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來了

狼來了

「叢林中輕掠過一個陰影,傳來一聲嘆息

它是恐懼,噢,小獵手,它就是恐懼!」

——吉卜林:《小獵手之歌》

陳冰

《心塵》打的旗號是「網絡超人氣青春幻酷小說」,有點象把福柯理論稱為「酷兒理論」般不知所以然。看了才明白,「幻酷」是恐怖+情殤,眼光夠毒辣,連我這個老青年差點也被打中風**。

今天主要想說說恐怖這個由來已久的話題。醫學角度而言,恐懼感產生自一種細小的杏仁狀組織(扁桃體)中神經細胞間微小的纖維鏈,這是老祖宗們為了警惕豺狼虎豹演而化之的產物,現在的青年早已無虞於此,他們操心的不外乎三樣:學習成績、個人感情、生活費用。但是,主管恐懼的扁桃體自誕生於原始大腦的那一天延至當下,仍然作為人類行為反應的一個高級按鈕存在,為什麼?因為不管狼來不來,小瀧來了!

《心塵》陰森的封面讓我躊躇了很久,我實在害怕一翻開扉頁就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女鬼一步一頓地從書里爬出來,把人活活嚇死。看完后發現自己居然沒被嚇死,居然還有「餘波劫后皆兄弟」的愉悅。保羅.紐曼認為恐懼可以造成三種可定義的反應:恐懼的感覺和奔跑的**;驟生的憤怒或是劇烈的不滿;輕飄飄或是「無邊」的愉悅感。於是小瀧得逞了。唉,人哪!

保羅.紐曼當然還說:在化學成分上恐懼和好奇心比較接近。簡直是精闢。書中嚴浩、沈子寒、任雪菲夜闖解剖室的情節,與恐怖片中明明聽到門後有異響卻偏偏要推開門的情節何其相似,真是讓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啊。之後,孤魂飄蕩、借屍還魂、鬼上身、催眠與被催眠、君子好逑、落花無意直至人鬼情未了的好戲便順理成章得以一幕幕迭次上演。

不可不說作者小瀧,這人曾經吃素、打坐、學催眠、寫東西、玩音樂,儼然高人。事隔4年,居然又弄出個「幻酷」來,讓人難免揣度他的機心。關於解剖室,小瀧就曾寫過具有巴洛克式繁複修辭風格的《解剖室之謎》,在他筆下,解剖室如同福柯的監獄、浴室、圖書館等「場址」,具有獨特的審美價值。這樣一個深刻甚至苦大仇深的人,如今居然願意給人「輕飄飄的,無邊的愉悅」,原因何在?我想,這其實是當代人(或者當代知識分子)正在經歷的陣痛:首先學知識,然後看世界,發現看不清,又學文化,試圖找到合適的解剖世界的工具,有的找到了,所謂善終,有的沒找到,就如蔣伯宇死後3年仍然未入輪迴的「中陰身」。小瀧參佛根基深厚,自然知道小乘和大乘的區別,小乘主張世間只有一個佛,要出家苦修才可能修得阿羅漢果,講求個人圓滿;大乘主張世間皆是佛,在家修行即可修得佛果,講求普渡眾生。他由高深理論複雜思辯向大眾化普及化的轉變便頗有化小乘為大乘的意味,當然這是我的妄自揣度,徒惹小瀧竊笑耳。

小瀧在扉頁赫然抄錄《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彷彿置身恐怖之外,不料仍被人看出他內心的恐怖。《心塵》中行文行雲流水,文字清新自然,讀起來決無窒礙難通的「便秘」感(以至半天就能讀完)。然而故事一旦轉入解剖室這個場景(場址),小瀧開始嚴肅甚至敬畏,一種哥德式的陰森凌厲讓我腎上腺素分泌過剩,小心肝兒隨之撲通亂跳。這種行文風格的轉變說明小瀧還是有恐怖,「有掛礙」。其實是好事:現在的好青年們正如同**點鐘的太陽在這個光明世界橫行無忌,但是恐怖告訴我們,對這個世界的某些神祉還是應該保持敬畏的,比如小瀧的醫學院校解剖室。

「有掛礙」的小瀧在文中多次提到「基礎醫學部大樓一樓左手的解剖室」這個我曾經用5年青春時光混跡其間的所在,讓我恍然若夢。

寫書評看起來是好事:多牛啊,別人寫書我來評。其實是中招了,尤其是給熟人寫。一個舊相好憑空拿出一個很牛氣的東西,會產生一種陌生化的喜劇效果:嘩啦一聲,他當着你的面極其不負責任地把自己解構掉,而艱苦卓絕的重構工程就交給你啦。言盡於此,狼沒來,小瀧也沒來,恐怖來了。

據聽說小瀧與出版社簽了12本的約,將歷時兩年余,有一個朋友發表評論說:「我靠,等他寫完不成瓊瑤啦!」如此盛名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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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解剖室:心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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