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7章 紅塵悵然,青燈淺

正文 第77章 紅塵悵然,青燈淺

「靜妃娘娘。」墨鈺從暗處走了出來。

方貝貝轉身看向墨鈺。

從暗處緩緩走出的少年,如同天空高懸的冷月,明凈,清朗。烏髮被一隻白玉簪綰在頭頂,黑與白的對比在夜色中弱了下去,卻更添了幾分柔美,長眉入鬢,淡然沉靜的黑眸如瑪瑙一般的透亮,點綴在如玉的面龐,雖是男子,亦是絕色。

墨鈺完全沒有被人點破的尷尬,面色淡然如常:「原本是打算與王叔說兩句話,不料追到這裏卻看見靜妃娘娘您,更聽到了些原本不該聽到的話,心中有些疑問,不知靜妃娘娘可願意為墨鈺解惑?」

「太子殿下請問。」

「方才娘娘求昭陽王放過的人可是剛剛失了龍嗣的方才人?」

「正是。」這話答得乾脆,沒有半分猶豫。

「這,墨鈺就不懂了。方才人的胎兒是因攝入麝香調成的香料,后又被琉璃驚嚇才小產。此事已經查明,致使方才人受驚的是一個宮女——春香,如今已經伏誅,且,是方才人親自動的手。再有那麝香,雖然來源不明,但淑妃娘娘擔下了失察之過,也算是有了個交代。」墨鈺神色清淡的說着一個既定的事實。

方貝貝唇角微勾,那張與方寶寶極為相似的臉上是清明的透徹和淺淺的嘲諷:「方才人小產之事,既非偶然,也絕非一個宮女栽贓的成果,其中利益牽扯錯亂,這背後之人也非一個。再者,太子殿下聰慧過人,又豈會不知這所謂的交代也不過就只是個交代而已。」

「這背後之人是不是也有靜妃娘娘的一席之地呢?方才人被禁於漪瀾宮,與冷宮無異,而這宮中也從不缺家道中落的罪妃,無人會記掛在心上,至於皇室的血脈…」墨鈺低低一笑,清潭似的黑眸中卻沒有半分笑意,「化作春肥染紅了花的也不計其數,無人在乎。為何偏偏方才人得了天意眷顧?這其中怕是靜妃娘娘用了心吧?如此算來,方才人今日的結果也是靜妃娘娘您種的因,又為何會特地等在此處求昭陽王手下留情呢?」

「太子殿下有何必明知故問。」方貝貝臉上波瀾不驚,「為方才人送飯的小太監原本就是長信宮的人,方才人有喜我也是這宮中第一個知曉的。只可惜昭陽王在其中添了一筆,終究還是沒保住這個孩子。」

「娘娘既然選擇了不問世事,又何必再參和進來,淌這一趟辨不明的渾水呢?」

「太子問的是,我長伴青燈,偏安於一方佛堂,早已與這六宮交淺。只是…」方貝貝垂眸一笑:「身在紅塵,六根便得不到清凈。況且我也並非修佛之人,誦經吃齋也是為了贖往日的罪過。或許天道未泯,如今方家也只剩下我們姐妹二人,方才人或許有罪,但孩子卻是無辜的。」

墨鈺不曾想到方貝貝會如此評價方家落敗之事,略有些詫異。

「想必經此一事,方才人也能看透一些事,放下求不得的痴念。」方貝貝若有所思的低嘆。

墨鈺安靜地在一旁聽着,看着方寶寶精緻的五官,明明是同一張臉,卻與方寶寶無半絲相同。

「不知可否請太子殿下幫我一個忙。」

夜已經深了,寒風將所有的暴戾耗盡,開始變得溫柔,慢慢的踱過,輕撩著方貝貝的衣袖。

「靜妃娘娘請講。」

「還請太子與昭陽王說一聲,方才人罪不至死,如今也已受了報應,還請他高抬貴手,饒了方才人一條性命。」

「靜妃娘娘為何要我去說?」

方貝貝眉眼間極快的掠過一絲惆悵,勾了勾唇角,笑得無奈:「他會聽你的。」

墨鈺稍有不解,卻也不再多問,也不曾點頭答應。

像是早已料到了這個結果,方貝貝又開口說了一句話:「你以後會需要她。」

方貝貝說完之後,欠身行禮,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連廊長繞,夏日裏生機勃勃的黃環到如今也只剩下了枯藤,遮不得一絲寒風。

動身移兮恍若仙,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連廊盡頭,映着一抹孤傲的月色。

可惜那月色終究涼薄,冷落了天上的星子,和地上的人。

墨鈺收回目光。

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雞鳴,這一夜就這樣過去了,被近萬數的侍衛保護的皇宮經歷了一個不眠之夜。

「主子,你剛剛去哪了?」喜笑看着墨鈺從外面走進來,臉上帶着愧疚。她又給主子惹禍了,明明在晚宴之前答應得好好的不會出去,卻還是去了,還惹了這麼大的禍,若不是主子早有安排,此時的局面怕是不好看了。

看着墨鈺一臉嚴肅,喜笑雙唇抿起,大眼睛眨啊眨,可憐兮兮的看着墨鈺:「主子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去那邊椅子上坐着。」冷冷的丟出一句話,墨鈺嚴肅的神色沒有一絲一毫的鬆動,徑直穿過喜笑的身邊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唔…」完了完了,這次是真生氣了,怎麼辦,怎麼辦?

喜笑心裏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臉上卻換了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擺了擺手讓其他的閑雜人等都出去,等屋子裏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喜笑開了口,可憐兮兮的語調中帶着顯而易見的討好:「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我腳好疼啊,今天追琉璃的時候走了好多路,怎麼辦,好疼哦!」

雖然知道這小丫頭是裝可憐在哄他消氣,可墨鈺到底是狠不下心去不管她,暗自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沉着臉走了過去,轉身,蹲下,嚴肅冷沉的聲音中夾雜着無奈和寵溺:「上來,我背你去床上。」

「恩!」喜笑歡歡喜喜地應了聲,撲到墨鈺的背上,摟緊了墨鈺的脖子,開始了她的撒嬌,「太子哥哥,你真好,你最好了。太子哥哥,我以後肯定都聽你的話,你別生氣了好不好?你每次生氣我都可害怕了,真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太子哥哥,喜笑最喜歡你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以後都不給你添麻煩了,我乖乖的,你別生氣了。」

整個屋子中只有喜笑撒嬌的聲音和墨鈺沉穩的腳步聲。

很快走到了床前,墨鈺想輕輕地將喜笑放下來,沒想到喜笑摟緊了他的脖子耍起了賴,就是不肯下來:「我不下去,不下去,就不下去!我要是下去了,你肯定會一轉頭就走人了。」

「太子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看我的傷還沒好利落呢,我可是病人,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好不好嘛,太子哥哥?」

墨鈺無奈了,喜笑的脾氣是他從小慣起來的,如今她又受着傷,再說其實他並沒有真的生氣,就是想嚇一嚇她,讓她長個記性,宮中的人心險惡,他也不可能事事周到,哪怕他不想讓喜笑接觸那些腌臢陰謀,也要讓她有一些防人之心,尤其是春香臨死前說的那句話,更是讓墨鈺覺得喜笑在這個宮中還會面對更多的詭計。

「你下來吧,我不生氣了。」

「真的嗎?」喜笑偏過頭來看墨鈺的神色。

跳躍着的燭火將昏暖的光送至少年的臉上,原本白皙瑩潤的面龐被罩上了一層柔光,略帶冷意的神色被溫暖消融,只留下少年精緻完美的五官,乾淨,穠麗,驚心動魄。

喜笑看得入了神。

「你再不下去,我就不用去上早朝了。」墨鈺微微側過頭,剛剛回神的喜笑一不小心又掉進了兩汪清潭,澄明,涼寒,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彷彿那清潭之下藏着足以叫人粉身碎骨的旋渦,進去了便只能永遠的呆在裏面,一見便是終生。

墨鈺看着喜笑傻獃獃的愣神模樣,略感無奈,只能伸手敲了敲喜笑的腦門。

「哎呦…」喜笑終於回神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怨念的看向墨鈺臉上的笑意,突然想起自己方才丟人的樣子,臉騰的一下全紅了,連耳朵都沒放過。

墨鈺臉上的笑意更濃,原本的一點點擔憂都被喜笑的臉紅打得煙消雲散。

「不許笑!」喜笑看到墨鈺臉上的笑意,小巧的耳朵更紅了,為了不顯露出自己的羞澀,故意裝作兇巴巴的樣子去吼墨鈺。

眼看着墨鈺臉上的笑意越泛越大,自己的吼聲沒有絲毫的用處,喜笑氣急敗壞地從墨鈺背上跳了下來,就像小時候無數次做過的那樣。可結果卻與小時候不同,剛剛落地,喜笑直接「哎呦」一聲坐在了地上。

墨鈺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層薄薄的慍怒:「誰讓你往下跳的?腳上有傷自己不知道嗎!」

每一聲呵斥中都是滿滿的關心,每一聲責備中都是無法忽視的心疼。

原本還在痛呼的喜笑看着墨鈺生氣的樣子,忽然笑了起來,笑到眼淚流滿了略有些嬰兒肥的臉。

「來,我抱你起來。」墨鈺伸手輕輕拭去喜笑臉上的淚水,方才的怒氣被幾滴眼淚沖的分毫不剩,彎下腰,溫柔的哄着他的小女孩。

喜笑淚眼婆娑的看着墨鈺,長長的睫毛被打濕,像一隻迷失在森林裏的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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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不好啦,太子要娶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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