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為營之第二步：2000年9月22日（1）

第6節恨美國卻愛美片的原因

明信片上畫的是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大兵。他的褲子已經褪到了腳踝。趴在他前面像個足球一樣的是米老鼠。從它扭曲的表情上看，他正被那個大兵強暴。

他倆的上面有一行紅白藍三色相間的大字：「操美國。」

這張明信片是我在塞爾維亞貝爾格萊德一個旅遊中心的貨架上意外發現的，所以就買了下來。

接着，我又在另外一個賣T恤衫、瓷器和旅遊紀念品的地攤擱架上發現了另一張內容相似的明信片。上面畫的是一個塞爾維亞士兵正在往美國國旗上撒尿，畫上也有一行字：「一個字，爽！」

於是，我又買了下來。另外的10張明信片也大抵如此，都是作踐美國和北約的。

千年危機前的那個月里，我發現美國內部早已殺機重重。現在我又發現，即使你身在國外也一樣危機四伏。但是，當時我覺得他們和那些生存主義者都是一類貨色，只不過是說說而已，我們沒有必要跟他們較真兒。而我只是想給自己越來越多的反美宣傳收藏品里增添幾樣東西罷了，實在別無他意。

千禧年年初，我曾經到伊朗旅遊。這個嗜好就是從那時發展起來的，迄今已經有9個月了。和我一道的還有弟弟和老爸。老爸當時正在研究「絲綢之路」，也就是古代連接亞洲、歐洲和北非的那條商旅要道。

從機場開往德黑蘭的途中，我們經過一幢大樓，樓的整個側面畫着一面美國國旗，不過在這幅畫里，星星被改成了骷髏，條紋變成了炸彈墜落時的濃煙，中間寫着四個大字異常醒目：「打倒美國。」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見有人對我的祖國懷着這樣刻骨的仇恨。按理說，我應該驚恐萬分或者勃然大怒才對，但是我沒有，我只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幅畫應該是多年以前畫的，現在已經斑駁陸離，就像是陳舊的歷史書中一頁已經泛黃的紙，所以這也就難怪。

到了德黑蘭市區以後，我們又路過一堵磚牆，上頭還建有黑色的柵欄。牆上的反美標語一直綿延不斷，不過想必經過風吹雨淋，現在已經都黯然失色了。其中有一幅自由女神模樣的塗鴉之作，但是在這個人的筆下，女神柔美的綠眼睛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目猙獰的邪惡骷髏頭，畫面陰森可怕。這就是我從車窗里拍到的照片。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柵欄的後面竟然是美國大使館。隨着我們漸行漸遠，牆上的那幅畫也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放眼望去，柵欄裏面已經一派綠意盎然。我想，1979年的危機已經成為過去。世易時移，我們迎來的是和平、繁榮與民主的新千年。如今，伊朗在改革派總統、前文化部部長穆罕默德·卡塔米的領導下，早已不再是美國的仇敵，而是一個要開放、要現代化的新興國家。

在格列斯坦的購物中心，我看見很多身穿黑袍的婦女正在挑選名牌珠寶首飾。儘管她們只能露出黑色頭巾前面的一小片臉，但是就是在這一小片臉上，20個人當中至少有一個鼻子上都打着繃帶，大概是剛剛做完隆鼻手術吧。這時我又聽到計程車司機對我說，伊朗的隆鼻手術在世界上可以說是首屈一指。看來即使是在這樣的文化中，女人的虛榮心也難以泯滅呀。

我彷彿看到，伊朗正在不動聲色地追隨西方的步伐。德黑蘭雖然沒有肯德基，但是卻有一家叫卡布基的，顯然大有偷梁換柱之嫌；雖然沒有麥當勞，但是叫賣「大漢堡」的快餐店卻隨處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