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彙報

第26章 彙報

姑蘇知府聽著底下人來報,聽完后已經汗涔涔,他雙手作揖:「啟稟皇上,這座宅邸在十天前就專賣給了程雋。」

「程雋?」

劉荀已問:「皇上認識這個人?」

程氏藥鋪,沒有一個病人。

只因九五之尊的孫聞御駕親臨。

程雋清俊的臉龐上帶著溫笑:「沒想到皇上會來姑蘇。」

孫聞平和地問:「在藥鋪做的習慣嗎?」

「習慣。」程雋淡淡一笑,邀請孫聞坐下來,「如果沒有皇上,草民和姐姐還不知道現今在哪裡。」

「如果當初不是你們姐弟倆救了朕,或許朕就不會有今天了。」

程雋不急不緩地笑著,看著孫聞:「十年時間,一晃眼就過去了。」

「你也長大成人了。」

「姐姐在宮裡好嗎?」

「她很好。只是這次出宮比較突然,我沒跟她細說。」

程雋點了點頭:「草民相信皇上待姐姐很好。」

孫聞終於說明來意:「太湖邊上的那座宅邸,是誰賣給你的?」

「一個朋友。」程雋見他這麼問,有些驚詫,「怎麼了?」

「叫什麼名字?」

「唐菖蒲。」

果然!

孫聞又問:「你們相熟嗎?」

「皇上有話不妨直說。」

「她現在在哪裡?」

「草民不知。」

孫聞收斂笑意,定睛看著程雋:「如果朕沒有記錯,應該跟你提起過唐菖蒲這個人。你也該從你姐姐那裡知道她的一些情況。她在姑蘇,你應該很清楚。」

程雋一點兒不慌張:「是,草民的確知道她就是唐菖蒲。但是草民不知宮中的事,也不知道如何處置。」

「程雋,你撒起謊來倒是毫不含糊。」

「草民沒有說謊。」程雋一本正經,「草民不知道她在皇上心裡是什麼地位。」

「很重要。」

「跟草民的姐姐比呢?孰輕孰重?」孫聞看著程雋:「如果你知道她的下落,希望你能告訴朕。」

從他說的這句話中,程雋已經深深失望:「世界上沒有人比草民的姐姐更愛皇上。」

「你無須多說,這些朕都知道。」

程雋道:「既是如此,皇上又為何不遠千里從帝都趕來姑蘇?」

「程雋,朕才是皇上。」

「是啊,你才是皇上。」程雋隱去那份失望,「再也不是十年前的孫大哥了,而我不過是一介草民,有何資格說隻言片語?」

孫聞嘆了嘆息:「十年時光,會改變很多事。」

「草民懂得。」

「你若真的不願說出她的下落,朕也不勉強。總有一天會再找到她的。」

「皇上。」程雋喊住她,「你真的那麼想找到她?」

「是。」

程雋想了想,終於道:「她永遠是一個只為自己而活的女人,此時此刻你覺得她會去哪裡?」

孫聞驀地轉過身來,擠兌著眉頭看他。

程雋說:「十天前簽了房契后,我看著她上了一輛馬車,馬車上走下來一個男人,眉目溫和,遠遠看去兩個人倒是很相配。」

孫聞快速走出藥鋪,在外面等候多時的劉荀已問:「皇上,怎麼樣?」

「立刻查出孫啟的下落。」孫聞的眼眸蒙著一層深深的狠絕,「朕要找到他們!」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程雋默不出聲。

就當是為了姐姐的那份深情與執著,他也該全心全意地自私一次!

姑蘇城,楊柳溫軟,春燕呢喃,一切都如夢境那般美好。

菖蒲坐在小小的院落里曬著太陽,不多時開始打盹。聽到有人走近來,她下意識睜開眼睛,看到來人溫溫一笑:「王爺。」

孫啟俯下身來給她掖好毛毯:「春天裡陽光好,但也容易受涼。你有孕在身,自己要多注意。」

他已經知道她懷了孩子,她亦未曾隱瞞。

兩人依舊如以往一般和睦相處,但是有些東西到底變了,短短的數月里,他們經受了太多太多意外。

他們都需要時間重新考慮一下。

「你這幾天身子還好,我們也該早點離開姑蘇才是。」孫啟的聲音像極他父親,總是緩緩道來,「不然被皇上的人發現就不好了。」

菖蒲轉過臉,陽光下看著孫啟仍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王爺,這件事你本不該摻和進來。」

「可是我已經來了。」孫啟自然地去撫摸她的臉,「孫安告訴我消息,我就立刻趕來了。菖蒲,我不曾猶豫過片刻。我該慶幸才是,如果我晚來一步,又會錯過你。」

「我沒想到你會來。」

「那你覺得我會怎樣?真的從此毫無交集?」

「王爺,現在不同了。」菖蒲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現在的我們再也不是當初了。」

有風的聲音在他們耳邊吹過。

溫暖中透著涼意。

孫啟將她依偎在懷裡抱著走進屋:「起風了,我們回屋去。」

菖蒲將頭埋在他胸膛里,他的身上仍有淡淡的香味,和自己身上的如出一轍,剎那間又是百感交集,險些落下淚來。

孫啟將菖蒲放在床上:「你好好好休息,我出去在準備一下行程,如果可能的話,我們明後天就走。」

「王爺,我不能跟你走。」

「為什麼?」

菖蒲有些哽咽:「這幾天我們都盡量避免這個話題,但是心裡都明白,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孫啟握緊她的手:「怎麼會呢?你還是唐菖蒲,我還是我,我們誰都沒有變。」

「我懷的不是你的孩子。」

「菖蒲……」

「無論我們多麼不想逃避,但事實就是如此。」菖蒲望著他,眼淚無聲地落下來。

每次看到她的眼淚,孫啟就莫名地感到心疼:「菖蒲,我沒有逃避什麼,我只是擔心,擔心有一天又會因為某些原因而使我們分離。」

菖蒲在他肩頭咽嗚:「我不想和你分開。」

生平第一次,她卸下所有面具真心真意地哭泣。唯有和孫啟在一起,她才會放下所有的戒備,不去猜忌,不去擔心受怕。

孫啟抱著她,深深吸氣:「不分開,我們再也不分開。」

直到菖蒲睡去,他輕輕替她蓋好被子,無聲走出屋子。

剛打開房門,就感受到迎面而來的殺氣。

孫聞和劉荀已一前一後站在他面前,氣勢凜人:「朕還以為你已經回去了。」

孫啟看著他:「沒想到皇上會不遠千里來姑蘇。」

「你會來,朕當然也可以來。」

孫啟仍是微笑著:「聽說皇後娘娘順利誕下小皇子,微臣在這裡恭喜皇上。」

說著他作勢揖首,卻被孫聞一把拉住,他暗暗使勁:「有勞啟王了。」

孫啟下意識道:「君是君,臣是臣,微臣給皇上行禮,本是應該。」

「好一個君是君臣是臣!」孫聞又猛下了一股力,「還以為你眼裡沒有朕這個皇上。」

孫啟亦盯著他:「微臣不敢。」

四目相對,電光火石。

孫聞一字一句道:「朕已經驅逐突厥,不需要勞煩你調遣兵將了。」

言下之意再明了不過:他也不要在菖蒲身上動心思。

「微臣已經決定了。」孫啟語氣堅定,「不會再放棄。」

他這句話惹起孫聞心底積蓄的火,他一把揪住孫聞的領子:「告訴你,這一次朕絕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這時門打開來,菖蒲神情平靜:「請皇上放了他。」

「唐菖蒲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菖蒲跪下來:「臣妾流落至姑蘇,幸得啟王相助照顧才得以活下來,皇上不止不該怪罪於他,還應該賞他。」

兩個男人都愣了。

孫啟首先反應過來:「菖蒲!我不要你……」

菖蒲看著他:「王爺,你該稱呼本宮娘娘。」

他剎那緘口。

孫聞死死盯著菖蒲,不甘心地鬆開孫啟,吩咐劉荀已:「帶他下去。」

孫啟還要說:「我可以……」

菖蒲抬起頭,雙眼氤氳著霧氣:「王爺,回去吧。那天你能夠來,我已經很滿足了。」

做了那麼多,承受了那麼多,知道在孫啟心裡仍有自己,她已經知足了。

劉荀已強硬拉著孫啟走後,孫聞看著菖蒲用手一點一滴拭乾眼淚,然後抬頭看著自己

「為什麼要走?朕說過讓你等著的。」孫聞就這樣站著看著菖蒲。她的眼中,分明帶著深深的恨意。

他一把將她抵到門上,雙目冷鷙:「說!為什麼不說?」

當時他真的以為她會死在那場大火里,心驚肉跳,大腦一片空白,直到發現只少了她一個人才發現其中有蹊蹺。

菖蒲抬了抬眼:「臣妾為什麼要等皇上?」

聞言,孫聞愣在那裡。

在唐菖蒲心裡,所愛的只是孫啟,他不過是一個用權勢壓人的君主,而非其他。

「你費盡心思離宮,逃跑,為的就是和孫啟私奔逃亡?」

「臣妾和王爺能夠相遇,完全是意外。」

孫聞冷笑:「遠在姑蘇相遇,這是意外還是緣分?」

「皇上為什麼不相信?」

孫聞幾近咆哮:「你以為朕還會相信你?」他重重地摔上們,一把拖著菖蒲就往裡面攥,「他求著朕,你逃著朕,朕偏偏要讓你們天各一方!」

「皇上……」菖蒲企圖勸阻他,卻被他重重地壓在身下,「唐菖蒲,你給朕的羞辱,朕會在你身上一點一滴討要回來!」

不待菖蒲躲避他一口咬住她的嘴唇,菖蒲立刻舔嘗到一股血腥味。

「唔……」菖蒲一把甩開他,「皇上……臣妾有……」

「朕知道你有他你愛他,你心裡恨朕!」「皇上……」

「這是……」孫聞兀地停下來,「這是什麼?」

菖蒲覺得整個人都撕心裂肺,她自嘲地笑了:「皇上覺得這是什麼?」

孫聞似是不可置信:「你……」

大腦一道閃光,他忙問:「你有了?」

菖蒲捂著肚子,默不做聲。

孫聞一把抱起菖蒲沖外面喊,「快!快去請程雋!」低頭看了看菖蒲,「為什麼不跟朕說?」

「如果連這個孩子也沒了,你會放我走嗎?」

孫聞剎那緘口,再也不說一個字。

程雋匆匆趕到,只見孫聞面如死灰,怔怔地看著他:「她在裡面,如果可以,朕希望能保住孩子。」

看了看孫聞,程雋一聲不響走進去給菖蒲診視,孫聞則在外面等著。

菖蒲躺在床上,努力睜著眼問:「這個孩子,保得住嗎?」

程雋一邊搭脈一邊說:「你想留下這個孩子嗎?」

菖蒲不說話。

「胎氣紊亂,氣象虛弱。」程雋收回手,「你心裡要有準備。」

就在他站起來的時候,菖蒲說:「如果程大夫有心相救,想必這個孩子能夠保得住。」

程雋驀地轉過身:「你這是什麼意思?」

菖蒲望著他:「程大夫應該懂我的意思。」

程雋轉移目光:「在下自當竭盡全力,但有時候人定不能勝天。這個道理你也該懂。」

「我懂。」

程雋走出去后,孫聞走進來。

他臉色灰暗,整個人都陰鬱著,走到菖蒲邊上:「你想留下這個孩子嗎?」

菖蒲轉過臉,不說話眼淚卻流了下來。

孫聞看在眼裡,伸出手想去替她拭淚又怕受冷落,手懸在半空尷尬地收回了手。

「朕聽說你先前和你娘在一起,你有沒有安置好她?」

「出去。」菖蒲喑啞著嗓子,牙齒咬著被角不哭出聲來。

他轉過身,語氣不著痕迹:「把孩子生下來吧,到底是一條命。回宮后,你在東宮養胎,朕不會去打擾你。」

看了看她,他走了出去。

剛走到外面,就聽見裡面傳來隱隱約約的哭聲,一聲一聲,低泣,哀傷。

讓人聽了於心不忍。

劉荀已一直等在外面,聽到哭聲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見孫聞要走,他才想起來道:「程雋說,這次傷得很厲害,如果再晚一點,只怕保不住龍種了。」

「開藥了沒?」

「開了,正派人去抓藥。」

「那就好。」

說完,孫聞作勢又要走。

「皇上!」劉荀已又道,「啟王……該如何處置?」

「讓他回去,告訴他這是最後一次,如再有下一次朕會讓他不得好死。」

劉荀已小心翼翼道:「啟王擅自離開封地,皇上為什麼不……」

孫聞像是對他說,又像是對自己說:「朕想給她一次機會,亦給朕最後一次機會。」

在姑蘇呆了五天,等菖蒲胎氣穩定后,就跟著孫聞等人回宮。

像是一場夢,她不斷地逃,遇見娘,遇見孫啟,最後仍被孫聞逮個正著,束手就擒。

回宮的途中,她和孫聞共乘一輛車輦,但慢慢長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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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難纏:王爺在上,妃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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