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山路十八彎

「那時候我才十歲，我放學的路邊看到他，我就把自己所有的零用錢都給他了，我讓他幫我看，可我問的問題他沒告訴我，反而說我三十歲的時候會有一個大劫。」

「他還說，這個要是過去了，那我以後的人生就騰飛而起，這一次要是過不去，大概就過不去了。當時我就在想，這人可是真能騙人啊。」

「可後來，你就出現了，你說我是程丹生，你說我沒死之類的話，當時林綠色還告訴我，要我注意一點，因為過這個年我就三十歲了。」

「可有什麼呢？程丹生是程丹生，我是我，這沒有任何的關聯，就算是用前世今生的來解釋，可他是前世，他已經死了，死了的就不做數了，我就是我，我為什麼要活在關於他的恐慌里呢？」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就像是每個人都有一個身份證，身份證的名字會有重複，可那張照片，還有上面的號碼都是獨一無二的。沒有誰是誰，只有自己一個！」

長善覺得自己的腦子一下沒有轉過來，遲鈍的像是生了銹的鐵軸，說出來的話也像是個笑話，「你還相信這個？」

「為什麼不信？」

「我以為你是個什麼都不信的人呢？」

「我確實是個無神論。但我更相信命運。這兩個不是一回事，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的。」

「哦……所以呢？昨天晚上你說那些話是因為這個？」

程穆點點頭，「否則你以為呢？」

「我以為你討厭我……」

程穆伸著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確實挺討厭的！」

***

四個人走了大概有兩個多小時了，眼前的山似乎是翻過去了，可他們也恍然的想起來一件事——他們來這又不是為了爬山的，為何要執著於此呢？明明是找人的，不得象徵性的喊兩句嘛？

代琳找了一個木墩坐下，提出疑問后，衛清河到是象徵性了喊了喊，山裡迴音是有，但並沒有人回答。

代琳試探性的說，「要不你再試試，喊一喊自己是誰，或許這樣，就該出來了呢？」

衛清河還真的天真，說喊就喊，可喊完後幾個人又都冷靜下來，衛清河最先說，「我已經在這呆了六七天了，說白了，這山我都要走遍了，什麼都沒有。」

程穆說，「屍體呢？有嗎？」

「屍體是沒有，可你們有沒有想過一件事，或許他們早就離開了呢？榮威是人，有腿的，那既然沒死的話，還不能離開了啊？」

程穆想了想，「他女朋友的電話呢？你知不知道？知道就打一個問一問？」

衛清河拿出手機，剛上山就沒有了信號，他圍著周邊繞了幾圈，「不行啊，沒有信號，打不過去。」

代琳指揮，「你往高點去，對對，那快有個石頭，你站上去。」

衛清河晃晃悠悠的站到石頭上，胳膊用力的往上伸，一隻腿翹起來，那姿勢到有點像馬踏飛燕。

代琳沒控制住，嘿嘿的笑起來。

衛清河站了半天，無力的走回來，！「都說了不行了，沒有用。我之前給程穆打電話，一般都是看命，趕上了就打一個，要是趕不上，就不打了。」

長善嘆了口氣。

又是命，似乎今天就離不開它了。

她一把抓過衛清河手裡的手機，「電話號就是這榮威老婆這個對吧？」

衛清河不明所以的點頭。

長善走到一棵樹底下停下，這樹長得歪歪扭扭的，樹叉也多，比那些直挺挺的好爬。

她把手放進外衣的口袋了，拍了拍雙手，就往樹上怕。

衛清河驚訝的回頭看代琳，見代琳比他還驚訝，只好又去看程穆，「她這要幹嘛啊？」

「給你手機找信號……」

代琳有些猶豫，忍不住懷疑自己來，「這信號真的和爬的高不高的有關係嗎？」

衛清河說，「這不你說的嗎？你小心點吧，看我長善妹妹這樣子不好惹，你要是說的不對，等她下來揍你吧。」

說完，再去看長善，發現她已經上去了，正站在那棵樹的一個大樹叉上，身子輕盈的站在上面，一身的白棉襖，胖的跟個北極熊上樹似的。

衛清河不厚道的笑了笑，「長善妹妹小心點啊？」

長善沒搭理她，伸著手到處去找信號，但也算是上天憐憫，信號還真的就出來了，她小心翼翼的把電話號撥過去，還沒等她說話，那邊就吼了過來，「好你個衛清河，你還敢給我打電話？你說榮威那，到底去哪了？是不是你倆合起伙藏起來啊，騙我呢？」

長善一下沒收住，差點從樹上摔下來，緊緊的握住樹枝之後，才說，「榮威，真的沒回去啊？」

電話那端的女人一下就火了，「你又是誰啊？你們一個兩個的騙我好玩是吧？」

長善喂餵了兩聲，繼而悄無聲息的掛了電話，然後對著下面的幾個人搖頭，「榮威沒回去，還給衛清河罵了一頓，不過我都替你受下了。」

程穆走到樹底下，「行了，下來吧！」

衛清河在一旁說，「長善妹妹，你可真是厲害，不過你得小心一點，腳下有雪的話，會滑的。」

似乎是為了響應衛清河的那句話，長善出溜一下從樹上滑了一下，程穆在底下心一下就揪起來了，幸好長善反應快，迅速的抓住前面的樹叉把自己吊了起來。

剛要往下跳，程穆擺擺手，「停，別跳別跳。」

「我不跳在這掛著給你當猴看啊？」

程穆說，「別跳，我去接你。」

接？

怎麼接？

難道要給她當肉墊？

長善歪著腦袋往下看，發現程穆正費勁巴力的往樹上爬，由於以前練過，手腳的動作到挺利索，就是那閉著的雙眼是咋回事嘛？

這高處就這麼可怕嘛？

長善把身子晃了晃，站在高處看的風景也就更多，怕個頭誒！

正想著，腳底下被人碰了一下，程穆正一點點的起身，腳底下估摸都在打顫，「你就這麼害怕啊？」

「怕個球，要不是你自己作上樹上來，我至於爬上來嘛？」

「我又沒讓你來？」

長善不樂意的說著，輕輕的一鬆手就跳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程穆的那個樹叉上。

整個樹跟著一起晃悠了半天，程穆抓住能夠得著的樹枝，死活也不肯鬆手。

長善挨著他，一點點的把手放在他腰上，「要不要我帶你跳下去啊？」

程穆像個小姑娘似的用力搖頭，「真是，我太不容易了，太完美了了，怎麼能有我這樣完美的男人啊。」

長善咯咯的笑，慢慢的把腦袋放在他胸口處，抬起頭，眼睛黑亮黑亮的，「程穆，你是不是也有點喜歡我啊？」

「屁，我那隻喜歡毛爺爺！」

長善的腦袋在他懷裡蹭了蹭，然後伸著自己細長而白皙的手，在他腰上狠狠的擰了一圈。

「……既然如此，你就自己在這待著吧。我下去了。」

說完，輕輕鬆鬆的順著原路爬下來，程穆在上面喂餵了半天，底下的衛清河都要笑出花來了。

「怎麼，你還下不下來啊？」

「……下……怎麼不下……」

**

四個人在山裡兜兜轉轉的走了幾個時候，除了打眼就能看到的雪和樹，以及除了自己之外的三個人之外，真的是連個鳥都見不到。

更別說郭大爺提到過的山裡的兔子了？

兔子呢？估計是被雪給吃了吧。

長善實在是走不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咱們這麼走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你們兩個男人能不能想一想，怎麼找，怎麼走？」

衛清河聳聳肩，事先把這燙手的山芋扔了出去，「說實話，我真不知道，在這之前，我已經找了好幾天，屁都沒有。」

實話不好聽，可在理，自己在這山裡找了那麼多天連個影都沒見著，估摸著是夠嗆了，不知道在哪個雪窩窩裡睡過去了呢？

程穆想了片刻，對衛清河問，「郭大爺說過，他們臨走之前特意買了一堆饅頭之類的餑餑帶走了？」

衛清河嗯了一聲，「你想到什麼了？」

程穆也不確定，只是問，「要是讓你連著吃一個星期的饅頭，你會怎麼樣？」

「不怎麼啊？我挺喜歡吃饅頭的。」

程穆一臉黑線，代琳生氣的給他了一巴掌，「你腦袋不會轉彎啊！」

側過頭看程穆，「按照常理來說，一個星期只吃一樣東西的話，肯定是煩死了，以後見到都會噁心的，不過為了活下去，估計還是得吃。」

程穆點點頭，他想要的就是這個意思，「你們看啊，按照榮威給你打電話的那個時間段來推算，他要真是在郭村，那至少說在這山裡也待了有一個星期了吧，一個星期，只有饅頭，還是被凍的乾巴巴的饅頭，或許連水都沒有，只能幹吃，就算是一頭驢，估計也得瘋。」

程穆頓了頓，繼續循循善誘的說，「要是在這種時候，聞到什麼特別特別香的味道，會怎麼樣？」

長善一下就興奮了起來，「你想引誘他們出來？」

「算是這個意思吧！」程穆說，「只要沒死，應該會尋著味道出來的吧？」

方法定下來之後，卻面臨著一個更加棘手的問題，衛清河說，「這一路走來，我們也看見了，鳥都沒有，更別說野雞兔子之類的野味了。就算是辦法可行，可拿什麼引誘啊？麵包？可這玩意也沒香味啊？」

程穆和長善彼此對視一笑。

衛清河嫌棄的撇了撇嘴，然後看著程穆從自己的背包里拽出一小袋豬的五花肉，而且還貼心的切成了小薄片！一個個的，別提多誘人了！

緊接著，長善又從背包里拿出好幾個小塑料袋，裡面有鹽，有糖，還有胡椒粉，還有一小罐的葵花籽油。

衛清河看著他們倆瞬間就明白了，「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算是吧！」

可問題又來了，代琳說，「咱們沒有鍋，怎麼烤啊？」

「支柴，用木棍夾著烤。」

***

累了大半天，一說要烤肉吃了，四個人全都興奮起來，累也不累了，萎靡的氣息更是一掃而光，歡鬧的像是二十歲的男孩女孩。

代琳和衛清河負責去撿拾柴棍，程穆和長善負責籠火，周邊都是樹，柴棍很容易就能找來一大堆，可這大雪覆蓋后，都是濕，想要點著也是不容易。

長善看著程穆一邊點火一邊小心翼翼的往上吹氣，可那火苗就跟死了一樣，一點反應都不給。

長善想了想，把自己的手套從懷裡拿出來，又往上倒了些葵花籽油，程穆知道她要幹什麼，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辦法了。

長善倒不在意，只說，「一會我要凍手了，你負責就行。」

說著，把手套放在一堆柴下，又不放心的往柴上淋了一些油，覺得差不多了，才說「可以了，點火吧！」

程穆打火，那浸了油的手套一遇見明火一下就沸騰了起來，滋啦滋啦的響著，順便把柴火也引燃了。

濕柴不好點燃，但是火燒起來之後也就差不多了，只要不是故意的，一時半會也滅不了，程穆小心翼翼的又往上添了添柴。

衛清河和代琳又抱著一堆柴火走過來，感嘆道，「行啊，你倆挺厲害啊，我們還說呢，這火點不著有多少肉都白瞎。」

程穆把裝著五花肉的袋子攤開在邊上，選擇了兩根看起來差不多的細棍拿在手裡，夾起一片肉，放在火苗上過了過，說，「肉片不厚，這樣烤就行，等到快熟的時候，適當的撒上鹽和胡椒粉就差不多了。」

長善躍躍欲試的去找棍，程穆直接把自己手裡的兩根連帶著肉都給她遞過去，「你用這個啊？」

長善沒接棍，直接張著嘴去咬肉，味道好像還可以喲，似乎比正常的肉還好吃！

衛清河和代琳也學著弄起來，冒著寒風，坐著雪地，吃著火烤五花肉，別說，的確挺有一番滋味的。

衛清河差點都要哭了，這麼多天艱難熬過來，似乎就在等著這個時候，「現在，就算是把我凍死也值了。」

長善趕緊搖頭，「可別，還有那麼多好吃的沒吃呢？這麼早死，實在是不值當的。」

長善又問他，「你吃過冰淇淋嗎？抹茶味的？特別好吃的？」

程穆怕他亂說，趕緊把自己烤好的肉給她遞了過去，說，「沒見過世面，冰淇淋都是好的。」

衛清河，「……」

***

三個人吃了大概有半個小時了，雖然這味道挺好，氣氛也好，可是吃多了也泛噁心，沒一會，長善和代琳接連的放下自製的筷子，很快，衛清河也跟著放下，只說，不行了，不能吃了，再吃就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