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第四百五十一章

喬欲活了近二十年,從未進過這種沒有排面兒的小館兒,這算得上是第一次體驗這種生活,看著擁擠狹窄的包廂,平平無奇的裝修,喬欲一點兒食慾也沒有,心裡不知蕭陽怎麼就選了這麼一家破破爛爛的小飯店。

蕭陽冷眼瞥了喬欲一眼,沉聲道:「喬欲,你若是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在這兒品嘗美味,我們也不會非要留下你,你可以立馬走人回韶陽大長公主府,那才是你適合你的地方。」

從小到大,蕭陽都不是那種只吃玉盤珍饈的人,梔靈好美食,她向來對身邊的人和善,她又總是混跡永安城的各個角落,帶著梔靈,更是知道好味道藏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裡。

「那哪能呢,我這不過是有些不習慣而已,你放心,從現在開始,我保證不說一句話,把嘴巴閉得緊緊的,你可千萬別趕我走啊!」喬欲厚臉皮的不離開,拉著虞蕭的袖子可憐兮兮的。

見喬欲不願意離開,蕭陽也不多說什麼了,她要的就是蕭陽閉上自己的臭嘴,只要喬欲閉嘴,她可以當它不存在。

沒有了喬欲嘰嘰喳喳的嫌棄聲,透過窗戶縫隙看向罕都城,一座座青瓦覆蓋的亭台樓閣聳立,高高低低、隱隱約約,一副罕都老百姓生活圖躍然紙上。

「其實,這地方還是不錯,至少在這個窗戶里,罕都是寧靜的,是安居樂業的,如今四方亂起,也不知這樣的安寧還有幾時。」看著猶如水墨潑成的青磚青瓦,蕭陽目光沉如水道。

說起即將捲起來亂起來的罕都,蕭陽心底有幾分不忍,腥風血雨中,最大的受害者還是那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自從她踏上和親之路,靳國的命運就不會有改變。

聽蕭陽說起罕都的局勢,喬欲情緒不高道:「是啊,也不知那些人還能歌舞昇平、紙醉金迷的自欺欺人多久,自從定北侯領軍出征濰城,就沒有收到過好消息,估計濰城局勢也不容樂觀吧。聽說濰城已經石強弩之末,連江七都準備從濰城回罕都了,恐怕真的是即將出事了。」

喬欲的朋友多,消息也是最靈通的,他得到的消息,向來不會出錯,這些年,虞蕭最信的人就是喬欲,如今聽喬欲說起江七,虞蕭直覺罕都大亂將不會遠了。

「蕭陽,你可知唐暮的將領是誰?又是否了解唐暮的手段?」虞蕭也是病急亂投醫,哪怕對九五之尊那一位失了心,也期盼著自己的國家能夠安然無恙。

蕭陽面色如常的深深看了虞蕭一眼,突然笑著說:「虞公子想得太多了,我離開唐暮已經快兩年,兩年足夠改變無數的事情,更何況在唐暮我只是一個公主,有些事情,壓根兒不是我能夠接觸得到的,不過聽說唐暮那種先鋒將軍是元彪,那是一個狠角色,定北侯怕不會是他的對手。」

在唐暮那些年,蕭陽和中宮皇后斗得如火如荼,哪怕沒想到元彪早早的就投靠了東宮太子,她對唐暮那些將領也算是了如指掌,只不過大部分人都不為東宮所用,暮熙只能從矮子里挑高個兒,元彪就是第一人選。

在蕭陽的眼裡,元彪只不過是跳樑小丑,可是對於靳國而言,元彪也算得上是勁敵,更何況還有柔族在側,柔族之人是出了名的善謀的柔族人,那是如虎添翼,定北侯已經不復當年之勇,這一戰,靳國必敗無疑,靳國也必定陷入大亂。

自知自己多了嘴,虞蕭慚愧道:「蕭陽公主,是虞蕭多嘴,有些事情並非容易,我卻想當然了,我清楚靳國之禍避無可避,你能說這麼多,已經是對我的照顧。」

「其實這也並不是什麼機密,只是離開唐暮已經兩年,我父皇早就已經被奪權,當初我知道的那些事情,早就已經成了過眼雲煙,現在的把控著朝政的人,和我鬥了十幾年,如何會把我的勢力放在刀刃兒上,至於元彪,曾經有過接觸,我只知道他即使不是韓驕的對手,問有幾分真本事。」蕭陽掉頭說道。

其實在蕭陽的心裡,哪怕元彪是那種扶不起的阿斗,柔族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更何況元彪不是紙老虎,那是一隻吃相難看的惡老虎。

聽蕭陽的話,喬欲和虞蕭心裡已經明白蕭陽話里藏的意思,即使定北侯戰功赫赫,那也是曾經的定北侯,如今局勢大不如前,靳國已經是強弩之末,有柔族相助的唐暮,正有破竹之勢,想要守住濰城,定北侯只能守城,不能強攻,可是罕都被鬧得烏煙瘴氣,一個戶部簡直就是一攤爛賬,立空虛到連軍糧都無法籌集,這一戰,早就已經是不戰而敗。

「蕭陽,你說的我都明白了,只是一時想不通罷了,其實事情會是怎樣的走向,我們的心裡一清二楚,不過身為靳國人,始終還是不願意看著自己錦繡河山的家國成為踩在腳底的塵埃。」虞蕭一雙丹鳳眼中深含著痛苦。

身為靳國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家和國在戰火中淪為俘虜,他就無法忍受這樣的結果,國破家亡,山河不在,罕都那些享受著靳國榮華富貴的人,卻毀了安寧富貴。

看著情緒低落的虞蕭和喬欲,蕭陽不知該怎樣勸慰,天下大勢,又是她想要的發展,說白了,哪怕沒有蕭陽的推波助瀾,靳國也勢必是這樣的結果,只不過能苟延殘喘一段時間罷了。

這一家小店,上菜的速度挺快,幾人坐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玉膾就上桌了,如白玉般清透而又薄如紙的魚片如同粘連在盤底,就像是一片白玉在瓷盤,還微微的帶著一絲絲淺淺的粉色。

對於這麼一家被梔靈念念不忘的店,來了一次還來兩次,蕭陽心裡是不擔心味道如何的,不過喬欲就不同了,那是一個十足的大吃貨,原本還有些低落的情緒,看到一盤玉膾擺在眼前,早就已經什麼也不知道了。

兩眼放光的盯著盤子說:「這味道是鐵定差不了,我吃遍靳國,如此令人垂涎欲滴的玉膾,還是第一次呢!」

看得出喬欲眼中的迫不及待,蕭陽笑著說:「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這一路過來,我早就已經餓了。」

只要不談政事,不談國事,一切都是雲淡風輕,畢竟她在這一場陰謀詭計的風波中推波助瀾太多,蕭陽也不知該如何去面對虞蕭,至於喬欲那裡,他是聰明人,相交頗深,他終究是知道一些事情。

「你們快嘗嘗,不是說餓了嗎?這味道真是不遑多讓,真不愧是梔靈,能入她眼的東西,味道可真是不一般呢,蕭陽,我今兒幸好跟你一起上來了,不然就錯過這麼值得用心品味的美食了。」喬欲嘴巴塞得滿滿的,含糊不清的說道。

有喬欲插科打諢的說笑,虞蕭漸漸的放下心中的糾結,跟著喬欲沉浸在美食中無法自拔,恨不得將菜盤子都舔的乾乾淨淨。

「你們兩個可真是丟臉,你看看這盤子就像是洗過一樣,不對,就是洗的也沒有你們兩個吃的這麼乾淨,不是說這地方配不上你的身份嗎?喬欲,如今可覺得是否配得上啊?」蕭陽笑著打趣道。

喬欲最重口舌之欲,對於美味的東西是來者不拒,哪怕被他貶低到塵埃里的東西,只要合了他的口味,他也能自己打自己的臉,不為其他,只為美味。

三人在河鮮用了一頓滿意至極的膳食,離開的時候,沉沉的天空有漂浮起絮絮的飛雪,鵝黃帶著嫩綠的柳樹新芽在飛雪中晶瑩剔透。

「罕都今年的天氣真是異常,好多年不曾見過五月已過,還飛起了學,如今罕都都這般寒冷,更別提向來是冰天雪地的靳北,聽說靳北的雪災越發嚴重,已經是一片混亂。」說起靳北,虞蕭也是一陣唏噓。

虞蕭在靳北有傳消息的路子,對靳北的消息和情形比喬欲更了解熟悉,知道靳北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那些動亂,已經是靳北駐軍都無法壓制了。

更甚者是叫靳北駐軍和靳北的地方官都放任為之,甚至存了支持的心思,虞蕭就知道靳北已經是靳國無法控制的局面。

天色漸漸暗沉,蕭陽想著府里的冷暮,和喬欲、虞蕭在河鮮館門前分開,直接回了沐親王府,原計劃的去一趟紅月的院子,也放下了。

「公主,紅月哪裡的消息,應該已經送到暮西手中,今日去不去都無關緊要,依奴婢看來,不去也是一件好事,這身後的尾巴那麼多,還是保險一點兒的好。」提起身後那一群小尾巴,即玉也是無奈至極。

從自家公主到了罕都,那一群人就徹徹底底的跟在了她們的身後,無論是風吹雨打,還是烈日當空,那些人都不曾有過鬆懈,除了那一次的金蟬脫殼瞞過了那群人,他們至始至終都跟在身後。

聽即玉提起身後的那些人,蕭陽狡黠一笑:「反正這些日子也無聊透了,等過幾日本公主狒狒非得溜著他們玩一玩兒,讓他們明白本公主這兩年來,對他們是有多麼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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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暮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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