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野2

第5章 野2

?鎮長沉默了半天,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說。

齊磊十指交叉抵在鼻尖,答道:

「那件事情發生之後,zheng府派相關人員去跟村民溝通,當然——還是沒人願意搬。我們只好協助他們對天梯進行了安全檢查,一切如常。其他的孩子們照常走那條路上學回家,但是不知為何,在那之後幾乎每天都有孩子受傷。」

「受傷?」

許燃微垂的頭顱抬起一點,一瀉而過的日光在他薄薄的眼鏡片上投射一抹刺目的光。

「是的,」吳隊道。

「除了死者意外身亡的那一處天梯最長最陡,其他地方的天梯坡度和高度都不算大,孩子們在從小爬到大的山路都沒有遇上這麼多意外,現在卻在安全措施更為齊全的天梯上再三失足。不過好在出事地點都不算高,基本上都是腳傷。」

李無願心不在焉地聽著,兜里的手指一直摸著細細的巧克力棒,尋思著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吃。

許燃的眉心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凝。

鎮長:「所以才說是怪事……吳隊長,我覺得真該請個先生來看一看,畢竟是死過人的地方……」

「鎮長,」

齊磊知道吳堅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崇尚科學,便率先邀功似的敲了敲桌面,道:「咱吳隊見過的命案也不少,要是出了人命都去找老道,那還要警察幹什麼?」

「我不是這意思……」鎮長又急又憋屈,百口莫辯。

許燃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溫水,道:「能帶我去現場看一看嗎?」

齊磊和吳堅都看向他,似乎有點意料不到。

吳堅:「許燃同志,你的工作一般在派出所內部就可以完成,再說現在又不是什麼特殊情況,你確定要去嗎?」

「替黨分憂,為人民服務嘛,」許燃無所謂地笑了笑。

「晚輩剛好也想藉此機會去漲漲見識,吳隊,准嗎?」

吳堅笑了笑:「准,年輕人這麼有熱情,哪有不準的道理。」

六道村遠在距離石蒲鎮八十多公裡外的山區,小型汽車在略顯顛簸的山路上悠悠晃晃了將近三個小時,才抵達山腳下校區外的招待所,三人棄了車,又走了半個多小時的山路,才到達修築天梯的那座山崖。

鐵鑄的護欄和長梯子豎立在山上,表面染著深藍色的油漆,所以格外醒目。

「因為接二連三的發生意外,所以學校現在暫時停課,這附近一帶也暫時被封鎖了。」

齊磊一邊說著,一邊彎腰替他們拉起了警戒線。

許燃和李無願進入了封鎖線內,前者抬頭望著那高聳的、掩在雜草荊棘中的天梯。

後者如願以償地掏出了一根巧克力棒,叼在嘴裡,就像是煙癮患者似的。

齊磊看著她微微一愣,大概是沒想到這姑娘居然在案發現場還能神態自若地吃東西。

許燃微微有點疑惑,鄉野的山林中往往會有很多不尋常之物出沒,可他環視一圈,卻連半個鬼影子也沒發現。

李無願打量他一眼,「看見什麼了?」

許燃搖搖頭,對二人道:「上去看看。」

齊磊張了張嘴,似乎有意想阻止,結果看到倆新來的後輩想也不想就往上爬,自己也只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他們現在爬的最長的天梯有百來階,夏季的山林間燥熱感並不很充足,可是本該有的蟬鳴卻在這片山林里銷聲匿跡了。

許燃一直期待著能看到什麼,或是感受到什麼,然而一直到頂,他也沒有什麼收穫。

「無願,你腳下的位置就是死者范小二失足墜落的地方。」齊磊對即將到達頂部的李無願道。

李無願看了看自己的腳下,空出的右手又掏出了一根巧克力棒。

齊磊:「……」

最長最陡的天梯爬到了頭,上了狹窄的高地之後,便是另外拼接的短梯子了,也是最近意外事故高發地段。

許燃和李無願正不假思索地準備繼續往上爬,卻忽然聽到走在最後的齊磊驚疑不定地喊道:

「等等……」

許燃迅速轉頭,卻只看見齊磊獨自驚恐地停在梯子上,望著他們:

「我背上……是不是有東西?」

李無願眯了眯眼睛:「沒有。」

普通的鬼影她是可以捕捉到的。

聽罷,齊磊忽然醍醐灌頂似的醒過來,挺了挺脊背,自言自語:

「那應該是我太緊張了……奇怪,剛剛怎麼覺得有點重呢?」

許燃和李無願互相看了看,道:「齊警官,你走中間吧。」

「啊?不用!」

齊磊也爬上了裸露出來的那塊高地,緊了緊胸口的領帶,道:「哪有讓女孩子走最後的道理,沒事,繼續前進!」

許燃怪異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她也配稱女孩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剛好爬了兩步梯子,下面的李無願一腳踹上鐵梯,許燃渾身一晃,登時抱住了旁邊的護欄。

他驚魂未定地低頭,看見李無願歪著頭,沖他友好一笑,腦後的馬尾在空氣中劃出一個輕飄飄的柔軟弧度。

「死貓……」

許燃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罵道。

後面除了李無願作祟以外,一路上可以說是順風順水,暢通無阻。

登上山之後再走半個小時,便可以看見六道村村口的一棵標誌性的老槐樹。

齊磊應該不是第一次造訪六道村了,輕車熟路地將二人帶進了村子。

「最近受傷的孩子都住在那兒?」許燃問道。

齊磊:「這可多了去了,從范小二發生意外至今,一共有十三個孩子受傷,——你想採訪一下?」

許燃點了點頭。

「齊警官!你咋又來了!」

二人正說著,一戶人家的院子里走出來一位中年婦女,手裡拎著一個桶,因為常年生活在較高海拔的地區,兩邊的臉頰上帶著紅彤彤的色澤。

「喲,田嫂,您這是要出門?」齊磊不愧是人民警察,見了人民就親切極了。

「是呀,你這回又要幹啥?我聽我男人說你們把鎮長藏起來不讓見人,咋的,趁這會兒跑我們這兒來體察民情來了?」

田嫂似乎不是個性格和善的主兒,又或者聽了自家男人在電話里的挑唆,對齊磊的態度也不大好。

齊磊難為情地賠著笑:「不是不是,鎮長這個事我們也是純屬無奈,——對了,這是我們局裡新來的兩位同志,是他們想要了解一下孩子們受傷的具體過程,過來採訪一下,所以……」

「還採訪?」

田嫂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橫著眼睛瞅了一眼白白凈凈的許燃和李無願二人,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

「一看就是城裡人,我家娃都幾天沒下地了,哪兒還有力氣讓你們採訪?」

許燃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微微一笑:「採訪之後我們會根據您的孩子受傷程度向鎮長如實反饋,到時候在媒體輿論的壓力之下,說不定拿到賠款的成功率更高,您認為呢?」

田嫂愣了一下,她並不清楚許燃他們具體到底是幹什麼的,但是一聽說有機會拿錢,一下子就被糊弄過去了。

她把桶把兒往手肘上一掛,半是不情不願地道:

「我也不是非稀得那錢,我們家孩子爬了幾年的山了,不明不白地就這麼摔了,擱誰誰心裡也不痛快,是不?」

齊磊很是上道,直點頭:「是是是,所以我們這不是來幫您討公道來了嘛?」

田嫂很快被齊磊的三寸不爛之舌哄高興了,看似深思熟慮了好一會兒,才答應了下來。

李無願等待她答應的時間已經把包里剩餘的巧克力棒吃完了,她摸了摸兜里的空包裝袋,有些不耐煩地掃了田嫂一眼。

許燃注意到她的神色,垂下眼皮,抬起手拉了一下她紮起來的長發發尾,低聲道:

「家裡還多呢,有點出息。」

李無願索然無味地癟了癟嘴,沒說話。

田嫂帶著三人進了屋。

這種偏遠的鄉下房屋部分是土築屋,好一點的是磚房,屋裡不可能一塵不染,院里又常常飼養家禽,所以也不可能空氣清新。

走在最後的李無願死皺著眉毛,順帶把進門時扶了一下門框的手上沾的灰擦到了許燃的背上。

「小朋友,腳還疼嗎?」

齊磊笑眯眯地走到那孩子的小床邊,對方雖然纏著繃帶坐在床上,但居然還同時趴在旁邊的小桌子上寫作業,可見真是祖國未來的花骨朵。

小孩兒的臉上也是紅撲撲的,抬起臉時,黑亮的眼珠子中帶著好奇和年少者獨家擁有的懵懂天真。

門口的田嫂拎著桶對他道:「愣著幹啥,喊人啊!」

「叔叔……」小孩急忙小聲喊。

田嫂剜了他一眼,對齊磊道:「我出去一趟,你們想問啥就問吧,那個小夥子——記得幫我寫報道啊!」她最後沖許燃喊道。

「好的。」

許燃點了點頭,目送著田嫂走遠了,才吹了吹小木板凳上的灰,坐了下來。

李無願看了看旁邊空餘的小板凳,沒什麼反應。

田嫂一走,小孩的眼裡似乎少了一些緊張,不停地偷偷看著許燃和李無願,尤其是後者。

「小朋友,你可以具體地跟哥哥講一下你當天摔下梯子的事情嗎?」許燃說道。

他溫柔的時候,嗓音帶點天生的低沉的誘惑感,像催眠師在引誘患者說出不為人知的實情一樣。

李無願似乎被他的聲音帶動了思緒,想起了什麼往事,微微愣了一下。

齊磊則是被那句「哥哥」給弄得百般滋味,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

「咱倆年紀差不多吧?」

許燃無所謂地笑笑,不多做糾纏。

他繼續問小孩:

「小朋友,那天你摔下去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或是看到什麼奇怪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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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女與畫鬼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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