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滄海桑田

210滄海桑田

岳湖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後半生,她焦灼,是因為擔心趙正的安危,她從自己的爹爹口中得知趙正是被北胡人抓走的,凶多吉少。

岳湖重新恢復初一十五去雲遊寺上香的習慣。從前她是乞求自己內心的平靜,如今只為乞求趙正平安歸來。

她對趙正的感情很複雜,從前是愛,後來是恨,但如今依舊是為他擔憂的,別的妾室擔心的是自己的靠山沒了,岳湖擔心的是趙正這個人的安危。

此刻,趙正正在去往北胡的路上,他脖子上套了夾板,手上被拷了鏈子,一隻胳膊受了箭傷,因為怕趙正逃跑,精衛划傷了趙正一隻腳的腳筋,囚於馬車之內。

因為怕有追兵,精衛一路幾乎沒怎麼停,日夜兼程。

趙正被綁在馬車裏,知道抓住自己的是忽拙的精衛,他大意了,五年了,時間太久,他都忘記防範了。

一時大意便馬失前蹄,等待他的是什麼,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殺了沈奕,想必沈悅兮做夢都想為自己的兄長報仇吧。

想到這裏趙正竟然釋然了,他一直都想再見到沈悅兮,以這種方式再見,也挺有趣的。

趙正苦笑了下。五年了,悅兮如今過的還好嗎?

趙正被抓的消息,精衛早已通過信鷹傳了出去。

忽拙收到消息那日是晌午,正在府邸里與沈悅兮用膳,精衛將從信鷹腿上解下來的字條送進來,忽拙展開,便見到趙正被抓的消息。

這個消息並未讓忽拙有多麼高興,反而是有些感慨,他沉默了會兒,對沈悅兮說道:「趙正被抓住了。」

沈悅兮愣了愣,這個消息同樣並未讓她欣喜,她茫然地看了看忽拙,哦了一聲。

「正在押解的途中,等到了江城,你要如何?」忽拙問沈悅兮。

他記得沈悅兮曾說過,要將趙正對沈奕做過的,如數在趙正身上做一遍。

沈悅兮放下筷子,搖了搖頭,時隔五年,當初的仇恨已然淡了,究竟要如何,她也未曾想過。她甚至都未曾想過,精衛會將趙正抓住,趙正是多麼心思縝密之人啊,竟然也大意了。

「離趙正到江城還有些日子,你可以慢慢想。」忽拙說道。

沈悅兮沒說話,依然愣著。

下午,知翠帶着幾個孩子在院子裏玩耍,沈悅兮在一旁翻弄著晾曬的藥材,時不時就發着呆。

忽拙下午去了趟鎮守在江城的軍營,欽點了一百號精壯的衛兵,着他們分批扮成力工進入江城對面的城邑,等待接應精衛。

忽拙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南夏朝廷會亂成什麼樣,若是聰明,他們應該已經猜到是誰擄走了趙正,此刻應該已經展開追擊,而後應該派人往渾江邊的各個城邑派發密令,攔截精衛。

所以精衛此刻應該是馬不停蹄地趕路,務必要在密令到達前趕到渾江邊。

趙正到底能不能平安無事地抵達江城,還是個未知數。

不過,這些精衛跟隨忽拙多年,有很強的智謀,所以,勝算還是很大的。

因為這個消息,趙正和沈悅兮之間往日融洽歡樂的氛圍忽而就有些微妙的改變,在趙正未到達江城之前,他們都懸著一顆心,而趙正押到了該如何,又是一道難題,真的要殺了他嗎?

事情果不出忽拙所料,在離渾江不遠的押解途中,精衛遭遇了攔截。

攔截他們的人是朗闊。他回到自己的鏢局不久,便接到了慧能的飛鴿傳書,此事非同小可,朗闊立即帶着自己幾個得力的鏢師做好埋伏,在欲過渾江的必經之路上營救趙正。

朗闊提前聯結了城邑守城軍,所以那次精衛各自以一敵十,漸漸處於下風。

朗闊瞅准機會到了馬車前,掀開馬車簾:「七王爺,我來救您了。」

言畢,朗闊將趙正身上的夾板和枷鎖統統砍斷。

時隔多年,再度看見朗闊,趙正愣了愣,多麼諷刺,當年他炸朗闊來是為了保護沈悅兮的,現在,沈悅兮與他卻成了仇敵。

所有的事終歸是該有個結果的,趙正想了想,叫停了雙方。

精衛與那些士兵停下來,看着趙正。

精衛有幾個受了傷,趁停手的片刻,各自用布帶將傷口纏住,準備迎接更為殘酷的打鬥,他們也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因為目前情況來看,營救趙正的人是佔了上風的。

「我跟你們去江城。」趙正對為首的見山說道。

「七王爺。」朗闊和士兵頭領都愣了。

趙正伸手示意他們不要說了,他主意已定,他和沈悅兮之間的事總該有個結局,這麼多年了,他一直一直想見沈悅兮的。

「不過,我不是以俘虜的身份跟你們走,」趙正對精衛說道:「我是自己想去江城的,你們不必防着我逃跑。」

經過這麼多日子的顛簸,趙正又帶着傷,已是十分狼狽。

因為腳筋上了,趙正走路不便,他看了看自己腳,雖然這些日子精衛有幫他換藥,但是傷了筋,往後他走路大概都要不便利了。

趙正拿過朗闊手裏的劍,對見山說道:「不過我有個條件。」

見山警惕地看着趙正。

趙正對他招了招手,見山猶豫了下,但還是走到了趙正面前。

「你傷了我的腳筋,這筆賬是要償還的。」趙正說着,揮劍向見山的腳後跟砍去。

見山應聲悶哼一聲,半跪在地。

精衛們揮着劍想要衝上來,見山揮了揮手,「只要七王爺肯跟我們回去便好。」

反正忽拙要的是趙正這個人,只要他到了江城便好,如今這個局面,由不得他們不答應,朗闊等人隨時可以將他們全數殺死。

精衛們便未動,皺眉看着見山撕下一塊衣襟,將自己的傷口綁好。

「七王爺,我跟您一道兒去江城。」朗闊無論如何不能讓趙正獨自去。

趙正想了想,點點頭。

城邑衛兵們沒有退去,護送著朗闊與趙正,和精衛們一起上路了。

氣氛比之前完全變了,每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各自照顧各自的傷口。

「趙和如今還好嗎?」路上,趙正問朗闊。

朗闊點了點頭,「我們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一兒一女。」

談起趙和,朗闊的眼神里有了溫柔的神色。

趙正點了點頭,輕聲說了句:「幸福就好。」

當初,是沈悅兮偷偷將他們放走的,沈悅兮彼時雖然是想用趙和逃婚之事來挑撥北胡和南夏之間的關係,但是其中應該也有對趙和與朗闊的成全。

沈悅兮做的事,真是又狠毒又莫名帶着人情味。也正是因為她這種佛魔參半的做事風格,他才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願意幫她料理善後,說到底,他是欣賞她的。

見趙正不語,朗闊不由擔心的問:「您真的打算去江城?」

「我要見見悅兮,這輩子總要見一面,不然臨死都閉不了眼。」趙正淡淡地說。

「我前些日子在江城見過七王妃。」朗闊還是習慣稱呼沈悅兮為七王妃。

哦?趙正看了看朗闊,「她還好嗎?」

嗯。朗闊點了點頭,他也沒法跟趙正說如今的沈悅兮有了三個可愛的孩子,與忽拙恩愛非常。

趙正苦笑了下。沒有再說話。

過了八日,一行人來到渾江邊的城邑,稍作安歇,等待明日渡江。

一隻信鷹先一步飛過江去,將這個消息報告給了忽拙。

「趙正明日見來江城了。」忽拙將此事告訴沈悅兮。

等了這麼多日子,終於是來了。沈悅兮微微嘆息一聲,沒有言語。

「不過他不是被精衛抓來的,他是自願來的,想必是為了見你。」忽拙又說。

這倒是讓沈悅兮感到意外了。

「走在半路,朗闊帶着守城的士兵埋伏救人,本來趙正是可以被解救的,可是他說他想來江城走走。」忽拙又補充道。

哦。沈悅兮輕聲應了一聲。

「如今形勢變了,趙正不是俘虜,他如今是帶着南夏的訪問文書前來,等於是來訪,北胡不能殺他。」忽拙說道,他希望沈悅兮知道這些,也好早有個心理準備。

嗯,沈悅兮點了點頭。

趙正此刻就在江對面,沈悅兮反倒越來越平靜了。

「明日,我們要去江邊迎接他。」忽拙頓了頓,又說。

沈悅兮忽然笑了起來,覺得有些荒唐,明明是去將趙正抓來準備報仇的,轉眼他卻成了北胡的貴賓,她還要去迎接他。

忽拙也有些無奈,但是卻必須如此,一個國家要有一個國家的體統,既然對方帶了出使的文書,那便是兩國的外交見面了,要有起碼的禮節。

「我知道了,都懂。」沈悅兮笑過之後,淡淡說道。

**

翌日,一大早沈悅兮醒來,換上王后的制服,施了妝。

她看着銅鏡里的自己,「好久未曾如此妝扮,竟覺鏡中之人有些陌生了。」

知翠看了看鏡子裏沈悅兮的臉,「王后的傾城之姿依舊無人能及。」

一句話逗得沈悅兮笑了,「你如何也學會說這些虛話。」

知翠也笑:「話雖然聽着像恭維,卻是我的真心話。」

沈悅兮知道知翠的為人實誠,所以也不再說什麼。而且,此刻她也沒有太多說笑的心情,待半晌,趙正做的官船便要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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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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