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正常和不正常

第八章 正常和不正常

?羅四平在魏准面前提過這個瘋子,關於蔣名玉,人都知道他神經有問題,但沒人提過他是從哪兒來的,只知道自打多年前那個偷著漢子的女人死後,瘋子就一直存在,有一點可以肯定,蔣名玉絕不是田家溝的人,可誰又能去在意一個瘋子的死活呢?

平時,蔣名玉住在祠堂,都是七婆不忍心,給他點吃的。羅四平說,這個瘋子很可能是李秋鳳嫁到田家村的時候,一起跟過來的人。但也只是信口胡說,沒人去證實,還聽說,在七婆的男人田慶文死前,這個瘋子就『預言』過要死人的話,可也沒人找他的麻煩,歸根結底,瘋子就是瘋子。

屍體被撈了上來,麻繩般、水泡般透明的皮囊,人體的骨頭也走了型。

他還在跟虎子的屍體說話:「看看,我說什麼來著,手和腳都找不到了吧?嘿嘿嘿,很好玩吧。」

第一個發現情況的正常人是田慶芳,正巧要去鎮上,路過這裡,看到后整個人都嚇傻了,多事的女人當即就大喊『快來人吶!』、『快來人吶!』。

後來,魏准、羅四平、田慶國,還有一些人都陸陸續續的過來了。

又死了一個人,魏准和男人們都沒說話,只有田慶芳話多:「咱村鬧鬼了!咱村鬧鬼了!」

有人問這屍體是誰,怎麼會被河水泡成這個樣子,怕是在河裡泡了很長時間。

「狗屁!」田慶芳吼道:「人被水泡能泡成這樣?」

魏准說:「是虎子。」

蔣名玉把卷的亂七八糟的屍體的胳膊和腿都捋了出來,胳膊比普通人要長,都長到膝蓋的位置了,全身都光著,頭髮也落的沒幾根,而且,屍體的牙齒和鼻子長的不是地方,人好比是塑料做的,可以隨意堆疊。

只有蔣名玉不怕死人,他還衝著大家笑:「沒事,沒事的,他睡著了,等他醒來就沒事了。」

魏准聽這話,渾身發冷。

還是村長有本事,既然請不到沈曉晴,他就去鎮上請了個人回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當然也是道士。還在大傢伙議論不休的時候,三人就開著拖拉機回來了,另一個人是吹打班子的許有進,人是他介紹來的。

這道士下了拖拉機,村長喊開人群,讓先生過去看。

田慶芳一見就開始張揚:「二哥,你來了正好,你看看這人,都變成什麼樣了。」

村長白了她一眼:「有事沒事兒?別跟這添亂。」

「什麼是添亂,你說話要講個道理,人又不是我害死的。」

村長懶得搭理她,就沖旁邊田慶芳的男人說:「把你婆娘帶走,礙眼。」

她男人也是外來戶,叫孫家友,但這傢伙天生的怕老婆,屁都不敢放,要過去拉老婆,被女人一瞪眼就不吭聲了。

道士等人把瘋子支開,才蹲下來看屍體。

「咋樣?」村長擔心。

「人已經死了。」道士沖眾人張望,又低頭下去:「肯定不是淹死的,怎麼死的……我也說不清楚。」

「看看!我就說么。」田慶芳拍拍胸脯。

村長問這人是誰,魏准又重複了虎子的小名。村長讓田兆旺來,可他忘記了自己說的話,田兆旺把自己關在屋裡。於是,幾人一起去了兆旺家,叫人把屍體給抬去祠堂,這事沒人願意干,給錢都不肯,怕沾上晦氣。最後,還是許有進經常碰死人,也不忌諱什麼,他把屍體用布給包起來,抱到了擔架上,找兩個人幫忙給抬走了。

到了兆旺家,敲了半天門都不開,村長乾脆讓人砸門,有力氣大的踹了兩腳,門壞掉了。

中屋沒人,房間門也開著,就看到田兆旺和他老婆兩個人正在說話,然後出來了。

奇怪,昨晚上人還傻乎乎的,怎麼今天就……

田兆旺的女人劉敏像剛剛梳好頭,臉色紅潤了走出來:「你們……有事?」

魏准朝後面輕輕挪步,這女人會不會像虎子似的,在『迴光返照』,又或者,是因為別的變故……他絕不認可這個女人已經恢復了正常。

田兆旺的臉色也很好:「村長,你們咋了?」

村長與許有進相互交換眼神,這個道士都蒙了:「到底是誰有問題。」

現在,誰能看出其中的道道來呢,兩個人分明就是正常人。

許有進帶道士出去后,村長問田兆旺情況,田兆旺很自如,說沒有什麼情況,兩人的對話顯得不對盤。

「昨天,劉敏不還魔怔了嗎?」

「哎呀。」田兆旺推著人出門,笑嘻嘻的:「二伯,你這說的什麼話呢,好像巴不得我們家出事一樣,我可敬你是長輩的。我跟我媳婦兒不都好好的么。」

村長點了煙,朝門外無措的道士看了看:「你曉得虎子死的事不?」

「嘖。」田兆旺不舒服了:「二伯,你也太會咒人了,我家虎子才多大歲數,好么樣兒的怎麼會死,你罵人都不帶髒字的。」

「剛剛我們看到虎子的屍體了,就在河邊。」

可兆旺因為這句話感到好笑:「那怎麼可能,虎子出去玩了,一大早就出去了,還沒回來呢。二伯,如果沒什麼事,你們快點走吧,我家裡還有事呢。」

「你兒子死了你不上上心?!」

「你要讓我說多少次啊,都告訴你虎子出去玩了,你說看到什麼屍體了,你就肯定是我家虎子?」

這話問的住人,屍體都扭曲了,連男女和年齡都分不出來,更不用說是誰了。

魏準是立在原地不動了,被趕到這邊的秀珍給拉住往教堂那邊走:「你又呆呆傻傻的,到底啥時候跟我爸提親事啊?」

走路不看路,盡想心思,魏准絆了一下,鞋子都和腳分開了,又回去穿好:「虎子出事了。」

「我知道,死了人了。」秀珍唉聲嘆氣:「人是死了,可你自己的日子還得過不是?我看到他們把屍體給抬走了,連慶芳那多嘴的都不知道死的是誰,你操這份閑心。」

魏准還在發愣。

「喂!」秀珍喊話把男人給驚住了,搖他:「我跟你說話呢,我這個新媳婦兒啥時候能見到公婆啊,你得給我個準話,我爸那邊也催的緊。」

「嗯……嗯。」

「你嗯嗯的是啥意思嘛。」

「我擔心虎子……真的會回來……」他想著那個瘋子的話。

聲音小,秀珍沒聽清:「你說啥?」

「沒什麼。」

請來的道士摸不著頭腦,這跟他見過的所有情況都大相徑庭,也看不出兆旺和女人有什麼怪異的,但村長執意留住他,還給他塞了一千塊錢紅包,說先不走,誰都料不準下面要發生什麼。所以呢,這個暫時沒地方住的人就被安排到教堂來住了。

又到天黑,村長給魏准交代了些話,讓這個道士住魏准隔壁的房間。

閑來也沒什麼事,就剩下恐慌。魏准找了撲克牌,還有點花生和酒,二人坐著玩耍,這道士有村長送的一條紅南京,很樂意給別人抽,還送了魏准兩包,告訴魏准自己姓黃,叫黃師傅就行。

「一對八。」黃道士丟了牌,看魏准很為難:「哎哎哎,注意看著,我這牌那麼小,你不要?」

「額……」魏准壓根就沒在這裡認真。

明明已經魔怔的女人,過了一夜就好了?

虎子的屍體又是怎麼到了河裡,難道自己會走?要麼就是兆旺把屍體扔到河裡的,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三帶一。要啊?」

現在兩個人的屍體都在祠堂,何美芹和虎子的,不成,屍體會不會真的……魏准搖頭了,很緩慢,他眼睛盯著自己的桃花9。

「還不要?」黃道士抽了幾張牌:「七八九十勾皮蛋,順子。我可就剩三張牌了,你真不要?」

「沒可能啊……」

「怎麼沒可能」黃道士把三張牌豎起、分開,給過來看:「喏,三張。」

他這才發現魏准根本沒用心,鬱悶的把牌丟下,去點煙:「小魏,你呀,打個牌都磨磨唧唧的,想女人吶你。」

魏准抬眼,說:「黃師傅,你說人要是死了,那會復活嗎?」

「扯淡,人死不能復生,這話你沒聽說過啊。」

小孩子都知道這個道理。

魏準點燃了香煙:「今天河邊的屍體,你認為是怎麼死的?」

對方犯難了,摸摸後腦勺:「說實在的,我給人辦事也不是一兩年的功夫了,這種死法我是真沒見過。也是老許讓我過來幫忙的,人死的很怪,我開始覺得那都不是個人,後來你們這麼多張嘴,我也說不過,你們說是就是唄。」

他把牌都收拾起來,自己和自己玩小貓釣魚:「小魏,我聽說你是這裡的主任啊,年紀輕輕,不簡單,是託了什麼好路子吧。」

不行,先去祠堂看看,虎子是不是還在那裡。

魏准起身了:「黃師傅,你先休息,我出去有個事。」

對方還以為他要去找女人,愜意的笑笑:「去吧去吧,當心夜裡著涼,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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彘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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