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菊殤(14)

第二卷:菊殤(14)

北城,M市,黑手黨夜宴的白道生意之中的一處房地產,其中一棟高層公寓。

房間里,床上,司淺旭給伊武千慕大致地說了一下白天遇到的事情之後,隨便拿了一個借口搪塞過去,在對方猶疑的語氣之下掛了電話,兀自發起呆來。

房門突地被敲響了。

面容靈靜的男人回過神來,整了整臉色,道:「請進。」

房門被推開了,三個一身黑色西裝的西方男人依次走了進來,正是之前那三個異能力者保鏢!

他們之中,為首的是耶安斯,後面兩個則是波塞波澳和克阿瑟。

「旭少爺,你感覺怎麼樣了?」眾人行了禮,耶安斯關切地問道。

一貫親切的衛家三少溫和地笑了笑,「沒事了,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旭少爺言重了。」波塞波澳道。

「池少……BOSS送來的東西已經到了,旭少爺要看看嗎?」總是改不了口的克阿瑟笑著問,刻意想要氣氛活躍一點。

「嗯那?」司淺旭眨巴眨巴眼睛,黑色的瞳仁里明顯地表示出不解。

大哥給他的東西?

「是啊!好大一隻英國牧羊犬呢~很漂亮啊~」克阿瑟誇張地張開手臂比劃了一下長度和寬度,感慨著。

司淺旭恍然大悟,神色變得期待了起來:「在哪裡?帶來給我看看!」

耶安斯笑了笑,示意波塞波澳去把寵愛自家幺弟的夜宴BOSS送來的繼續牽進來。

波塞波澳欣然而去,不多一會兒,就牽來了一條通體純白的英國牧羊犬。

「Oh,Good!」司淺旭眼前一亮,禁不住讚歎一聲。

比起普通的同種類的英國牧羊犬來說,這隻狗的確要大得多了,肩高起碼有六十厘米,下頷和腹部深而有力,尾巴略高過身體,毛絨絨的,烏溜溜的黑色眸子,尖尖的耳朵,粉紅的濕潤的鼻子,四腿精壯,遍體雪白,看起來格外的漂亮和勇敢。

這種英國牧羊犬是具有一定侵略性的,但是大概被訓練得很好,它顯得很乖巧,在司淺旭撫摸他的腦袋的時候還高興地甩了甩尾巴,尖尖的耳朵一抖一抖的,極其可愛。

衛家三少被逗笑了,仰頭問:「狗狗叫什麼名字?」

耶安斯微微一笑,回答道:「Defender。」

「Defender?守護者?真是一個好名字。」

……

來來往往的人群,漫天飛揚的桃花,那一片艷麗的桃色鋪天蓋地地覆蓋了整個視線,替換了眸子之中的深邃的光彩,耀眼絢麗得驚人。

他站在人行道上,感覺自己都要被洋洋洒洒飛散而下的花瓣淹沒了。

遙遙的,那個纖細消瘦的身影朝他走來,一如既往,將一身黑色的衣衫穿得乾淨而純粹,乾脆利落的氣質,靈靜的容顏,柔和的輪廓,璀璨的瞳仁,淺褐色的發,垂及到了腋下,薄薄的,順著風揚起,飛舞,跳躍。

五步,四步,三步,站定。

司淺旭停下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黑色的眸子里倒映出了他有些蒼白的臉色,略帶紅腫的臉頰。

百里夢鄢微微一愣,撫上了自己的側臉,他忘了替自己消腫了么?

年輕靈靜的男人有些傷感地注視著他,忽地開口,問:「疼嗎?夢鄢。」

他按了一下,疼,真的,整張臉都是火辣辣的疼。

百里夢鄢卻沒有回答,只是有些忐忑不安,反問:「淺旭,你還在生氣嗎?」

後者頓了一下,沒有回答。

「為什麼生氣呢?」他繼續問。

司淺旭只是悲傷地注視著他,那眼神,有點像是懷念,有點像是告別。

百里夢鄢渾然一驚:「不要離開我!淺旭!」

他猛然去拉對方的手,卻撲了一個空。

他明明跨前了數步,司淺旭卻還是站在他的三步之外,瞳仁里的光芒璀璨化作了濃郁的沉澱的哀凄。

下一刻,霎時間卻驟然變成了可怖的猙獰!

「百里夢鄢!你毀了我的未來!我不該愛上你的!我後悔了!我後悔了!我後悔了!!!」

那聲音,凄厲如鬼!

百里夢鄢瞬間腦子一空,耳邊一陣尖銳的轟鳴震耳欲聾!

猛烈的狂風倏然而起,無數桃花如同驟雨,簌然飛旋直下。

鋪天蓋地的,花雨紛紛揚揚,落成了大片大片的海洋,將天地染成一片血色的猩紅!

……

男人猛然睜開眼睛,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瞳孔之中的神采是渙散的,聚不清焦距,臉色慘敗慘敗的,冷汗順著額頭汩汩而流,濕透了黑色的及肩發和淡藍色的睡衣,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一身都是水淋淋的。

若不是劇烈跳動的心臟正在緩緩平靜下來,他甚至覺得自己會因為心跳過快而一命嗚呼。

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落到了睫毛上,朦朧了他的視線。

那凄厲如鬼的聲音彷彿還飄蕩在耳邊,太過可怕的夢境讓他的身體一陣疲憊的虛軟。

百里夢鄢抹去了影響視線的汗珠,望向昏暗的房間里的夜光鬧鐘。

清晨,六點五十二分。

他爬起來,到浴室沖了一個澡,勉強讓浮躁不安的心情稍微平復下來。

只是一個噩夢而已啊……

百里夢鄢這樣安慰自己,在亡羈房間門口站了一會兒,感覺到後者還沒有醒來,便自行下了樓。

司淺旭一晚都沒有回來,也沒有打個電話,倒是跟伊武千慕說了他昨天和他鬧翻了之後遇到的事情。

墮樓的女人,擁有一雙碧綠的眸子的黑貓,不知道是什麼人發出的少女的聲音,紅裙的厲鬼……

生活越來越不平靜了,所有的混亂都集中在了這幾天,攪得人大腦都是一片亂麻纏繞,弄不清哪個是因,哪個是果。

剛走到一樓,心煩意亂的百里夢鄢就聽到了大門玄關處一陣細微的響動。

他一詫,下意識地抬頭看去,隨即,怔愣在原地。

別墅大門的玄關處,一個身穿黑色外套休閑長褲的男人站在那裡,正在關門,腳邊有著一大堆的袋袋包包,裝著不知名的東西,體積之大,數量之多,顯然表明了這不是他一個人搬回來的。

而在男人的身側,乖巧地半蹲著一隻體型中等的牧羊犬,毛髮通體雪白,尖尖的耳朵,毛絨絨的尾巴,烏溜溜的眼睛,看起來很是漂亮,那精壯的四腿和深而有力的下頷和腹部又在警示著他的強大的攻擊性。

面容靈靜的男人關上了門,從那一大堆東西里幾個同樣雪白色的毛絨絨的東西,俯身下去,微笑著溫柔地給那隻狗的四隻爪子套上。

那是專屬於狗狗的「鞋套」。

百里夢鄢一時間看呆了眼。

這……

這是司淺旭……?

他回來了?

年輕的術士突然覺得自己似乎還沒有醒來,跳到了另一個夢境之中,想到這裡,就禁不住渾身一個激靈。

幫Defender穿上絨毛鞋套免得它的爪子抓花了木製的地板,司淺旭直起身子來,這才注意到站在樓梯口的獃獃的男人,他眨了眨眼睛,原本溫柔的笑顏淡了下來,變得無波無瀾的,沒有了昨天的憤怒和不安,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格外的平靜和淡然:「早上好。」

百里夢鄢回過神來,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喉嚨像是被凝滯的空氣堵住了似的,堵得分外難受。

司淺旭仿若看不到對方複雜的神色,唇邊淡淡的弧度不變,拉了拉手裡的繩子,對他道:「這是Defender,大哥送來的英國牧羊犬,很好看吧!」

鳳眸黑髮的男人低頭看了看朝他搖著一把毛絨絨的大尾巴的Defender,許久才幹巴巴地擠出兩個字:「好看……」

司淺旭笑眯眯地摸摸白毛大狗的腦袋,「呵呵,Defender最棒了!」

被誇獎了的白毛狗狗歡喜地甩了甩尾巴。

「對了,夢鄢,你有幫Defender做好屋子嗎?」他牽著白毛大狗進來,忽地想起了什麼,問道。

百里夢鄢又是一愣,「抱歉,我忘了……」

面容靈靜的衛家三少露出微微失望的神色。

男人忙不迭補充:「我等一下就弄!很快就好的!」

司淺旭這才眉開眼笑,牽著Defender進了廚房,「好了,Defender,你的房子有著落了,我現在給你熬肉骨頭吧!」

聽著廚房裡歡快的狗叫聲和愛人連忙叮囑它不能吵醒亡羈的叮嚀聲,百里夢鄢有些迷惘地握住了剛才徒勞伸出去的手掌,擠開了空氣,收緊,指甲在皮膚上硌下的疼痛很是清晰。

不是夢……

明明就不是夢啊……

為什麼,他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不真實……

就像,手裡被漸漸擠開的空氣,虛無得讓人心慌……

司淺旭回來了,還帶回了一隻叫做Defender的英國牧羊犬,若無其事地和百里夢鄢說話,微笑,他卻覺得,他們兩個人的距離,彷彿從未試過像現在這樣,疏遠得,如此遙不可及。

……

生活的步驟,似乎並沒有太大的什麼變化。

年輕而持家有道的歷史研究者先生在廚房裡忙忙碌碌,燉肉骨頭,做早餐,Defender乖巧地跟著他四處亂轉。

然後吃早餐,司淺旭特地將狗狗的碗放在踏旁邊,努力和踏培養感情,偶爾也會和百里夢鄢說些什麼漫不著邊的話題,彷彿那一場劇烈的爭吵真的只是幻覺。

但是,還是有些細節在改變。

司淺旭在看著他的時候,笑容總是淡淡的,沒有了以往的溫柔,笑意總是未及眼底,就已經消散了開去,總是會刻意避開和百里夢鄢的接觸,與Defender膩歪在一起,百里夢鄢想要和他談談,卻在觸及到那雙平穩無波的黑色瞳仁時,所有的蒼白貧瘠的話語都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去。

沒有開口的機會,不知道理由的解釋,總是太過無力。

這次,司淺旭是真的和他倔上了,連談,都不願意和他好好地談談了。

百里夢鄢想,這也許,就叫做冷戰吧。

怪不得有人說冷戰比爭吵更加可怕,原來,是真的如此難受,像是一根刺哽在了心口,拔不開,化不去,說不出的難受,很疼,卻也無可奈何。

……

在司淺旭的縱容以及Defender的「堅持(?)」之下,百里夢鄢用木系法術在客廳那巨大的落地窗旁邊建起了一個和木製的地板顏色相近的小屋子,鋪上柔軟的布料,於是就正式成為了初來乍到的狗狗Defender的新窩了。

白毛的牧羊犬顯得格外興奮,在窩裡撲騰了好一會兒才鑽出來,和司淺旭鬧成了一堆。

看著一人一狗在那裡玩得不亦樂乎,面容秀氣淡漠的男人站在一邊,徒然覺得有些落寞,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轉過眼去看落地窗外的奼紫嫣紅春意盎然。

草芽新吐,花枝招展不識人間愁滋味。

「咦?哪來的狗啊?!」

忽地,一個華麗優美而沾染著慵懶的嗓音從高處悠悠傳來,尾音略略上揚,彷彿有點意外和驚喜。

百里夢鄢和司淺旭外加上一隻異常懂人性的白毛牧羊犬下意識地抬頭看去。

一身水紅薄衫同色長外套的花妖男子施施然從二樓躍了下來,輕輕鬆鬆地落地,一雙七彩琉璃眸撲閃撲閃地盯著Defender,雍容華貴的面容上帶著和他優雅的舉動完全不同的孩子氣的好奇。

牧羊犬用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回視他,也許是因為亡羈身上植物的氣息,有一定攻擊性的Defender沒有第一次見陌生人的警覺,反而很是可愛地抖了抖尖尖的耳朵,毛絨絨的尾巴也搖了起來。

「這是我大哥送給我的,英國牧羊犬,叫Defender,」司淺旭笑了笑,問:「亡羈你喜歡嗎?」

墨發紅衣的花妖男子眼睛一亮,「當然喜歡啦~Defender是嗎?長得好可愛~好好玩啊~」

說著,他就撲了過來,抱住Defender蹭啊蹭,蹂躪人家的一身白毛。

百里夢鄢按住了突突跳的太陽穴,決定一如既往對某隻老妖怪的幼稚行為眼不見為凈。

司淺旭抹了抹一頭的黑線,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和百里夢鄢要養狗的本意是拿來看家趕人的,不是拿來玩的吧……

而且,話說回來,Defender啊,為什麼你也跟他滾作一團玩起來了……

……

表面上看來,這一天過得風平浪靜。

雍泠音和天曳沒有來打攪,艷闕斕沒有出現,百里夢鄢待在別墅里,沒有去過問暗儡的事情,司淺旭和亡羈圍著Defender轉來轉去。

日出日落,彎月如鉤,疏星幾點,就像是再也普通不過的一天。

百里夢鄢卻覺得很累,從身體滲透到骨髓里的疲憊,不知道是因為司淺旭的態度,還是自己的滿腦子的胡思亂想,抑或是,那個可怕的噩夢。

泉路,小別墅。

是夜,春風微寒。

「淺旭!」

二樓,歷史研究者先生的房間前,百里夢鄢一掌抵住了即將關合的房門。

司淺旭站在門邊,臉上的神色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樂,連語氣都是淡然的,音調沒有太大的起伏:「怎麼了?」

望著這樣的司淺旭,百里夢鄢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頭湧起了一陣無力感,腐蝕了他自以為堅不可摧的淡漠的面具。

他的聲音徒然低了下去,帶著些許懇求的意味,「淺旭……我們好好說話,行么?」

你這個樣子,哽得人很難受。

年輕的衛家三少依舊靜靜地看著他,靈靜的容顏上一抹溫和而疏遠的笑意,道:「瞎說什麼?我有在好好說話啊!」

「你還在生氣?」

「你想太多了。」

「淺旭,你在氣什麼?」百里夢鄢開口問,嗓音沾染著斑點的迷茫和無奈,心口像是沒有著落似的,空洞洞的,彷彿破了一個大窟窿。

眼前的情景和夢裡的太過相似,讓他的手心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他害怕,若是對方也像夢境里那樣,撕心裂肺地說,他後悔了,怎麼辦?

司淺旭雙唇翕合了一下,一雙無波無瀾的璀璨眸子似乎蒙上了一層塵埃,變得有些灰濛濛的,最終也只是笑著說:「夢鄢,不要胡思亂想了,你沒睡好吧?有什麼事情也要先去睡一覺再說。」

所有的問題都似石沉大海一樣,沒有了迴音。

卻有合理至極的對白,讓臉色有些蒼白的術士抵在門上的手滑了下去,像是失去了支撐的力量。

「淺旭,你在氣什麼?」百里夢鄢重複地呢喃著,似乎是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又似乎是單純地詢問,不讓自己看起來那麼的狼狽。

「我沒有。」他的聲音很溫和,聽起來有點像是在哄鬧彆扭的小孩子。

「是因為暗儡嗎?」又是為什麼因為他而生氣?

面容靈靜的男人沉默了一會兒,抓著門把的手緊了一緊,又飛快地鬆開過度的力道,連眸子中的神色也沒有變化,只是平靜道:「我累了,有事回頭再說吧,我先休息了,晚安。」

下一刻,他的房門被輕而堅定地合上了,厚重的木板隔絕了兩個人的視線。

兩張容顏,在對望之間,在彼此的視線里越來越小,最後,完全消失。

百里夢鄢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卻再也沒有力氣去抵住那扇門,半是凝滯半是流動的空氣在指尖的縫隙間穿過,留下了一陣難以忍受的空蕩蕩的感覺。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遠離了他的掌控。

他注視著在今天看起來就似銅牆鐵壁的房門,深邃的丹鳳眼漸漸沉了下去,漾著水樣的憂傷。

那種抓不住、握不緊,控制不了的情緒,一點一點地在心頭流躥,猶如螞蟻成千上萬地踐踏而過,酥酥麻麻的,偶爾被咬了一口,整個心臟都禁不住收縮了起來,彷彿遲早會有那麼一天,心臟被啃噬而空,只剩下這副毫無用處的皮囊。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並非只有驚天動地,才能讓他恍了心神,亂了理智。

原來,真的有那麼一個人,能夠讓他牽腸掛肚到即使是一言一行,都讓他覺得歡喜覺得憂慮覺得愉悅覺得不安。

即使有太多的生離死別,聚散分合,百里夢鄢和司淺旭的愛情卻總是平淡而自然的,僅有的兩次爭吵和冷戰,卻讓他有了竭盡心力的錯覺。

他知道,對於感情,司淺旭比較成熟,看得也比較透徹,總是考慮得比他多,所以他習慣去傾聽對方的想法。

司淺旭說,夢鄢,你出任務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

他點頭,事無巨細,能夠說的,就說。

司淺旭說,夢鄢,你不要冰著一張臉,要對身邊的人和善一點。

他沒有反駁,學著去改。

司淺旭說,夢鄢,我跟你回中國住吧,等未亡人的詛咒結束了,我就開一家博物館。

他微笑,應允,不去想詛咒結束之後,他們最終的歸宿在哪裡,是什麼。

司淺旭說,夢鄢,你不準死。

他說好,無論未來多麼艱難,他都願意和他生死相隨。

……

明明只要是他說的,百里夢鄢都會聽,都會斟酌著去改變,可是,為什麼這次他什麼都不說了?為什麼他要戴著如此疏遠如此程式化的面具?為什麼他,要如此地不安……

淺旭,你到底在想什麼?

……

在百里夢鄢滿目傷感地注視著的房門背後,那個面容靈靜的男人靠著門有些無助地滑坐了下去,原本無波無瀾的神色出現了絲絲縷縷的裂縫,最終,全部瓦解。

黑色的眸子失去了一貫的璀璨的光芒,灰濛濛的一片,似是愁,似是哀,似是自嘲。

他感覺有點冷,細細碎碎的寒意從心底深處一點一點地蔓延出來,冰冷了每一處血液,凍結了每一個細胞,冷得整個身體都在打戰。

他環住雙臂,抱緊自己,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將頭埋在膝蓋上。

他不是沒有看到百里夢鄢的落寞,不是不知道對方的無力和迷惘,不是聽不到他的嘆息。

還有亡羈漫不經心的眼神之中的意味深長和無可奈何。

只是,連司淺旭自己都不知道,他該怎麼解釋他的不滿,他的不安,他對暗儡的妒忌,他在愛情面前的膽怯和猜疑……

他想,也許,讓兩個人都冷靜一段時間,會比較好吧。

至少,在百里夢鄢明白他發火的原因之前,他不想再和對方鬧翻一次,將事情弄得更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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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愛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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