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胡楸城篇：6.夜色如華

月光又清又冷，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過窗紗瀉了進來。

房中，夏紫凝和穆晨坐在床沿邊上，穆晨附耳過去，夏紫凝悄悄的對穆晨說今日在院子裏見到荊龍的事兒。穆晨自然是荊龍對夏紫凝有意之事，卻也覺得無礙，左右自己知道夏紫凝的心意就行。雖是這般，聽到夏紫凝說這事兒，也難免逗一逗夏紫凝，裝作一副吃醋的模樣，將夏紫凝摟在懷裏，笑着問道，

「那你覺得，我同他，誰更好看一些！」

夏紫凝信以為真，以為穆晨是當真吃醋，伸出一隻手捏了捏穆晨的臉頰，撒嬌地說道，

「原來你這麼喜歡我呀！」

「你說，我同他誰更好看一些！」穆晨根本不應夏紫凝的話，繼續追問著自己的問題。穆晨的臉湊得更近了一些，就差貼上夏紫凝的臉了。

夏紫凝本想答穆晨的，卻又想到那日晚上，穆晨說爹爹早就知道穆晨幫自己抄書這事兒，自己問是什麼時候，穆晨就是不說，便也想逗逗穆晨。夏紫凝把臉扭到一旁去，得意地說道，

「我不告訴你!」

「你真的不告訴我？」

「不告訴！」夏紫凝頓了頓，又說道，「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告訴我我爹爹是什麼時候知道你替我抄書這事兒！」

穆晨想起夏紫凝素來是最怕撓痒痒的了，想到這兒，穆晨不壞好意的笑了笑，夏紫凝一看穆晨的眼睛就知道知道穆晨想幹什麼，立馬說道，

「你敢！」語氣裏帶着威脅和一絲害怕。

「你看我敢不敢！」說着，穆晨就開始撓夏紫凝痒痒。果真見效，夏紫凝在床上滿床打滾兒，夏紫凝一開始還嘴硬，說道，

「我就不說！」

「好的！」穆晨撓得越發厲害了，笑着說道，「說不說！」

「好哥哥，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穆晨聽到夏紫凝求饒了，這才罷手。夏紫凝坐起身，抱着穆晨的手臂，還沒緩過來，說道，

「天啊！笑得我臉都僵了，肚子疼！」

「快說，我和他誰更好看一些！」穆晨對這個問題真的可以說是執著了，不依不饒的要問出來。

「你好看！你好看！」夏紫凝像敷衍一個哭鬧的小孩兒似的。

「不準敷衍！」穆晨一臉認真的說道。

「你好看！你最好看了！」說着，夏紫凝親了穆晨的臉頰，親得穆晨的臉都變形了，口脂印都留在了穆晨的臉上。

「這還差不多！」穆晨這才罷休。

「好哥哥，都口水給我吧！」夏紫凝拉着穆晨的衣袖，撒嬌道。

穆晨起身去倒水，發現壺中沒水了，便開門吩咐屋外的陸松，

「陸松！」

夏紫凝聽到穆晨喚陸松，才反應過來，連忙制止，穆晨不解。而門外的陸松和楚南自然是聽見屋裏的動靜兒了，又看到穆晨臉上的口脂印，二人只憋著笑，穆晨更加不明白了，楚南接過穆晨手裏的壺，憋著笑說道，

「我去吧！」

待穆晨轉身，發現夏紫凝也在笑，說道，

「怎麼了？」

夏紫凝仍憋著笑，說道，

「你去照照鏡子吧！」

待穆晨照了鏡子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夏紫凝這是也才笑出了聲兒。

穆晨是又氣惱又不好意思，夏紫凝這才收了笑，說道，

「是我的不是，不該這樣的！」說着，夏紫凝起身用帕子替穆晨擦了口脂印，卻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穆晨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這時就聽見了敲門聲，夏紫凝去開門，這才脫了身，接過楚南手裏的壺。夏紫凝和楚南二人相視又笑了出來。夏紫凝轉過身自顧自的倒了杯茶，穆晨一向是知禮數，守規矩的，所以也不好發作，後來看着夏紫凝一直笑，自己竟也覺得好笑，同夏紫凝一道笑了出來。

月光皎皎，渲染出一個安靜的夜，輕柔的月光照耀在陸松和楚南身上，婉約、幽深而美妙。

「二姑娘可真厲害，我家主子拿她一點兒法子也沒有。」陸松打趣的說道。

「我家老爺都拿小姐沒法子。」

「楚南，你多大了？」陸松試探性地問了問。

「和我家小姐差不多大！」

「那要是二姑娘嫁到王府來，你是會一起來吧！」

「這是自然。」

陸松聽到這兒，高興地笑了笑。平日裏陸松就經常說笑，說讓楚南和自己湊合兒湊合兒得了，楚南也知道這是玩笑話，不放在心上。楚南見陸松這模樣，還未待陸鬆開口，楚南便先說了，

「我家小姐說了，不讓我同你玩兒。所以，以後，你也少找我！」

「這是為什麼啊！」陸松不解。

「我家小姐說了，你為人孟浪，不太穩重，讓我少同你來往。說是哪天被你匡了，也未可知。」楚南說這話時的模樣，頗有小孩兒之間說「我娘不讓我和你玩兒」的模樣。

「不是，你也不能凡事都聽二姑娘的吧！」陸松本以為上次主子說二姑娘說自己孟浪是說笑的，卻不想是真的。

「那你能不聽你家主子的話嗎？」楚南反駁道。

「難不成二姑娘讓你嫁誰你就嫁誰！」

「就是我家小姐讓我嫁誰我就嫁誰！」楚南知道陸松接下來要說什麼，就先搶了話，說道，「反正不會讓我嫁給你！」

「這又是為什麼？」

「要不是你，我家小姐也用不着對着你家主子哭天抹淚兒的！所以，你就別想了！」說着，楚南轉身就走了。陸松趕緊追了上去，說道，

「你說的上次是哪次啊？」

而一旁在客棧的荊龍剛畫完夏紫凝在樹下看書時的情景，一旁的小廝嘟囔道，

「公子今天和大都護談生意的時候都心不在焉的，到了畫這個的時候倒是神采奕奕，也不知道公子在想些什麼？」

荊龍一想到白天那副情景，就忍不住笑了出來，眼睛了熠熠閃光。這時，有人敲門，小廝開了門看見是林周水行了禮，林周水點了點頭，林周水低着頭，忸怩的說道，

「今夜月色如華，不知荊公子可願同我一道出去走走？」

荊龍此時心情正好，一口應了下來。林周水見荊龍應了，笑着抬起頭，一抬頭便看見荊龍溫柔的笑着，那一刻林周水覺得整個世界都被荊龍渲染了溫柔了。在喜歡的人面前，再男兒氣的女子，也會如林周水見到荊龍是這般忸怩吧！

多年後，林周水才知道荊龍這笑不是為着自己，而是為着夏紫凝，多少有些可悲吧！

月是故鄉明，人是故人好。皎潔的月光下，曾黍稷站在窗戶前，摸著腰間亡妻留下的玉佩，思緒飛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一個也如今夜這般月色如華，那時他同亡妻一起賞著月，只是二十多年後，故人不在，獨留青冢向黃昏。曾黍稷心中澀澀的泛著些微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