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產6

第18章 產6

?同一時刻,許燃的力氣也忽然恢復了。

他看著坐在床上的朱芳,心中一時有種難以確定的猜測。

黎明后范作林恐怕就該到家了。

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在天亮之前,許燃帶著張司陽和李無願離開了范家。

張司陽雖然身子骨還算硬朗,但到底有點上年紀,一夜沒睡,臉上儘是疲態。

許燃和李無願更不用說了,兩人幾乎兩天兩夜沒合眼,出了六道村之後步子都是虛的。

「臭小子,」張司陽此時罵人都沒氣勢了,「你他娘的剛剛怎麼回事?站都站不穩?」

許燃心情極差,淡淡的道:「我他媽也想知道。」

張司陽:「你上次見到那玩意兒的時候也這樣?」

許燃點了點頭。

「嘿喲我就奇了怪了,」

張司陽摸著下巴上的胡茬,思索道:「剛剛老子才發現,這東西只是看得見,打不著也摸不著,跟他媽不存在似的,老子做了這麼多年道士,還沒碰到這種事。」

許燃散漫的步子頓了一下,疲乏的目光逐漸有了一絲光亮。

「不存在……」

他默默重複,然後想起了李無願踢在朱芳家牆壁上的那一腳。

「李無願攻擊不到她,你也是,而朱芳此時正躺在床上……」許燃的眉心微微皺了一下。

「她躺在床上幹什麼?」

這看上去像一句傻缺的問話。

張司陽瞪他一眼:「兩隻眼睛一翻,你說能幹什麼?」

許燃:「她當時會不會還在做夢呢?」

張司陽和李無願都不約而同地一愣。

許燃扶了扶眼鏡,神情若有所思:

「以前我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從來沒有出現過虛脫的狀況,那是因為他們處於現實,而現在我兩次看到陳茜,都有一種類似處於夢境中的無力感。」

陳茜的事情他已經跟張司陽簡單敘述過。

張司陽瞪著眼睛一時想不到措辭,李無願道:「你的意思是我們看到的是朱芳夢境中的陳茜,所以殺不了她。」

許燃:「有這個可能。」

張司陽冷不丁地說:「你倆究竟是什麼人?」

李無願和許燃停下來,相視一眼之後又看向他。

張司陽被盯得有點慌:「我他媽清清白白地問一句而已,你們自己說,老子莫名其妙跟著你們去抓鬼,鬼沒抓著,差點把骨頭摔散了架,你們心裡過得去?」

李無願:「過得去。」

張司陽鼻孔里大喘氣:「說白了吧,咱們互相交個底,老子的本事你們也看見了,你們呢?——這丫頭踹那牆的事兒可不像是普通人能幹出來的。」

他瞟了一眼許燃,又道:「還有你小子,戴個眼鏡假斯文,你他媽那是陰陽眼嗎?照妖鏡還差不多!」

「這次的確多虧了你,老張。」

許燃難得真摯地拍了拍張司陽的肩膀,繼續說道:「不過這事兒說來話長,而且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至於她么……」

他朝李無願看了一眼,目光有些難以捉摸。

「我也不知道。」

張司陽:「你他媽說了也是白說。」

許燃牽強地笑了笑,微垂著頭,往回去的路上繼續走去。

李無願看著他的背影,臉上帶著猶豫,不知是不是錯覺,許燃剛剛看她的目光彷彿有些冷淡。

這時,許燃褲袋裡的手機響了。

遠處才有一點曙色,許燃睏乏地捏了捏鼻樑,停在原地掏出了手機。

來電人顯示為齊磊。

「喂?」

「許燃,那個徐長偉我已經查清楚了。」

許燃困頓地回應:「嗯,車能開過去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才道:「他去年就已經去世了。」

許燃手上的動作一頓,神情莫測地平視遠方的地平線。

電話那頭的齊磊似乎是怕他誤會什麼,急忙補充:

「是自然死亡。」

遙遠的地平線上漸漸展露朝日的邊沿,乍破的光芒刺透了雲層。

許燃沉吟良久,低低地道:

「我知道了。」

他掛了電話,恍惚間,一陣隱約的刺痛感游遍了他的大腦神經。

張司陽和李無願見其不對勁,都追過來。

「咋了小子?」

許燃的眉心皺得很緊。

張司陽見他臉色極差,於心不忍地道:「算了算了,我也懶得懷疑你倆是啥人了,我這一把老骨頭打得過誰啊我。」

許燃聽罷淡淡失笑:「老張,如果一個人死後變了鬼,她是不是會第一時間去報復那些傷害她的人?」

張司陽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有點有點茫然。

「廢話,肯定啊。」

「那如果她最恨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世上了呢?」

張司陽:「那就找下一個唄,人活一輩子誰還能沒幾個仇家?反正只要是害了她的人,或多或少都會遇上點邪乎事兒。」

張司陽說著,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你說的是誰?陳茜?」

許燃已經無需承認,只道:「如果我們一開始的立意就錯了呢?」

「徐長偉死了,陳茜積怨在心,一個被害者找不到發泄的主要對象時,就會像你說的那樣,找到下一個她懷恨在心的人。」

許燃道:「朱芳就是這個人。」

李無願略一思索:「所以陳茜的目的不是要藉助朱芳的肚子生孩子,而只是純粹在報復,對不對?」

她在話尾多加了一句詢問,像是寵物在討主人的誇獎和歡心。

然而許燃只是掃了她一眼,似是而非地道:「一個被逼迫的女人或許對她肚子里的孩子並沒有那麼深的情感,可能對於陳茜而言,那沒出世的孩子不過是一個不堪的意外。」

李無願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睫。

張司陽道:「照你這意思……她壓根兒沒想要孩子,只想要朱芳的命唄。」

許燃:「不管目的如何,陳茜不除,朱芳活不了,朱芳活不了,她的肚子無辜的孩子也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張司陽不耐煩地一揚眉毛:「繞了一大圈,還不是那麼個結論!可現在她在朱芳的夢裡,咱們看得見摸不著,怎麼除?」

許燃沉思了片刻,道:「距離朱芳臨盆還有大約一個月的時間,折騰太厲害恐怕會對她不利……既然陳茜不打算偷梁換柱,我們能不能先想辦法最大程度地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張司陽大約也覺得是這個道理,冥思苦想了一陣,突然一醒神:「有辦法!」

「什麼辦法?」

張司陽:「我有一個同道兄弟,祖上是正乙派傳人,正乙派的催生符就是專門用來降這玩意兒的,還能保胎!」

許燃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有這種東西你他媽為什麼不早說?」

張司陽:「關鍵你他媽也沒問啊!」

「靠。」

許燃沒好氣地斜睨他一眼,表面很是埋怨,然而心裡的大石頭終於才痛痛快快的落了地。

「那你那個兄弟現在在哪兒?咱們找他幫幫忙去。」

「遠著呢!」張司陽摸了摸褲兜,發現沒帶煙桿,暗罵了一句「媽的」。

許燃:「多遠?」

張司陽:「好幾十公里吧,反正老子就是嫌遠才不樂意去看他。」

「地址。」

「半坡村。」

許燃在心裡默默記下這個村名,隨後抬眼沖他笑了笑。

張司陽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沒好事。

「我他媽可不……」

去字沒能說出口,就被許燃打斷:

「上次的煙抽完了嗎?感覺怎麼樣?」

「……」

張司陽聳了聳鼻子,含糊道:「也就那麼回事兒吧。」

許燃輕笑道:「聽說齊磊又託人帶了一點兒,可是咱們招待所沒人好這口,——哦對了,門衛大爺似乎問過一回……」

「行行行行……」張司陽不耐煩地掐斷他的話。

「我可以跟你們去,但是你們也得答應,到了半坡村,老子就是領頭羊,你們都得聽我的。」

許燃知道他在顧忌他們到時候不給他留面子,怕在那位好兄弟面前丟臉,心裡也可以理解,遂點頭同意: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商定之後,許燃和李無願下了山,回了招待所。

踏進房間的一瞬,許燃就疲憊不堪地一頭栽倒在床上,臉埋進了枕頭。

房間的門沒有關嚴實,李無願在站在門縫裡心事重重地看了他半天,見他沒反應,以為睡死了,鬱郁地踹了一下門檻。

其實沒傳出什麼聲音,但許燃還是聽到了。

「喂——」

他腦子一熱,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李無願。

李無願頓了頓,停在原地沒動。

許燃通常叫她死貓或者笨貓,氣得急了會直接喊她的名字,但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只會「喂喂」地叫她。

可她做了什麼事情惹他不開心了嗎?

李無願想不起來。

許燃有點後悔,但既然已經開口了,再不說點什麼又好像很尷尬。

「站那兒偷看什麼呢?該不會是想睡我吧?」

嘴巴一時犯賤的結局,就是自食其果。

李無願推開門走進去,再啪嗒一聲把門關上,最後從裡面反鎖。

許燃:「……」

他眼睜睜看著李無願走過來,脫了鞋上床,盤腿坐在床位看著他。

「你是不是有病?」

許燃見她走過來,但又只是規規矩矩坐著,心裡落差稍微有點大。

他翻了個身,伸手把風扇調到了最大檔,涼風呼呼地吹,燥熱感頓時被吹得煙消雲散。

李無願:「我是不是哪裡惹你生氣了?」

許燃頓了一下,快速地瞥了她一眼,沒回答。

李無願歪著頭審視他:「為什麼你剛剛對我那麼冷淡,回來也不肯跟我講話?」

一般人交往的時候出現了冷戰行為,恐怕不會當面問個究竟。不過李無願是只貓。

許燃被她的直白質問整得有點無法招架。

他眼神迴避了半晌,最後索性扔了句「你想多了」,立刻躺倒,打算悶頭睡覺。

而李無願的存在就是不能讓他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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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女與畫鬼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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