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菊殤（13）
牆壁上留下了越來越深的抓痕，司淺旭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很劇烈，跳動時的聲音甚至在耳朵里引起了巨大的轟鳴的回聲。
身體彷彿被冰覆蓋了一般，一直在打顫，不是因為冷，而是恐懼。
沒來由的恐懼。
明明只是一隻黑貓而已啊，為什麼會帶著讓人膽戰心驚的煞氣……？
司淺旭咬破了舌尖，疼痛勉強讓理智回來，驅散一點恐懼的陰影。
黑貓碧綠的眸子之中飛快地閃過一抹精光，又「喵」地叫了一聲，慢慢地站了起來。
影子越來越長，壓在司淺旭身上的力道越來越重，他的喉嚨里忍不住發出細碎的悶哼，整個人倏然半跪了下去。
「嘖嘖，沒想到啊，這裡居然有一個極陰之子！」冷不丁的，一個少女銀鈴一般的聲音傳了過來。
司淺旭驟然一驚，奮力地抬頭去看，卻什麼人都看不到。
縱橫交錯的小路之間，道道圍牆林立，無數的陰影角落隱於人的視線的盲角。
對方的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一樣，根本就無法辨別那人的隱藏在什麼地方。
「抓住他，暝，剛才損失了一個人，現在補回一個極陰之子，真划算呵！」那個似是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輕輕的笑聲，在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地詭異，令人毛骨悚然。
那隻黑貓下意識地眼神瞥向虛空之中的某一個方向。
就是這一刻！！
司淺旭眸色一斂，伸手往肩膀上的影子奮力劈去！
手滯了一滯，上面的鎖靈扣被附加的驅魔咒猛然一閃，瞬間將那道影子劈開！
身體得到自由，司淺旭幾乎是一秒不停地站了起來，找准一個方向便跑了起來！
沒有百里夢鄢在身邊，他沒有辦法去克制這樣的恐懼。
在面對未知和死亡之時的恐懼啊……
「喵！！！」
身後，傳來了那隻黑貓尖銳的叫聲，不是慘叫，而是更像一種警示。
「鎖靈扣？！……啊！暝你怎麼樣！？」那個少女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由驚疑不定到大驚失色。
一片混亂。
司淺旭心裡一驚。
那人怎麼會知道鎖靈扣！？
不過，已經沒有時間思考太多了。
司淺旭辨別著位置，朝陽光射進來的方向不停地跑。
身上太冷，徹骨寒心的冷，他從來沒有試過如此貪戀那一點陽光的溫度。
眼前飛速倒退的景物不知道是太過相似還是太過千變萬化，讓他有了頭暈目眩的感覺。
高度緊繃的狀態之中，司淺旭甚至忘了現在也許，應該求救比較合適。
身後，忽地有一股血腥的氣息尾隨而來，夾雜著冰冷的陰風，將他的發撩了起來，有些遮擋住了視線，前方的路變得有些朦朧起來。
跟來了么……？
司淺旭呼吸一窒，下意識地回頭，過長的發似乎掃上了什麼東西。
下一瞬！
「啊！！！」
他的身體赫然僵在原地，尖叫聲在一瞬間破口而出！
身後，是一張血淚縱橫的臉龐，慘白的臉色，如雪的雙唇，赤紅的雙目，黑色的紅色的血淚，和他相隔不到一個掌心的距離！！！
司淺旭嚇得魂飛魄散，僵硬不到一瞬，就猛然彈開，徑直撞到了後面的圍牆上，巨大的衝擊讓他幾乎止不住眼前一眩。
滴答。
滴答。
滴答。
那張臉的主人還在原來的地方，一身紅色短裙，半邊碎裂的腦袋，紅的白的液體順著她的身體落下，蜿蜒了來時的一路。
是剛才墮樓而死的那個女人的魂魄……
紅裙女鬼雙目赤紅地瞪著司淺旭，身體飄浮著，扭曲的肢體軟軟地垂在身側，像是渾身的骨頭都已經碎掉了一般。
面容靈靜的男人雙瞳緊縮，厲鬼的戾氣在四周瀰漫，讓本就是極陰體質的他更是冷得彷彿連那流動著的血液都已經凍結了起來。
他想逃，可是，雙腳像是被什麼束縛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忽然！
紅裙女鬼腦袋一歪，斷了一般地垂在了肩膀上，眼勾勾地看著他，嘴角裂開一個詭異的弧度，笑。
那笑容，磣得司淺旭整個人都禁不住毛髮豎立！
她幽幽地飄了起來，靠近動彈不得的衛家三少，像是提線木偶似的，其中一隻手緩緩地抬了起來，僵硬地伸向司淺旭的臉頰。
「給我……」
尖銳得有些像是夜梟凄厲的叫聲。
「把你的身體給我……」
慘白的沾染著無數鮮血的手貼近了司淺旭的臉龐，上面塗著鮮紅的指甲油，看起來更加可怖！
刺鼻的血腥味爭先恐後地鑽入了鼻孔，激得男人倏然一個顫慄。
「把你的身體給我！」
紅裙女鬼的聲音驀然拔高，嘶啞如同破鑼刮地。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瘋狂地大吼著，長長的指甲猛然朝手下的肌膚刺了下去！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司淺旭狠狠掙脫了一隻手的禁錮，在女鬼刺破他的皮膚的同時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
冷冰冰，滑膩膩。
太過真實和噁心的觸感讓司淺旭渾身一個激靈。
動作卻毫不停頓，手下用力一折！
「咔嚓！」
傳來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碰撞聲，而不是碎裂聲。
帶著驅魔術的鎖靈扣觸碰到了女鬼的身體！
「嗚哇！！！」
凄厲的叫聲響徹雲霄！
那個紅裙的女人轟然被不知名的力道彈飛了出去，重重地撞上了對面的牆壁，更加劇烈的骨骼碰撞聲咔嚓咔嚓響個不停！
冷汗濕透了衣衫，失去束縛的司淺旭狼狽地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倒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難聞的血腥味揮之不去，激得他一陣咳嗽。
衛家三少不敢停留，慌忙轉身想走。
「把身體給我！給我！！」
凄厲的聲音驟然響在耳邊，司淺旭來不得反應，身上便是一沉，一股猛力沖至，冰冷的感覺覆了上來，如同泰山壓頂，將他整個人撲倒在了地上！
粗糙的路面磨擦得身體疼痛不已，司淺旭卻顧不得了，趁那股力道沒有完全壓下來之前，猛然一個翻滾轉過身來，身上鉗制的力道倏然之間就被甩開！
只是，他還來不及起身，那個紅裙女鬼就再度撲了過來，面容猙獰無比，張開血盆大口便沖司淺旭的脖子咬了下去！
鬼魂那猶如屍體一般的血腥洶湧而至，熏得司淺旭幾乎昏了過去。
腦子有一瞬的空白。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千鈞一髮的緊急關頭，司淺旭忽然記起了百里夢鄢曾經讓他背過的東西，驟然念出九字真決！
帶有破邪之力的咒決讓壓在上方的女鬼動作一頓，緊接著瞳孔瞬間放大，慘烈的吼聲染著濃烈的戾氣，以排山倒海之勢澎湃擴散，巨大的壓力震得旁邊的圍牆裂紋遍生，飛沙走石，陰風肆虐！
司淺旭只覺得喉頭一腥，吐出一口血后猛地眼前一黑，整個世界都寂靜了下來，意識在重壓之下紛紛遠離。
……
北城，M市，市區，街道。
正在人群中奔走張望的百里夢鄢倏然停下了腳步，目光如炬，轉頭猛然盯向一個方向，漂亮得不可思議的容顏上落滿了一片陰霾。
九字真決……？
是……？
淺旭……！！
他身形劇震，驀然撥開人群，急步如飛地沖向那個位置！
他的身後，快速跟上了三個身穿黑色西裝、神態急切的西方男人。
……
北城，M市，一片建築背面縱橫交錯的小路。
某一處，視線所及之內，均是遍地的狼藉不堪。
旁邊的圍牆裂開蜘蛛網一般密密麻麻的裂縫，水泥的地面被肆虐的陰風掀翻，看起來就像是被人翻了一個底朝天似的，瓦礫碎石之中，蜷縮著一個面容靈靜的昏迷了的男人，嘴角染著猩紅的血色，微長的淺褐色直發遮掩住了半邊痛苦的神色。
但是，原本應該在這裡的暴走的紅裙女鬼，此時卻是不知去向。
視線稍稍遠離，就能看見在不遠處，赫然站著兩個「人」！
那是兩個男人。
其中一者儒雅出色，戴著金色細框眼鏡，鏡片之下是一雙霧氣朦朧的眸子，彷彿有無窮無盡的雲霧在其中翻滾不息。
另一者聖雅高貴，完美的容顏沒有用墨鏡遮擋，長睫落雪，黛眉如煙，眼風汩汩，唇若流蔻，金髮落腰，眸如驕陽，大氣而華麗，僅僅是淡然而立，就令人折服，不忍褻瀆。
「真是一鬧彆扭就翻天的一對小朋友啊……」Perpetual感慨著，唇邊笑容卻是如沐春風，手中一個兩手手掌大小的大得有點古怪的銀黑色金屬令牌，正面是幾個龍飛鳳舞的奇異的文字，背面是一面詭異的圖騰，猶如人間地獄似的毀滅的情景成畫，泛起了斑點紅光，隨即湮滅，那令牌也旋轉著化作四分之一巴掌大小的模樣，飛回了他的脖子上，安安靜靜的不動，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掛飾，散發著沉重而冷然的氣息。
Michael淡淡地瞥他一眼，目光流轉，平穩無波，「Perpetual，那麼多事情堆在一起，你不覺得有些混亂么？」
一身儒雅的男人笑了笑，推了推鼻樑上的細框眼鏡，鏡片反射出白色的光芒，掩蓋了那雙霧氣翻湧的眸子，「呵呵，越混亂，就越好玩不是么？Michael。」
話音未落，兩個出色的男人就雙雙消失在了這個地方，像是從來都不曾出現過一般。
……
跳過那些迷宮一般的小路，就在距離司淺旭昏迷的地方不到兩百米的位置。
一個隱藏在陰影之中的人抱著那隻似乎是受了傷的黑貓，雙瞳泛起了精芒一般的凶光。
「竟然被吞噬了……」少女似的猶如銀鈴的嗓音，卻帶著格外陰冷的溫度。
那隻黑貓動了動半眯著的碧綠眸子。
「不是他，是有人幫了他。」那人安撫地摸了摸黑貓光滑的皮毛，仿若是在回答它的詢問似的，「天絲結恐怕也在他身上……哼，敢弄傷暝你，我不會輕易饒了他的……」
被玻璃折射的陽光移動至了那個人所在的位置，卻照映出了兩個人的影子，被拖長了，扭曲了，隱隱的，似乎還能看見那影子彷彿有生命一般地在蠕動著，像是等待著獵物的蠢蠢欲動的野獸。
……
百里夢鄢越過那些對於他來說亂七八糟的小路之後，一眼便看見那倒在亂石瓦礫之中的司淺旭，霎時間腦子一空，驚飛了三魂不見了六魄！
「淺旭！？」年輕的術士驚呼一聲，還未跑過去，卻有人比他更早地攔在了他的愛人面前！
那三個一身黑色西裝的異能力者保鏢擋在了百里夢鄢和司淺旭之間，其中一個小心翼翼地去抱起了昏迷的衛家三少，探入靈力檢查他的身體的傷勢。
而另外兩個則是攔住了百里夢鄢。
「鄢少爺，請您少安毋躁！」
言辭雖然客氣，但是動作卻是讓人惱火的強硬。
百里夢鄢氣得一雙鳳眼冒出火光，對那個抱著司淺旭的男人喝斥道：「你給我放開他！」
對方不為所動，嘴裡也只是用有些僵硬的中文道：「屬下職責所在，還請鄢少爺見諒了。」
「混蛋！給我讓開！！」零度冰焰從來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主兒，話不投機，他的雙手立刻藍芒暴漲，靈力急速聚集成旋轉的光球風暴，打算先解決擋路的人。
攔在他身前的兩個異能力者飛快雙手結印，準備隨時擋住他的攻擊。
局勢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這時，抱著司淺旭的那個男人結束了對他的傷勢檢查，抬起頭來毫不畏懼地直視百里夢鄢，道：「鄢少爺，旭少爺我們就先帶走了，希望你不要阻攔。」
「想都別想！放下他！」面容冰冷的術士大怒，吐字如冰，想先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異能力者，卻又顧忌他手裡的司淺旭，一時氣得雙目圓瞪，火光如電。
攔著他的兩個異能力者如臨大敵，唯有那個男人一臉鎮定，看來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
「鄢少爺，我還是奉勸你冷靜一點，是旭少爺吩咐我們不要讓他看見你的，我們只是奉命行事，不是么，鄢少？」他開口，一針見血。
百里夢鄢身形微震，雙手的藍色光球瞬間變小了不少。
那時候，的確是司淺旭說，讓他滾。
的確是司淺旭說，不要讓他看見他。
那個一貫溫和面容靈靜的男人臉龐上流露出來的是憤怒，是失望，是悲哀，是不安，還有，痛苦。
百里夢鄢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安撫他……
「旭少爺只是受了一些驚嚇，我們可以保證他的安全，」那個男人將「安全」兩個字咬了重音，讓零度冰焰眸光又是一顫，「所以，鄢少爺，你還是等旭少爺消了氣再到艾諾先生那裡看他吧！免得……氣壞了旭少爺。」
最後幾個字，隱隱含著譏諷。
理智從容如衛家三少都會失常到忘記了自己身上加持了靈力的手槍和匕首、被陰毒侵蝕了身體，不正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么！？
他們是絕對忠心於衛家的私人保鏢，是上一任衛家掌權人衛盟在發現百里夢鄢是異能力者之後才調查出他們的特殊身份，最近被夜宴新任BOSS衛君池派來保護自家三少的，在司淺旭的吩咐下一直處在暗處沒有現身，沒想到還未遇到敵人，就被百里夢鄢氣到陷入危險的境地，讓他們幾乎失了職以死謝罪，他們怎麼可能還對零度冰焰這個罪魁禍首有什麼好感？
百里夢鄢手裡的靈力頓消，雙手攥成了拳，泛起了道道猙獰的青筋，及肩的黑髮垂下，在漂亮而蒼白的面容上留下深深淺淺的斑駁光影，囁嚅著雙唇，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抱著司淺旭的異能力者男人朝同伴使了一個眼色。
他們還沒有像百里夢鄢那樣跨越空間的能力，另外兩人謹慎地後退幾步，掩護著男人，飛快地帶著司淺旭離開這裡。
從頭至尾，百里夢鄢都沒有攔，彷彿是一個木偶人，怔怔地立在原地，直到他們一行四人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才疲憊不堪一般地朝後靠去，背部撞在凹凸不平的圍牆上，硌得人有點難受。
那個溫和而倔強的男人說，不要再讓他看到他……
似乎是第一次，司淺旭說這麼重的話，比分手和怒罵，更讓人覺得不安。
彷彿，準備就此不再和他有什麼牽連。
百里夢鄢突然彎了彎嘴角，笑，笑容里卻找不到一點暖意。
他們兩個的未來都被未亡人的詛咒綁在了一起，司淺旭，怎麼可能逃離得開？他怎麼可能不待在他身邊？
笑容漸漸擴大，濃墨重彩的悲哀卻一點一點地瀰漫了出來，猶如末世的洪荒，覆沒了他眼中的光彩。
淺旭……
做錯了什麼，我改，好嗎？
只是，你怎麼可以，那麼輕易地說要離開我？
……
北城，M市，沁泉路，小別墅。
百里夢鄢面色淡漠地走了進去，除了臉頰上的血色有些蒼白之外，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妥。
客廳，落地窗外，兩個容顏絕色的男子在後面的庭院里，無聲的一躺一坐，紅衣搖曳，水光瀲灧，黑錦垂地，銀紋泛粼，晃花了人的眼，黯淡了一庭的爭妍鬥豔。
亡羈整個人陷入了柔軟的毛裘里熟睡著，雍容華貴的面容上卸下了一貫的慵懶和漫不經心，變得安靜而美好，溫暖的陽光在他白皙的肌膚上跳躍，隱隱有著半透明的錯覺。
雍泠音坐在他身邊，手裡拿著一本古樸的線裝書，也許是看到深思之處，丰神俊逸的容顏上，那雙黛眉微微蹙了起來，指尖優雅地有一下沒一下地叩擊著膝蓋，神色格外地認真。
百里夢鄢愣愣地站在客廳里看著他們，忽然有些恍神。
若是沒有那些傷痛的過往，若是沒有太過的暗涌波折，日子平平淡淡地過下去，一天一年一輩子，歡笑嬉鬧拌拌嘴，柴米油鹽醬醋茶，平靜淡然而安寧，是不是會幸福一點？
他恍神了一瞬，就醒轉過來，丹鳳眼中眸底微微流露出一份譏諷。
這樣的生活，從他作為極陽之子生下來開始，從他徹底脫離百里一族開始，就已經不可能再有的了。
會不會有那麼一天，隨遇而安的司淺旭也告訴他，他已經倦怠了這樣的生活？
……
雍泠音總算從書里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注意到了客廳里的術士先生，禮貌地笑了笑：「百里先生，你回來了。」
說完之後，他才發覺到別墅里只多了對方一個人的氣息，而司淺旭沒有回來，但是良好的修養讓他沒有去過問太多和他無關的事情。
百里夢鄢點了點頭，難得沒有出口趕人，只是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沒出什麼事吧？」
「嗯，一切安好，你不用擔心。」雍泠音微笑著答道，顯然，兩父子的相處很愉快。
也許是察覺到了契約主人的氣息，還在睡夢之中的亡羈突然蹭了蹭枕頭，睜開了七彩琉璃一般的眸子，裡面帶著微微迷濛的神色，「……阿鄢？回來了？」
「嗯。」百里夢鄢蹲了下去，簡略地應了一聲。
一衣水紅的花妖男子打了一個呵欠，懶洋洋地用手撐起了下巴，忽地有些奇怪地看向他的身後空無一人的客廳，問道：「阿鄢，小鬼呢？」
百里夢鄢目不轉睛地盯著躺椅下面新長出來的嫩綠的矮草，彷彿那是什麼奇珍異寶似的，頭也不抬地淡淡回答道：「淺旭在艾諾那裡。」
什麼都沒有解釋，只是道明了愛人現在的位置而已。
亡羈一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掛起了那一如既往的慵懶而漫不經心的淺笑，彷彿什麼都不知道都沒有察覺到似的，「哦呀，小鬼不在家，我們的飯菜就沒著落了啊~」
百里夢鄢看了看手上的表，問：「老妖怪你想吃什麼？我去叫外賣。」
這時候雍泠音插話：「不如我來做吧，你們想吃什麼？」
「嗯嗯~我要爆炒菜心，鯽魚湯，謝謝父親~」
「隨便你吧。」百里夢鄢神色淡漠，沒有多說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