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8章 別處愁思,恰衣長

正文 第78章 別處愁思,恰衣長

墨鈺將喜笑抱到床上,讓她坐好,接着蹲下了身子。

看着墨鈺要幫自己脫下鞋襪,喜笑往後縮了縮,臉上有一絲羞赧,還有一絲害怕:「太子哥哥,我剛剛騙你的,我腳不疼…」

墨鈺不語,手上也無絲毫停頓。

染著鮮血的純白色襪子暴露在燭光下,落在墨鈺眼裏。

原本緩和的氣氛一寸寸凝結,少年雙唇緊抿,雙眸靜若寒潭又肆虐著風暴,手上的動作卻越發輕柔。

「太子哥哥…」喜笑囁嚅著開口,「我就是一不小心…不疼的…」

乾涸的血將襪子和皮肉粘結在了一起,墨鈺處理的很小心,可再小心也會疼。

喜笑輕咬貝齒,微皺了眉頭,不肯出聲。

其實按時間來說,喜笑的傷勢應該好的差不多了才對,可偏偏這麼多天過去,在慎刑司落下的傷到現在也還沒好。墨鈺也曾懷疑過,卻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直到喜笑脖頸上的芍藥盛開的那一晚,凝霜揪出了春香,喜笑的傷才好得快了些。

想到春香,墨鈺的眉頭又是一鎖。

當時春香還未說完那句話,方寶寶便拿着匕首撲了上來,他掩住了喜笑的眼睛,所以一片混亂中只有他知道春香臨死前說的話。

「不過就算沒有了我,你要面對的依舊是深宮中的暗算,你的太子哥哥能保你幾時?」

歹毒的話隨着鮮血流盡,「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說的是那些原本便善良的人。

身處黑暗泥沼的人不會因為光明的照見感恩戴德,他們要做的和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將所有的光明摧毀,看着原本光明的人墮落,最終與他們一樣沉溺於黑暗,掙扎在冥河邊緣。最後,如燈枯燃,湮沒進燭淚的最後一縷青煙,消散了無痕。

「太子殿下,您該洗漱了。」

一個聲音打破了遊走在墨鈺和喜笑之間的冷凝氣氛。

墨鈺依舊蹲在床榻前小心翼翼的為喜笑揭著連帶着血肉的襪子,不予理會。

從春華的角度看過去,半蹲在床前的少年姿容絕世,流連在燭光下的五官深邃俊秀,哪怕是手中執著染了血污的白襪,卻也沒有半分的折損,依舊美得出塵。

「嘶…」隨着喜笑的抽氣聲,染血的白襪和受傷的腳終究是分開了。

就像兩個原本就不該在一起的人,哪怕連着筋肉,哪怕深入彼此骨血,終究還是會被命運分開,強不得,也怨不得。

「將孟大夫叫過來。」墨鈺看了春華一眼,眼中有探究也有防備。

他記得春香和春華是同時進的陽景宮,如今春香因嫉恨喜笑背主,怕是早有端倪,春華與春香住在一間屋內,早晚皆在一起,除非春華是真的單純到極點,不然早該有所察覺。但喜笑曾在他跟前提過這二人的脾性,春香氣傲但張揚,春華怯懦且沉穩,這些事就不該是如此的結局。

「是,奴婢這就去。」春華收回了視線,頭微低,聲音不媚不諂,雖表現得太過恭敬,顯得軟弱了些,卻更容易叫主子或掌事的人心生好感。

「主子!」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喜笑的房門前掠過,「主子,我將人帶回來了!」

「哎?主子?」腳步聲又轉了回來,還未見到人先聽到了聲音,「一猜就知道你是在喜笑這裏,喜笑你好點了沒?我可擔心你了!」

厚重的門簾被撩起,一個身上滿載着寒氣的少年:「咦,春華姑娘你也在啊?剛巧我從外面回來,主子囑咐我去味馨齋買喜笑愛吃的麻香餅,有芝麻的,糖酥的,還有紅豆的。嗯…」慶平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臉上有一點點的不好意思,「我記得你有一次說過,你也喜歡吃紅豆味的,我特意多要了一包給你。」

慶平從懷中掏出一袋由黃油紙包裹着的麻香餅遞了過去,春華稍一愣神,動作比想法的反應快,等回神時,她已經將東西接了過來。如今已然隆冬際,無風自寒,更何況今晚颳了一夜的風,剛剛才停了些許,春華手裏捧著那包麻香餅,溫熱從掌心蔓延,直至心房。

春華的眼眶被這溫熱熏得有些紅,那是他身上的溫度。

「來來來,小饞貓…」慶平親昵的聲音響起,「我轉了一圈不說,還特地將味馨齋的老闆喊了起來,人家還以為我是打劫的,差點就報了官,就是為了給你去買這幾包麻香餅,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來來來…」喜笑從其中一包麻香餅中抽出了一隻遞到慶平嘴巴前,學着慶平方才的語氣,「我特地從這麼多麻香餅中挑出你喜歡吃的這一種,你看我多心疼你啊。」

春華在門口看着他二人玩鬧,方才慶平不曾放好的門簾漏進了一股涼風,直直的撞在春華的身上,涼得她心中一悸。

轉身,撩起窗帘,不期然的撞進了一雙眼睛,清冷,卻又彷彿帶着一絲憐憫。

「春華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春華微微低頭,欠身行禮,恭敬小心的樣子有一種楚楚可憐的味道。

凝霜微微一笑,並不過多停留,擦肩而過,一縷清香飄遠。

「你怎麼又受傷了?」慶平的聲音永遠都帶着純粹,純粹的關心,純粹的漠視,此刻是前者,「不是都快好了嗎?喜笑,你真是不省心,本來冬天裏這些皮外傷就好的慢,你更是慢中之慢,再說,你也不只是皮外傷,你還有裏面的骨頭呢!傷筋動骨一百天,你知不知道?」

一籮筐的話說下來,慶平又看到了喜笑的眼眶微紅,頓時有些慌,看了眼已經坐在旁邊椅子上的墨鈺,猜測着他沒來之前的事情。

一般來說,喜笑哪怕是面上有一點不歡喜,主子都會想辦法哄她開心,在陽景宮,所有的宮人都知道,哪怕是惹太子殿下都不要惹喜笑,因為惹了太子殿下,雖然說出去嚇人,但還有喜笑可以幫着求個情,但若是將喜笑惹到了,等待你的可能就是來自太子和喜笑的兩面夾擊。現在喜笑紅了眼眶,主子卻依舊是一臉冷清的坐在椅子上喝茶,這事反常。有句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

就在慶平暗中思索的時候,墨鈺開口了:「從今天起,陽景宮中的一切慶平負責,我不希望再看到喜笑受傷,否則…」墨鈺看向慶平。眼神中滿滿的警告意味,「唯你是問。」

「奴才領命。」慶平打了一個激靈,怪不得主子臉色不好呢,原來是喜笑自己傷到了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還要勞煩凝霜姑娘了。」墨鈺語氣誠懇,凝霜從他的態度上就可以知曉喜笑對於他的重要性了,當下也不客氣,應了聲,受了墨鈺的囑託。

「主子…」喜笑眼見着墨鈺起身要走,急忙開口,可剛一開口就對上了墨鈺的冷眸,頓時卡了一下,緩了緩神才有繼續說了下去,「能不能在祁園梅花再開的時候,讓允許奴婢去看看?」

看着喜笑的樣子,墨鈺又心疼又好笑:「你要是養好了傷,怎樣都行,但是如今,在你的腳傷好了之前,絕對不能走出陽景宮。」

「慶平,看好她,不然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奴才知道了。」

墨鈺轉身離去,清朗的身影穿過門簾便再也看不到了。

「到底怎麼回事啊?」慶平看着喜笑腳上的傷,皮肉外翻,還有幾處凝著乾涸的鮮血,心疼不已,「我不過是離開這麼短的功夫,你怎麼就又受傷了?居然還惹得主子生氣,你真是越來越本事了。」慶平輕輕點了點喜笑的額頭:「還不趕緊給我說說,我也好給你去主子面前說說情。」

雖然知道墨鈺說出的話再無迴轉的可能,但喜笑還是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最後的淑妃就哭了這麼兩滴眼淚,就這麼結束了?一點其他的處置都沒有?」

「沒有。」喜笑回答的很肯定,「皇上就是訓斥了淑妃幾句話,在沒有別的懲罰了。」

「你當時沒有看到,就在前殿,淑妃娘娘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煙雨西子朦朧月,半點星宇閉遮雲』,就連我的心都給哭化了,怪不得聖寵久久不衰,膝下無子卻依舊能手掌六宮之權。真的是我見猶憐的美人,要是我,我也捨不得再讓她哭下去。」

「你一個小丫頭還會憐香惜玉了。」慶平又順手在喜笑的腦門上彈了一下,看着她捂著腦門呼痛笑得開懷。

昨夜宮中不論官位大小,上至皇上,下至宮女太監,都折騰了一晚,早朝便早早的退了。

墨鈺走快兩步將晟睿攔了下來:「王叔,請慢。」

「宴席上的香薰誰人為之,目的為何,查到最後也不過就是一個替罪羊。而淑妃擔下所謂的『失察之過』才當真可笑,不過是掉了幾滴眼淚,說了幾句推辭,便又換了知禮的虛名」。

「確實可笑。」墨鈺想着方才季映雪

墨鈺微眯了眼,他彷彿嗅到了一絲陰謀即將浮出水面的味道。

她臨死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還有誰在背後想要害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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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不好啦,太子要娶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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