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深切莫挑燈行（3）
「對啊，不是，哥幾個，你們緊張啥啊？」王浩看着牛振他們戰戰兢兢的，有些好笑。
牛振哭喪著臉說：「大哥，我們凰城小區廟小，你就行行好去別的地方吧，也別為難我們這些小保安，出了事兒我們飯碗可就丟了啊……」
王浩一臉哭笑不得：「你說什麼呢，我也是凰城小區的保安呢，昨天晚上七十二號別墅有人入室搶劫殺人，警察同志審完我就放了，我這衣服是警察同志穿着讓暖和身子的。」
牛振狐疑的看了他眼，問道：「你該不會就是……老李新收的那個傻徒弟……王浩？」
王浩點了點頭，很驕傲的拍著胸脯：「對啊，我是王浩，保安王浩。我就知道警察同志不會冤枉好人的，我爹從小就告訴我，殺人是要償命的，我怎麼能幹這糊塗事兒呢！」
「曹，嚇老子一跳！」牛振收回橡膠警棍，啐了聲，啪地給了王浩一巴掌，「你他娘的回來就回來吧，穿這喪門樣嚇誰呢，還不趕緊給老子脫了！」
王浩被一巴掌打得有點懵，眼淚不受控制的就打轉起來：「你憑啥打我，我爹娘長這麼大都沒捨得打過我！」
牛振更來勁了，又照着王浩肚子上踹一腳，罵道：「你小子新來的不懂事啊，沒關係，現在我教你，老子叫牛振，以後見面叫振哥，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不想乾的話就滾蛋！」
王浩又氣又怕，這回算是惹上尊佛，不過想到自己要是不聽話的話會被趕出凰城小區，那樣的話自己就這麼灰溜溜的回了村子肯定被人笑話的，指不定什麼閑言碎語呢，只好咬着牙嗯了聲，眼淚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像破碎的梅花瓣一樣。
「你小子能大點聲不，想氣死老子啊！」牛振又想過來給他一腳。
「喂，你們幾個保安幹什麼呢，怎麼能在小區里欺負人？」
這時，一聲清脆的叫喊遠遠傳來，是個年輕的女孩子，背著書包紮着馬尾辮，模樣十分清新，應該是個高中女生。
牛振他們幾個保安頓時一鬨而散，提着警棍晃晃悠悠去不同的方向巡邏了，原地只留下王浩一個人。
秋風吹起行道上的枯葉，旋轉飛起落下，蓋到王浩的額頭上遮住眼睛，他聞到一股清香在身前停住，那是一種……很好聞的……很香膩的……女孩子身上獨有的體香……像是奶香。
陳妍蹲在王浩身前，秀手輕抬拂去了他額頭上的一片楓葉，王浩被遮擋的視線陡然明亮，眼前是一張雪白的瓜子臉，細碎的劉海在額頭隨風飄動，她沖王浩甜甜一笑，兔牙十分可愛：「你怎麼樣，受傷了沒有，他們為什麼欺負你呀？」
王浩用袖子擦了擦臉頰的淚痕，掙扎著站起來，不敢直視她，唯唯的搖著頭：「我……我也不知道。」
陳妍氣鼓鼓的一動腮幫子，小手掐著細腰，一副打抱不平的樣子：「他們太可惡了，欺負孩子，我回去一定要讓爸爸好好投訴他們！」
王浩不好意思看她，聞着陳妍近在咫尺的軟膩奶香味，臉騰地就紅了，他想，她鼓著腮幫子生氣的模樣也一定很好看。
「咦，你身上怎麼會穿這種衣服……你你你……不會是壞人吧？」陳妍看了看大紅色的拘留服，下意識的後退兩步躲開王浩。
王浩有些無奈的苦笑，只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重新解釋一遍，陳妍聽完咯咯笑起來：「嘿嘿嘿，那你還真是命苦呢，沒關係啦，警察也沒冤枉你，你就當看守所一日游唄。」
呵，這丫頭，還挺樂觀。王浩暗暗腹誹。
「還有啊，你說你也是保安，那剛才那些人憑什麼欺負你啊，以後呀他們再敢欺負你，你要勇敢的打回去，別這麼慫行嗎？」
王浩有些敷衍的嗯了聲，陳妍見他這副模樣，急了：「哎，你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我講話，我們都是相互平等的，沒有誰可以平白無故欺負誰的，你記住了嗎？」
王浩見她有些生氣，趕緊點頭：「記住了記住了。」
陳妍這才心滿意足的笑起來，臉頰上小酒窩浮現：「你說你是榴園的保安，好巧嘞，我也是榴園的，我叫陳妍，我家在三十六號別墅，你看你傷得這樣，我扶你回去吧。」
王浩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回去的……」
陳妍在王浩小腹上輕掐了把，疼得他齜牙咧嘴：「姑奶奶，你掐我幹啥？」
陳妍笑嘻嘻道：「你看，你還說傷得不重，我壓根沒使勁好吧，別啰嗦了，我扶你過去。」
陳妍不再給王浩解釋的機會，直接挽過王浩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一瘸一崴的往榴園走去，王浩臉上紅得滴血，鼻尖嗅到奶香，不由自主的就將目光往陳妍身上瞟，白皙的脖頸，細膩的臉蛋，微翹的紅唇……
王浩心裏暗罵自己不要臉，陳妍倒是大大方方的盯着他看：「嘿嘿，還別說，這麼仔細一看你，其實也不難看嘛，你要是上學就好了，不說在我們城南一中，最起碼在我班裏是個班草啦。」
王浩十分不自在地笑着，他現在可沒空去管班草是什麼鬼，他只是盡量剋制自己別去看陳妍，要不然總覺得身體有什麼地方不自在。
兩人並肩走到警務室，陳妍一路上蹦蹦跳跳着，會給他講學校里發生的各種八卦趣事，王浩很認真的聆聽，黃昏的日光傾灑在她身上，光影參差，視線有些模糊。
「好啦，你到家了，我也要回去啦！」陳妍鬆開王浩的手臂，調皮的沖他笑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嗯……再見。」王浩感覺手臂一空，心裏也像空了一塊，愣愣的揮手。
陳妍繼續蹦蹦跳跳着往三十六號別墅的方向走，像一隻歡快的百靈鳥，她現在大概在嘟著好看的嘴巴哼著來路上那首歌吧。王浩心想。
他還依稀記着歌詞：開始總是分分鐘都妙不可言，誰都以為熱情它永不會減，除了激情褪去后的那一點點倦。
此刻，暮色已籠罩在天地間，越來越多的燈火在樓體上亮起。在他面前，一幅錯落有致的輝煌圖景正在徐徐展開，喧鬧聲、問候聲不絕於耳，濃重的煙氣和飯菜的香味也在寒涼的空氣中緩緩傳來。
王浩敲了敲警務室的門，師父把門打開，見到王浩回來了，也沒有很大驚訝，甚至什麼也沒問就讓他進門了。師父的臉色比起早上的鐵青要紅潤了許多，師娘還是不在。
王浩看到桌子上有一鍋熱氣騰騰的挂面，桌子上擺着炒雞蛋和土豆絲兩樣簡單的菜肴，一摸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於是不好意思的朝師父笑笑。
「餓了吧，坐下來吃飯。」師父從壁櫥揀出四根筷子。
王浩捧著碗狼吞虎咽起來，看來是餓極了，吃着飯的時候，師父含糊不清地告訴他：「以後巡邏的時候，多轉幾圈七十二號別墅，那地方，容易進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