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兩人的爭執

怯生的聲音，好像有點受驚，女孩小聲問道：「叔叔，姐姐，你們在幹嘛？」

小聲的詢，終於叫亂成一鍋粥的三個人意識到店裡頭不止他們幾人。遭來阿九又一道橫眼，罵了一句「小孩子跟前就不能有點大人樣」，離間和三葉還有石頭這才靜了下來。

走到女孩跟前，蹲下身來，確保自己的眼睛能和女孩對上，阿九笑著說道：「小妹妹別理他們，這幾個人就這樣，沒個正緊的。不過你放心，叔叔姐姐們都不是壞人的。對了小妹妹，姐姐能不能問你一件事，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那？」

笑眯眯的問，一點都沒平時海扁離間的潑辣樣。面對著小孩，聲音自然得放輕柔，這點上離間沒意見，不過阿九竟然在小孩面前自稱姐姐，這個自稱他就不能接受了。小聲嘟了一句「都一把年紀夠作人家太奶奶了，還自稱姐姐，要臉不要」，聲音飄進阿九耳中再遭一眼警告后，阿九沒再搭理這貨而是繼續笑著詢問小女孩。

阿九長得不錯，如何不現鬼氣的話跟鄰家的大姐姐倒也沒什麼不同。或許是因為阿九一直溫柔詢問，又或者是因為自己是面前這個姐姐帶回來的，也可能是鬼與鬼間陰氣更容易相吸，在阿九的詢問下，小女孩終於開口了。

「姐姐，我也不知道。」

還以為小女孩開口能說出點有用的線索，誰知一開口就是一句「不知道」，這下阿九都悶了。繼續掛著笑，艱難扯了扯唇角，順道用眼神示意那邊看熱鬧的兩人如果再偷笑就別怪她對他兩不客氣，阿九這才繼續問道。

「小妹妹，你就真一點都記不起來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那？」

搖了頭，小女孩說道：「不記得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那，睜眼後人就在那了。」

鬼，仗著都是一口氣，而很多的鬼事實上一開始都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他們只會感到奇怪，平白無故的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一個地方，一個或許熟悉又或許陌生的地方。

小女孩的眼睛看上去很清澈，簡單幹凈的年紀就算一身紅衣構成化作厲鬼的要求，也許也不會是戾氣成性的惡鬼。好奇睜著眼，看著面前蹲身跟自己平視的大姐姐，一開始性子還有些怯怯的小女孩在阿九的詢問下也逐漸放開了性。

阿九問，她就老實回答，只可惜對於自己為什麼出現在巷子里女孩實在不知，所以問了半天一個線索都問不出來。

看著阿九，也許是從阿九鬱悶的眼中察覺到什麼，女孩小心伸手抓住阿九的袖子，輕聲問道：「姐姐，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可憐的模樣，瞬間化了阿九的心，手握住女孩的手，阿九笑道：「沒事沒事，你沒說錯什麼。」

回了一個怯甜的笑，女孩說道：「那麼我沒惹姐姐你不開心咯。」

阿九笑著回道：「當然沒有，姐姐只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出現在巷子里，不過你不知道也沒關係，叔叔姐姐們會想法子幫你弄清的。」

說完將女孩抱起，安撫幾聲后，阿九將女孩交給石頭讓石頭先帶女孩上樓休息。

高壯的石頭，小小的女孩在他懷裡就像個洋娃娃。一開始將她抱給石頭時女孩是害怕的，畢竟石頭的體型太大了，擱誰眼裡瞧不害怕。不過在阿九的安撫下，女孩也就不那麼害怕了，伸出手叫石頭抱著自己，女孩由石頭抱上二樓。

抱著女孩穿過客廳，在石頭抱著女孩走上通往二樓的樓梯時，女孩突然扭頭沖著阿九說道：「姐姐，你能幫我找叔叔嗎？」

突然的詢問，叫阿九離間以及三葉都朝她看了過去，先是奇了，然後笑著問道：「叔叔，你要找叔叔？」

女孩點頭說道：「恩，我就記得當時是和幾個叔叔一起的，叔叔們好像要帶我去哪，然後我就不記得了。等我醒來后就在那個巷子里了，然後姐姐你就出現了。」

小女孩生前是和幾個叔叔一起的，後來不知發生什麼，女孩就死了。

女孩天真無邪，最是浪漫之時，說的話往往都是最真的話。

她想找叔叔，生前最後的那一刻在一起的那幾個叔叔。怯生生的笑著，模樣惹人喜歡。女孩或許不覺著自己說了什麼，不過在聽了女孩的話后，阿九的眸色明顯暗了。

陰下的眸，血色驟顯，很快又消了下去，阿九看著女孩淺回笑道：「知道了，姐姐會幫你幫到叔叔的，你先上去睡覺好不好。」

哄孩子的話，女孩乖巧點頭，然後由著石頭抱上二樓。等到石頭的聲音消失在樓梯處，女孩應該感受不到她身上的鬼氣后，阿九壓抑許久的怒終於現了。

陰風滲滲，屋裡的燈因她的鬼氣一明一暗，眼看著阿九再不消氣，店裡頭的燈極有可能又得報廢后，離間伸出手按住她的肩頭。輕輕的按，橫衝的鬼氣像被什麼東西壓制了，而後消失。消失的鬼氣，血色布滿血絲的瞳眸也恢復正常，阿九聽到身後的離間說道：「別胡思亂想。」

沒有回頭，阿九回道：「我沒胡思亂想。」

三葉笑道：「還說沒胡思亂想呢，要不是老闆出手快，咱這店裡的燈又得全換了。我說阿九，什麼時候你才能解了那心結啊，人家小女孩只是說了生前是和幾個叔叔呆一塊的，又沒說別的什麼，犯得著人都炸了？或許人家家族大，家裡頭一口氣就十來個叔叔，不行嗎？」

阿九為什麼動怒，三葉是知道的，只不過她的這個怒太沒原沒因了。

說出的話像是在調笑什麼，不過要說三葉說的也沒錯，她的反應的確大了。長吐了一口氣，轉過身看著離間，阿九說道：「老闆，我想跟你打個商量。」

才剛說完，就看到離間抬起手示意她不用再說，皺緊眉頭一副糾結，離間說道：「你想說什麼我知道，不過咱開門做生意的，做事也是講究成本的。這麼小的孩子，一看就知手頭資金不夠，這緣分太淺了，所以這件事！」

都什麼時候了，這老樹皮竟然還動心思想這個？一開始是想跟老闆好好談談的，畢竟這件事如果真要管，老樹皮肯定逃不掉。原打算好好聊聊，誰知道這不要臉的傢伙張口閉口全是錢錢錢。

緣分長，緣分短，緣分得阿九都冒火了。

安靜不過三秒，火氣再度騰起，活動筋骨阿九說道：「我看你這老樹皮就是欠揍，都什麼時候了，還張口閉口錢錢錢。」

離間口口聲聲的錢，讓阿九氣不打一處來，就連邊上的三葉都有些嫌了。面上露了鄙夷，三葉跟著說道：「就是就是，老闆你也太沒同情心了吧，人家一小女孩，沒親沒故還孤零零的，到現在連自己死了都還不知道呢，你就不能稍微起點同情心？不就是幫人家找叔叔嘛，多大的事啊，又費不了多少人力物力。反正咱近來也沒活，你閑著也是閑著，乾脆幫個忙做個善干件好事得了。」

天天呆在店裡，不是發獃就是呵欠，與其在店裡頭虛度光陰，還不如出門替小女孩找叔叔。指不定就解了小女孩的遺怨，幫這小女鬼得道升天呢。

小女孩的忙，就連三葉都覺得可以幫，偏偏這老樹皮不知道再遲疑什麼，半天給不出一句話來。不說話，就那樣蹙著眉，氣得阿九再度問道。

「你到底在糾結什麼？」

讓阿九一陣吼，離間回道：「阿九，你的心情我明白，你在想什麼，我也知道。不過這個小女孩的事，說穿了並不是緣分和錢的事。我想你們兩個也看到了，這個女孩一身鮮紅。紅，乃戾氣之本，這麼紅的一身連衣裙絕不是玩笑的，更何況這個小女孩看著就跟正常的女孩子一樣，沒什麼不同。可越是跟正常人無異的鬼，越不是簡單單純的鬼，這個女孩的忙不是你想幫就可以幫的。所以我想……」

小女孩身上的紅太刺眼了，這麼刺眼的紅，小女孩的死因肯定不簡單。

離間是過來人，這種事他經歷過太多了，也正因曾經經歷過，所以小女孩的忙，他覺得不該去管。

心平氣和的解釋，切合事實，不過這切合的事實好像不能讓阿九滿意。臉色還是沉的，阿九說道：「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嘆了口氣，離間說道：「我想說今晚就讓這個小女孩在咱店裡住一晚，至於明天，她從哪來就送她回哪去。」

阿九道：「你是讓我明天將這孩子送回巷子？送回去幹嗎？等鬼差來帶她嗎？」

離間道：「她是鬼，等鬼差來帶她很正常。」

一腳踢在沙發上，阿九說道：「離間，你明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你自己也說了，這孩子一身鮮紅，又跟正常的孩子沒什麼兩樣。這樣的一個孩子，一個鬼，不管她有沒有害過人，到了鬼差那都是按厲鬼去辦的。讓她被鬼差帶回去，這不是讓她到地府受罪嗎？」

她是鬼。

而且還是個手上沾過人命的鬼，她知道厲鬼被帶回地府會是個怎樣的下場。

那麼小的一個孩子，還什麼都不懂呢！她能知道什麼？

離間的決定讓阿九感到很可笑，也覺得很氣，就差指著離間的鼻子罵了，阿九這話幾乎是吼出的。

在這種事上阿九向來容易失控，離間知道，沒有生氣，而是平靜看著阿九，離間問道：「那你又怎麼確定她沒害過人？」

一句話，徹底堵了阿九的嘴，連著張了幾次最終回不出一句話。阿九氣得又踹了沙發幾腳，然後氣沖衝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