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流螢

瑾懷回到攬月宮中，一群侍從恭恭敬敬地跟隨其後，沒有一人敢吭聲，「啪」一聲清脆的聲音劃破空氣中的寂靜，一扇翡翠玉石屏風循聲落地，瑾懷一腳將屏風踢倒在地，依然不解氣，又是隨手伶起身邊的侍從一頓腳踢拳打，被打的侍從痛的悶哼，平日里最得瑾懷寵愛的疏容和艷姿使了使眼色，走到瑾懷身邊揉肩摸背疏容道「殿下，你這是怎麼了，是哪個不開眼的混賬東西把我們殿下氣成了這樣，是不想活命了嗎」

瑾懷聽著就來氣，心裡更是有一股不了遏制的怒火在心裡越燒越旺，瑾懷用力甩來平日里最愛的兩位美姬搭在身上的手，艷姿頓時委屈撒嬌道「又不是我姐妹二人惹得殿下如此生氣，我二人也是好心來開解殿下，殿下不領情也就算了，竟還講我們推搡在地」說完后一臉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之樣。

此前的瑾懷還算憐香惜玉之人，只是現在滿眼都是憤怒和憎恨，攬月宮中傳來的都是摔碎在地的清脆之音。

「你們都給我滾出去」瑾瑜大叫

「殿下...」艷姿不罷休的繼續說什麼，看見一旁的疏容搖了搖頭，便不再言語，隨著眾人退了下去。

疏容和艷姿退回自己寢宮后，疏容脫下平日里鮮艷蹁躚的衣裳換上一般丫鬟的著裝，然後推開門四處張望了一番，見沒人發現便朝著另外一宮殿走了去。

一樣華麗的鋪陳只是古玩物什的區分，疏容跪倒在地開口道「疏容見過主子」

「起來吧」溫和的聲音響落耳邊，疏容抬頭看著眼前的男子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上長著一雙細長深邃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微微勾起上揚的弧度，臉上的陰鷙和溫和的聲音有些突兀。

男子緩緩開口道「沒想到我大哥這麼容易就扳倒了，沒意思，誰知道他竟這麼好騙，我只是隨口一提，還真打算和離耳公主生米煮成熟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可不能怪當臣弟了」語氣也隨著變冷，眼睛里像深不見底的幽潭。

疏容面無表情的說「主子，大殿下已經羽皇下令被禁足攬月宮中三年，看樣子，羽皇是不打算將皇位傳與他，如此說來，大殿下已經對你構不成威脅，我們還繼續留在大殿下身邊嗎？」

男子嘴角上揚勾勒出冷笑的光芒淡淡開口「父皇平日里最疼愛我大哥，誰想他竟是我三人之中，資質最平庸的一個，他一直把我二哥當作威脅最大的人，不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以我對父皇的了解，即便在疼愛大哥也不會的皇位傳與他」

疏容道「那主子，現今需要對二殿下有所動作嗎？」

男子一臉帷幄運籌的樣子「先不要動手，以免露出馬腳，等待些時日我自會主張」

疏容有些不解的望著男子，男子笑出聲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耐心等待便是了」男子眼神飄的很遠，藏著一股肅殺的冷意。

暖香流動，褪去料峭的春寒，迎來芭蕉分綠上窗紗的初夏，黑夜降臨的宮牆中因交疊的暗影越發顯得夜色幽深，天上的繁星映照在宮城之中有一種琉璃白的清幽。

水月臨窗挑燈看著寫著這空浮大陸的奇異之書，正孜孜不倦暗自稱奇之際，一隻手拉起了水月，水月急呼「誒，金魚，你拉著我去哪兒啊？」

拉著水月走在前面的瑾瑜抑不住聲音里的歡喜應聲道「帶你去個好地方，去了后保證你會喜歡的」

「那個，書還在我手中」水月望著自己手中拿的書再望了眼瑾瑜

瑾瑜只是不理她，從懷裡拿出璇璣放在口邊吹動，水月見瑾瑜拿出的是上次召喚比翼鳥的短笛想起上次比翼鳥上發生的事情，忽然間身體一個哆嗦，往後退了退心有餘悸搖晃著腦袋開口「我可不要再坐上你這飛行機了，想上次差點把命丟上面，這次怎能不長記性」

瑾瑜無奈搖了搖頭哄水月說道「我保證這次定不會出現上一次的情況，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相信我，去了后你肯定會喜歡的。」

說話間比翼鳥已經停在了兩人面前，瑾瑜拉著水月上了飛天機，比翼鳥乘風而去。

夜風有著輕柔的涼意不似那刺骨的寒冷，很快比翼鳥停在了一個遼闊的草原之中便起身飛離，只留下水月和瑾瑜兩人，月星下草原的遼闊和雄壯映入眼帘，水月看著滿天的星河耿耿遙相望，繁星滿天。

星星仙語人聽盡，卻想五雲翻翅飛。

水月和瑾瑜躺著柔軟的青草之上看著遙遠的星空，青草馥郁的清香讓人沉醉。

瑾瑜緩緩開口道「可還喜歡？」語氣中充滿了期待。

「嗯，真美，以前我在中州時候，在晚上時也會和爺爺一起看天上星星」水月盍著眼睛輕輕說道。

瑾瑜不再說話，轉過頭看著抿著笑意盍著眼的水月，自己也轉過身去慢慢盍上了眼睛享受著美好寧靜的夜。

不過一瞬，瑾瑜睜開了眼睛看著停留在手背上的螢火蟲翩翩飛走，瑾瑜推了推身旁的水月，水月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周身輕輕悠悠飛著的流螢，三三兩兩、忽前忽後、時高時低，輕俏飄忽，這些舞動的精靈發著綠螢螢的光然後隱沒草叢中。

起初只是三三兩兩，後面越來越多的螢火蟲飛來在夜色中飛舞著，遼闊的草原之上螢火流動。

水月思緒飄到了很遠的中州弩了弩嘴說道「在我們中州有著關於螢火的傳說，在上古神氐時期，一個上神的女兒愛上了九夷的百獸之王，那百獸之王英勇善戰用生命保護九夷山的臣民，他也愛上了上神的女兒，九夷山總是一年四季都開滿了桃花，他們彼此在桃花下許下愛的諾言，可是上神的女兒早已經與其他神族男子定了婚約，上神發現后不允許女兒跑去九夷山便施法將她困於房門之中。桃花節那天，他一直等她，她沒有來，於是傷心落寂離去，因為他們曾相約，桃花節那天於樹下成親，而她終究沒有守約，上神的女兒以性命相要挾才獲得自由，她重獲自由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奮不顧身的來到九夷山他們相約的那顆桃花樹下，紛紛揚揚的桃花依然笑春風，只是空留孤影，上神的女兒太過思念自己的戀人，便拾起花瓣然後用靈力一瓣一瓣刻下下百獸之王的名字，被刻上名字的花瓣隨風起舞變成了螢火蟲，夜間流螢飛到百獸之王面前，一隻螢火蟲停留在百獸之王手背上然後變成了桃花瓣，周身翩翩飛舞的流螢一時之間都變成了桃瓣紛紛落下，花瓣從他指間劃過，抓起紛落的花瓣，看著每一瓣都刻有自己名字，百獸之王不瑕猶豫，騰雲趕去了九夷山他們相約的地方，半空中，百獸之王看見桃花樹下裊裊婷婷的身影，便飛奔而去將花下女子抱在懷裡，從此他們隱居過著幸福生活」

瑾瑜認真的聽完這個故事，水月沒有看瑾瑜只是望著空中的星辰，瑾瑜道「故事雖是曲折些，好在有情人終成眷屬」

「嗯，相愛的人就應該在一起，可是在我們中州總是有很多相愛之人各分天涯，相忘於江湖，也有人因愛而不得便恨了一輩子，想著只要心裡永遠刻著對方，愛或者恨又有什麼關係呢？」

瑾瑜轉向水月手指劃過她的額角溫柔的說只要你願意，未來的每一個夏日我都會帶你來看星星、流螢，一直守護你。」

隨即瑾瑜騰空在周身抓起流星螢一隻一隻放入絲綢錦緞的絲帶里，絲帶里的螢火閃爍著藍綠色的光像夜明珠一樣，瑾瑜將抓好的螢火向水月遞過去「我將這地上星贈與你，聽說抓上一百零八隻許下一個願望就一定會實現，送你一個心愿」

水月對著舉在面前的螢火蟲雙手合十然後閉上眼睛，許完願望後接過瑾瑜手中的螢火打開絲綢帶子，將它們放了出去，小精靈閃爍著綠瑩瑩的光飄忽離去。

「這些可愛的小生命本就屬於自己，何苦為了我們一己之私囚禁了它們去，我倒覺得他們這樣自由而輕俏的飛動著才美」水月看著瑩瑩飛動的精靈說。

瑾瑜望著在身邊飛來飛去毫不記仇的流螢有些出神「身在帝王之家，從無自由可談，更是不敢奢望，生來就具有貪狼命格，使得我父王對我若即若離又是忌憚，兄弟間也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一直想拔了我這根刺，從小就少有人與我親近」

清風吹來有些許涼意，水月轉身緊抱著瑾瑜的胳膊，好像這樣便可以給他一些暖意，夜色變得沉默，兩人也不知何時呼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