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虎子娘魔怔了

第七章 虎子娘魔怔了

?魏准走下磚頭塊時,兩腿打著擺子。

羅四平咽著吐沫,喉嚨里像多了個棗核:「你看見了?」

二人在回去的路上也迷迷糊糊的,魏准心驚膽戰,走路扶著牆壁,感覺天旋地轉。這事嚇人的很,一個人腫脹成那般模樣,就像何美芹突然飛出的眼球一樣。

鬧鬼了,肯定是鬧鬼!

到了家,羅四平趕緊去拿酒壓驚,手一直在抖。

「咋了?」四平的女人田佳惠走來中屋,把圍裙給解開了,也見到魂不守舍的魏准:「主任,你們兩個……這是咋回事啊?」

田佳惠還是比較向著自己男人的,跟她父母不是一個德行。老婆過來攙扶著男人:「四平,到底出啥事了?」

「嗯?!」羅四平一下子就被這問話給『迷』住了:「沒咋,沒咋……佳惠啊,你回房去吧,我跟魏主任說點兒事。」

女人回房時,覺得這兩個人不正常,可男人的事她也不太攙和。

羅四平壓著心悸入座,手扶著板凳的一頭,不讓自己摔倒:「魏准,你看到了吧?」

「看見了。」

魏准垂喪著個腦袋,去扶穩面前的酒杯,和四平對看著:「那小孩——虎子他……」

怎麼說呢,說什麼都不合適,人沒死,也不是魔怔,而是變成了怪物。

沉默了半響,魏准低沉了一句:「我想離開田家溝。」

羅四平不搭腔,他也想離開這個地方了。

七婆的話說的很有道理,魂在這裡,出不去。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這個鬼地方,去城裡,哪怕當民工也比在這裡擔驚受怕的強。

「得找個人過來驅邪。」羅四平說道。

魏准喝了一口酒,跟著又接了一口,還是無法撫平這股洶湧。

羅四平捏緊了拳頭,不讓自己發抖的太厲害,可他的聲音還是很顫:「高屏村有個女人,我知道的,姓沈,叫沈曉晴。這女人專門給人驅邪的,要不咱明天去找她?」

魏准想的可不是找什麼人過來驅邪,他很害怕。

當晚,魏准回教堂那邊的時候,又碰到了瘋漢蔣名玉,他正蹲在石橋的河邊盯著水裡看,像是在發獃,也像女人蹲著尿尿。

走近時,蔣名玉抬頭看了他一眼,嘿嘿笑出了長的歪七八扭的牙齒:「哎嘿,他們很快就要沒手沒腳了,很快的,你別著急啊,哎嘿。這事要慢慢來,千萬不要著急哦。」

回到住處,魏准只想抽煙,開了抽屜才發現,就剩下兩根了,應該是秀珍過來把香煙都收走了。

點起一根,抽了兩口,滿嘴糊味,嗓子也澀澀地。

不多久,聽到外面有人走路的動靜,開門一看,是村長田慶生。他不住在這裡,來這兒幹什麼呢。

村長看到這邊燈亮著,也看見魏准人了:「還沒睡啊?」

「沒。」

田慶生上來,摸摸口袋,是在找煙。

就剩下一根,魏准遞了過去,還有些皺巴巴的。

老頭倒沒客氣,接了就點上,蹲在廊子上:「你啥時候調走?」

魏准很反感這句問話,他是不想在這裡待著,可也不想被別人活生生趕走:「目前還不太可能,也許要明年。」

村長點點頭,看了手裡香煙的牌子,繼續抽:「這兩天發生的事,你可別出去亂說,都是大傢伙自己嚇唬自己,沒他們說的這麼邪乎。」

他想說,自己和羅四平看到了虎子的情況,可把話給咽回去了,已經猜到村長能拿什麼話堵他的嘴,甚至會發火。

魏准說了和羅四平一樣的話,找個道士來驅邪。

這一點,倒是和村長想到一起去了,田慶生似有心事的點著腦袋:「唉,是這個理。我也感覺有點不尋常。」

矛盾了不是?剛剛不是還說沒這麼邪乎么?

「田書記,兆旺家……你去看過沒?」

村長盯著手中攥著的半截煙頭髮呆:「沒得空,上面有新政策下來了,我忙的要死。那個——魏准吶,你要是有空的話,幫忙去請個能人來,給死的人超度超度。」

要命的事總是怎麼趕巧,前頭是田兆富火急火燎的過來,現在換成了田兆旺。兆旺走路比他哥哥還要歪扭,就跟瘸了半條腿一樣:「主任?!——二伯也在。」

「咋了?」

「二伯!」兆旺上來就拉動村長:「我那口子怕是魔怔了!」

扔掉早已熄滅的煙頭,魏准跟著他們趕過去。

田兆旺的老婆跪在房間里,頭昂著,就和何美芹一樣,雙目獃滯的盯著屋檐上方,嘴角邊還有殘留的污穢物。但虎子已經不在了,床是空的。

村長沒問虎子,就望著這個女人:「人咋回事?」

「就是不知道咋回事。」田兆旺抹掉淚花,嘴唇癟著:「二伯,你想想辦法,我求求你們了,想想辦法。」

這還能有什麼辦法可想的,人都已經這樣了。

魏准問道:「虎子呢?」

田兆旺眼神暗淡下去,決口不提兒子的事:「二伯!你想想辦法!當年那件事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啪!——村長甩過去一記耳光,凶了:「現在才知道錯了,晚了!!」

打完后,田兆旺整個人癱軟下來,臉貼著門板哭泣:「我知道錯了,知道了……」

村長忍著氣息,沖魏准說:「連夜去一趟高屏村,把那個女娃給請過來,多少錢村上出。」

是了,總不能等到人真的『出事』再去請人。魏准提了院子的自行車,他認得去的路,一直往北走。村路不是磚頭就是泥土路,過去要走七八里,真的快不起來。他忘記帶手機了,也不知道時間,到了高屏村的時候,月亮還高高掛著。

路上,沒想這些事,魏准心裡念叨的只有一句話:我一定要離開田家溝。

手裡落在教堂里,也沒法和人通話問地址,只能找人詢問,敲了路邊的一家的門板。

有人過來開門,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看樣子剛從床上爬起來,他防賊似的看著這邊:「你找誰?」

「請問你們村裡有個姓沈的女人嗎?是道士,叫沈曉晴。」

男人眼神放開了拘束,半邊身子探出來,指著路口往東的方向:「喏,從這裡一直過去,門口有柿子樹的就是。」

魏准道了謝,上車扭擺著騎,頭左右顧著找樹。

找到了!

車子架在路邊,挨著電線杆子。魏准過去敲門,聲音很響——砰砰砰砰砰!

「有人啊?!」

砰砰砰砰砰!

「有人啊?!!」

等亮了,一女人出來開門,披著褂子,揉揉眼皮,很年輕,比魏准還小。怪不得兆旺的女人說這女人沒多大道行,歲數太小了點,頂多二十五六歲。

「你誰啊?怎麼晚了還敲門。」

「請問你就是沈曉晴吧?」魏准雙手作揖,跟敬菩薩似的:「師傅,麻煩跟我去一趟田家溝,那邊出事了。」

女人推開他的胳膊,眉頭一皺,很反感:「你幹啥啊你,拉拉扯扯的。我又不是沈曉晴。」

「你——不是?」

「我是沈曉翠,沈曉晴是我姐姐。」她簡單了說了兩句,又問:「到底出啥事了,用得著深更半夜的來找人。」

「麻煩了!麻煩你叫一下你姐,我真的有急事。」

「我姐現在不在家。」她再三推開這隻礙事的胳膊:「她去城裡了,有人請她做法事。」

心涼了半截,估計兆旺的女人是沒救了。

「那她什麼時候回來?」

「這我怎麼知道。」

「麻煩了,你給她打個電話催一催——」

這女人就是個不通人情的人,也是魏准問的太急了,女人沒再回答,直接把門給關上,回屋去熄了燈。

騎車回了田家溝,渾身沒力氣。

人沒請來,這話也不好圓的起,村長沒怪罪他,只說讓兆旺在家裡好好待著,哪兒都不許去。

一夜過去,魏准沒煙抽,也沒酒喝,可他依舊無法入眠。

大清早,蔣名玉還在河邊,他用樹榦子去夠河裡的東西,那是虎子的屍體,人像麻花似的卷著,分不清頭在哪個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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彘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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