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另一種可能
「是趙氏綢緞莊的趙富貴趙老爺。」香兒的聲音重新變回平靜，不帶一絲哽咽，只是，有些莫名的死寂感。
「真是厲害。」慕筱愛抬起手，面無表情的輕輕拍了兩下，「原來一個已經昏迷的人，還能出來唆使你下毒，難不成，趙富貴還懂託夢之術不成？」
慕三聽到慕筱愛的話，頓時心中暗罵香兒一聲愚蠢，第一次的確是趙富貴給銀子，但第二次他因為怕香兒有其它念頭，就只提了趙家威脅他。
結果，這傻丫頭居然把兩件事合在一起說，真不知道，他當初是怎麼看上這個蠢貨的。
香兒不知道慕三心中所想，聽到慕筱愛的話，只是頓了幾秒，又道:「奴婢不知道趙老爺已經出事，趙家換了主事人，這種犯罪的事，趙老爺從來都是派下人與奴婢接頭，昨日也是……」
「所以，你到底是希望慕三被千刀萬剮，還是希望慕三速死？」慕筱愛不再提及下毒之事，直接針對香兒的弱點，為她提出了兩個選擇。
「慕三寧願被千刀萬剮，也不願意背上……」慕三還沒說完話，就被笑笑將下顎卸掉。
香兒側頭看著飽受折磨的慕三，半餉都沒有說話。
慕筱愛垂眸注視著面色平靜的香兒，對方臉上有兩道淚痕，眼睛紅腫，只是，眼眶裡卻沒有一滴淚水。
「想好了嗎？」
「香兒只求大小姐讓慕郎速死。」說罷，香兒俯身將額頭點在地上，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沒有刪減的全部說出:「慕郎想與奴婢雙宿雙棲，但奴婢卻只是一介家奴，拖累了他。所以，為了在逃出北平府之後能夠安穩度過餘生，慕郎找到被老爺打壓的趙家家主趙富貴，以幫其渡過難關為條件，拿到了三百兩紋銀」
「三百兩？」
「是。因為慕郎說會娶奴婢為妻，所以銀子全都交由奴婢掌管，購買毒藥，用的也是這筆銀子。」
慕筱愛聽著香兒的陳述，略帶惋惜的搖了搖頭，問道:「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慕郎說趙家用上次之事威脅他，所以……所以他就買了一份慢性毒藥，讓奴婢分十次下給老爺。」
「都聽到了嗎？」慕筱愛用力踢了一腳慕三，「光是上一次，你就應該死一萬遍了，現在，有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只要你能說出用了什麼毒，我就答應香兒，給你個痛快。」
慕三的眼睛都快要瞪爆，他沒有想到，一向在他面前顯得無比單純的香兒，居然如此會演戲。
明明就是她下毒，卻誣陷是他，難不成，她以為如此說，慕筱愛就會饒她一命嗎？
真是天真！
不對，即便不行，得到同情的香兒也能速死，只有他會受罪。
慕三想到這裡，頓時感覺一陣無力。
被卸了下顎的他，根本沒有辦法快速說出一句完整話，而只說幾個字，不光不能戳穿香兒的真面目，還會再次遭受虐待。
最可恨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香兒到底下的是什麼毒，到時候邵城年如果也這麼問，他很可能會真的死掉。
慕筱愛見慕三久久沒有開口，不由焦急起來，側過頭，對不知又在沉思什麼的邵城年說:「邵大人，麻煩您了。」
「嗯？」邵城年回過神，猶豫了一下，對看向他的慕筱愛說出自己的猜測:「也許，他們兩個說的都是真話。」
「什麼意思？」慕筱愛沒想到邵城年會突然這麼說，不由疑惑起來。
「孤陰不長，孤陽不生。」
「邵大人，小女都已經願意答應您所有條件了，您到底是什麼意思，就不能一次性說清楚嗎？」慕筱愛有點惱怒，但仍是克制住自己的衝動，用嬌嗲的語氣對邵城年抱怨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汞為性，鉛為命，若是丹藥不能做到性命雙修，你父親又不停服用這種劣質丹藥，也很有可能會出現這種病況。」邵城年一開始也沒想到慕筱愛父親可能得這種病，畢竟，金丹這種長生之葯，價格昂貴還難買到，除了皇室，一般人想多吃也沒有機會。
但他此時，也只能想到是這個緣由。
因為，比之慕筱愛，他還知道一點，那就是慕三根本沒有理由下毒。
「不可能。」慕筱愛直接否認了邵城年的猜測，「小女家的煉丹術是武當張真人親傳弟子所書，就連龍虎山的張天師看過後也讚不絕口，又怎麼會出現這種問題。」
「你還見過張天師？」邵城年當然知道慕筱愛說的是誰，武當山全真教張三丰和龍虎山正一嗣教張正常，這兩人皆是道教魁首，就算是皇帝見到，也不敢輕慢。
但問題是，張正常都死了二十年，洪武十年的時候，慕筱愛才兩歲。
「我出生時，張天師來為我算過一卦，不行嗎？」慕筱愛面色有些不悅，女人本就討厭別人提及年齡，在這個十三四歲就已經成親的時代，她這個二十二歲的大齡剩女，對此更是避之若浼。
「當然行，只是，你還能想到其它原因嗎？」邵城年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畢竟，書是一回事，煉丹又是一回事。
有了書，不代表不需要老師教，也不代表就能煉的和書本上一模一樣。
「笑笑，去庫房裡取兩枚丹藥，另外，《煉丹真解》那本書，原本和手抄本各一份。」
「喜兒，去我爹房裡，把孫御醫請過來。」
自古醫武不分家，既然武功高超的邵城年提出了這種可能，慕筱愛也不介意在沒有其它好想法的情況下，進行嘗試。
很快，所有一切條件就緒。
慕筱愛將《煉丹真解》的手抄本遞給邵城年，原本遞給孫御醫，然後一人一枚丹藥用於研究成份。
邵城年沒有在意慕筱愛的小心思，直接拿過書，打開。
扉頁，只有兩行龍飛鳳舞的大字——有人識得真鉛汞，便是長生不老仙。
這是張三丰《參禪歌》中的一句話，看得出來，寫書的人很有野心。
繼續翻頁。
「老聖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然，萬物皆由道生，人乃萬物之靈，當可練天地之氣為陰，築本我根基為陽，陰陽合，則自化太極，后反衍求道……
坎中至陽為先天之炁為母，離中至陰為真我元神為子……子性好飛，遇母乃結，故以子母相戀，則金丹結，后化元嬰而飛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