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野4

第7章 野4

?齊磊聽罷,不由停下了腳步,看著李無願道:「什麼意思?」

許燃和李無願同時看了看他,又互相看了一眼,一時之間彷彿用眼神交流完了所有的訊息,而他全然成了局外人。

「這事兒解釋起來恐怕你不一定會信,齊警官。」

許燃拍了拍他的背,隨後勾著他的肩繼續往前走。

「其實如果你是個有神論者,仔細一想就很容易想通了。」

三人並排走著,強烈的手電筒光隨著齊磊略顯獃滯的步伐一起一落,晃來晃去。

齊磊:「我還是不明白……」

「假如這個世上有鬼,我是說假如,」許燃耐心地說。

「范小二死於荒郊野外,成為孤魂野鬼的幾率極大。我們就假設范小二的鬼魂真的還留在那條山路上,那麼問題來了——」

「第一,如果是他暗中作惡,為什麼所有孩子中施誠的傷最重?第二,為什麼這麼多村戶中只有施長盛請了陰陽先生作法,如果不是遇上了什麼邪祟,他會這麼大費周折嗎?第三,假設第二條疑問成立,那麼結合第一條疑問,從側面說明了什麼?」

齊磊雖然滿是懷疑,卻仍舊迅速理了一下當中的邏輯,疑道:「這邪祟跟施誠有仇?」

「接受能力很不錯。」

許燃微微挑眉,對自己的洗腦功力很是滿意,他收回了放在齊磊肩上的手,揣回了褲兜。

齊磊緩了兩秒:「不不,我是無神論者,我覺得這假設不……」

「不什麼?」李無願睨了他一眼。

「不成立……」

齊磊雖然是這麼說完,但表情已經很不確定了。

「我相信你們之前肯定也想到過這一點,」許燃道。

「但是你們當中敢把鬼神論說出口的,除了鎮長以外,應該沒有第二個人了,是嗎?」

齊磊沉默了,一言不發地走了半晌,忽然轉頭問許燃:「那你們……」

許燃隨口道:「我信佛。」

李無願正百無聊賴地踢著腳下的石子,聽完忽然愣了愣。

許燃沖齊磊微微笑著,露出一排潔白的牙,語氣散漫而隨意:

「我小時候去過少林寺。」

他說完,一旁李無願的目光毫無來由地暗了下去,忽然用力地抬起腳,將腳下的石子兒踹出好幾米遠。

齊磊有點哭笑不得:「不好意思,這種假設性的分析,恕我……」

「沒事,」

許燃看到不遠處的天梯口,知道又該往下爬了,道:「你今晚回去好好想一想,尤其回憶一下那些孩子們一致的經歷和口述,相信你很快就會想通。」

三人風塵僕僕地回到招待所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濃郁了。

滿天的繁星和響徹整個院落的蟲鳴聲,讓李無願既舒坦又煩躁,在聽到第一百零三聲蛐蛐叫的時候,她終於暴躁地掄起地上的蚊香,砸到了窗外的草叢裡。

「你是不是有病?」

門口的許燃恰好看到這一幕,一邊擦著頭髮一邊看著她。

李無願轉過頭。

對方剛剛洗完澡回來,赤裸著上半身,黑色的自然捲髮還在滴著水,脖子上搭了一根毛巾,大片的白凈的肌膚就在淺色毛巾的潦草遮掩下撞入李無願的眼底。

許燃被她堅定不移地目光盯得有些發慌。

「誰允許你私自跑到男人的房間的?」他看似鎮定地質問。

李無願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從口袋裡掏出了一袋巧克力棒放到他的桌子上。

許燃的目光頓了一下。

「你又想幹嘛?」

李無願看了他一會兒,又把手伸到兜里,掏出一包巧克力棒放到桌子上。

許燃都顧不上擦頭髮了,臉上寫滿了疑惑。

接著,他看到李無願掏出了第三包巧克力棒。

「喂喂——」

許燃終於忍不住開口,把毛巾往頭頂一披,走了過去。

「我警告你啊,別以為你把這玩意兒放在這兒了,就能找個理由留下來,把我逼急了我連你和它們一塊兒扔!回你自己房間睡去——靠!」

他剛說完,李無願一拳頭打在他的左側胸下肋骨之上,力道不重,但是也夠他受的了。

「這是給你的。」

她說完,面帶殺氣地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許燃吃痛地弓著腰,緩了兩秒,忽然皺起眉頭。

——貓為了表達謝意的時候,往往會把自己的珍愛之物送給它的主人,比如死老鼠和捕獲的蟲子。

「喂……」

他壓著嗓子輕聲喚住李無願。

李無願聽到他有些難受的聲音,以為自己下手真的沒個輕重,有些不安地停下腳步,轉過身。

只見許燃半死不活地直起腰身,一半痛苦一半耍賤般地笑了笑:

「三包餅乾就想打發我?我現在已經是身殘志堅了,過來幫我擦頭髮。」

這裡沒有吹風機,洗完頭髮只能用毛巾擦乾。

李無願輕輕皺眉,狐疑地盯著他。

「看個屁,都是被你害的,還不快點!」

許燃說著,一屁股坐到床上,同時捂著左腹低喘一聲。

李無願看他那死樣,又覺得心裡過意不去,只好依言走回去。

她坐上床,抄起許燃腦袋頂上的毛巾,替他擦著濕漉漉的頭髮。

「你知道我洗了幾遍嗎?」許燃說著,伸出五個手指,放在李無願眼前。

「足足五遍!」

李無願不屑地發出一聲「嘁」。

許燃懶得跟她一般見識,只覺得這死貓的動作還算溫柔,拿著毛巾替他擦頭時,軟軟柔柔的,像是生怕不小心拔了他一根毛似的。

許燃眯著眼享受了片刻,忽然睜開眼,突發奇想般猛地一歪脖子,頸部發出一聲脆響。

「嘖——舒坦……」

他揉著後頸,愜意地笑了笑。

後方的李無願還僵直地拿著毛巾,然而臉和脖子上已經全被撒上了水漬。

「你他媽……」

「喂喂喂,」

許燃趕緊轉過身,接過她手上的毛巾,一邊輕輕地替她擦拭臉上的水,一邊溫聲囑咐:「女孩子不可以講髒話,你可以學我的寬容大度和聰明過人,但千萬別學我罵人。」

李無願的胸口略有些劇烈地起伏著。

許燃近在咫尺地看著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心情舒暢地勾起嘴角:

「不知道你跟了我這麼久,知不知道我最大的優點就是記仇。這一路過來你的計劃應該還算順利吧,笨貓?」

李無願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極其複雜,她一緊眉毛:「范小二的事跟我無關!」

「是嗎?」

許燃微微偏頭,他不戴眼鏡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和善意有些浮於表面。

「那可真是太巧了,這小破地方几十年也可能趕不上一回意外死人,怎麼我一來就出了人命?」

李無願低聲怒吼:「我怎麼知道!」

許燃愣了愣。

他看到李無願的眼底泛紅,瘦削的肩頭微微顫抖著,就連氣息也似乎因為氣憤而有些不穩。

「你……」

他打算伸手去握住她的肩膀,卻被對方狠狠地推開了。

隨後,面前的人把手裡的毛巾往他身上一扔,跑了出去。

砰——

臨走前,門被重重帶上,許燃也跟著這一聲巨響微微一抖。

不是吧……這麼脆弱?

許燃若有所思地看著房間門口,口中自言自語地念道:「在我家的時候那麼死皮賴臉,現在說你兩句就承受不住了,真是……」

抱怨的同時,他的餘光瞥見一邊小桌子上壘在一起的三袋巧克力棒,一絲莫名的怪異感從心底劃過,稍縱即逝。

夜空似海,有無數的明亮的星徜徉在波浪里,隨著起伏的墨色的波濤明滅閃爍著。

招待所沒有養任何動物,但山林間總是不知從哪裡就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隔日,三人在雞叫聲中起了個大早,打算再去天梯一趟。

只是一路上李無願都悶著頭走在最前面,把兩個大老爺們兒扔在了後頭。

齊磊似乎察覺到哪裡不對,拐了拐旁邊的許燃。

「吵架了?」

許燃的笑容遲疑一秒才展現出來。

「有什麼好吵的,女人嘛,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

齊磊不信:「別扯了,昨晚那摔門的聲音我都聽見了。」

許燃斜了他一眼,不作答。

齊磊跟他剛認識沒幾天,也不好隨便打聽人家的私事,看許燃沒心情再提,便也見好就收了。

高聳的天梯底下依舊拉著封鎖線,但是今天封鎖線內卻多了兩個人。

許燃扶了扶眼鏡,看清那兩人正是昨晚的施長盛和張司陽。

李無願一看到張司陽的臉,原本不快的心情又加了惱怒,她盯著張司陽質問:「你怎麼在這兒?」

張司陽不屑地一扭頭,滿臉的「我樂意你拿我怎麼著吧」,簡直與他那成熟而飽經歲月的老臉嚴重不符。

施長盛看到緊隨李無願而來的齊磊和許燃,略顯緊張的神情似乎又緊繃了一些。

「許警官……」

許燃恍然似的地噢了一聲,摸著後腦勺不著邊際地說:「你的衣服我忘帶來了,真是不好意思。」

「不是……」

施長盛被他的態度弄得更慌了:「我來不是說這個……」

許燃瞥了他一眼,雙手揣在褲兜里,神態自若:「是么,那請問你想說什麼?」

張司陽似乎看不下去,鄙視施長盛的同時連帶著颳了許燃一眼。

「他有些事沒交代清楚,來自首來了。」

施長盛被「自首」兩個字嚇得哆嗦了一下,垂下的手指局促地扯著自己的褲袋。

齊磊道:「這個詞在警察面前不是這麼用的,張先生可別亂說話。」

張司陽哼了一聲,繼續轉頭擺弄自己兜里的法器去了。

許燃始終用一種漫不經心的目光審視著施長盛,似乎在等他交代一個滿意的答案。

施長盛躊躇了半晌,終於低低地開口:

「小二他的死……其實跟我家孩子有一點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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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女與畫鬼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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