黑土拎了起來。

黑土扶着我的手，說：「黑熊，黑熊，你先把我放下來，我仔細和你說。」

我意識到自己太過分，把黑土放回座位上。黑土說：「他變做的那個老和尚，自己撞牆死了。」

「為什麼？」我問到。

「找不到袈裟，又燒了房屋，就撞殺了自己。」

「哎，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呀。」想到這，不自覺又喝了一杯。當年要是沒有那樣過分的好奇心，興許，就不會有今日的處境了。

黑土說：「你也別太傷心，就算你沒有拿走袈裟，那唐僧一行人也不會放過他的。」

不想想這些傷心事，便問黑土：「你為了白風，和哪個菩薩簽了契約？」

「普賢。」

「普賢菩薩？他總算也有和文殊菩薩相像的地方了。」我問黑土：「能和我說說你那白風的故事嗎？」

黑土起了身，看着洞外的黑夜，說：「就與你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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