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極地風雪 (1)

第三十七章 極地風雪 (1)

?餘下在挪威的時間裡,陳盈沒有見到汪屹。他像山上樹林里的薄霧,悄無聲息地蒸發了,沒有留下什麼痕迹。她原本以為他會在身邊徘徊,然而想在眾多當地人中隱藏那樣一張亞洲面孔實在太困難了,她一次也沒有見到過他。偶爾她以為他站在街對面,可走過去一看發現是不認識的陌生人或廣告海報。她不知道他是回德國了還是繼續在奧斯陸過周末,總之他遵守了諾言,沒再出現在她面前。

在教堂的擁抱可能成為他們最後一次親密接觸。想到這裡她反而覺得有些欣慰。自從來了歐洲,她開始相信,在教堂里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可以彌補曾經的過失。時至今日,教堂仍是歐洲眾多城市的最高建築,當鐘被敲響時,傳達信息的聲從尖頂一直延伸到城市每一個角落。若正好有風吹來,就能傳得更遠。陳盈喜歡站在山坡頂上,聽那悅耳的鐘聲有節奏地響起。

挪威是傳說中的海盜之國。大約公元八世紀起就一直在歐洲各地橫行。他們依靠自身的勇氣和運氣,征服鄰國、開疆拓土、掠奪別國資源和財富。他們曾經是歐洲世界的夢魘,儘管他們又是卓越的工匠、水手、探險家和商人。他們甚至早於哥倫布發現了美洲。維京的生活習慣甚至在瑞典的某個小鎮還在延續。陳盈在古維京博物館里徘徊,看那些當年的服飾、船具和各式各樣盛東西用的箱子。她不懂造船,也極少航海,從漢堡乘船的經歷是她在海上的第一次航行。她看著博物館里陳列的船片殘骸,想象當年的勇士乘風破浪的樣子。然而大部分當初征戰獲得的疆土已經失去,曾經宏偉的大船變得分崩離析。她得出一個結論:通過掠奪的勝利始終不能維持長久。

等她走到戶外時,天色十分陰沉,根據她的經驗這是又一場風雪的前兆。公交車停靠在白牆紅頂的博物館前,她一個人上了車,找了個單獨的靠窗座位。車在山間穿梭,公路兩側都是茂密的樹林。透過樹林的間隙,陳盈看到碼頭邊緣正不斷泛起白色的浪花。

回到旅館,她收拾好行李,在旅館餐廳里吃了晚飯。等到還有兩個小時發車時,不緊不慢地拖著行李箱朝中央火車站走去,這時天空已經開始飄雪,周圍人大多戴著兜帽,在她身邊匆匆走過。等到了火車站,雪下得更大了。她慶幸自己提前找到個溫暖的避風港,從海上吹來的風正在城市裡肆虐。天很快黑下來,若非靠著路燈,什麼也難看清楚了。她坐在離諮詢台近的候車沙發上,聽工作人員交流有關列車晚點的消息。

「我們不會推遲發車吧?」有位畫家模樣的乘客站在台前用英語問。陳盈立刻豎起耳朵聽。

「不會,盡量不會。」前台諮詢員安慰他,「您可以在旁邊歇一會兒,如果有變化我們會通過廣播通知。」

大廳里等候的人越來越多,還有很多人是來接站的。他們手裡拿著名牌,不安地站在時刻牌前。半個小時內,沒有一輛列車進站,也沒有出站的,陳盈能感覺到焦慮氣氛正在候車大廳內蔓延。

「我們到底還要等多久?」有位老太太走過來用德語問。諮詢員還是用剛才那一番話把她哄回到座位上,離開前還給她泡了杯茶。

陳盈有點緊張地看了看手錶,已經快到七點鐘了,如果她不能在九點前趕到哥本哈根中央火車站,就肯定坐不上從地鐵站到家的公共汽車。丹麥鄉村的公交很稀少,每小時僅有一輛發車。據約翰說發車時間和到站時間都是公交公司和當地百姓約定好的,除非發生意外情況,極少變動。自地鐵站走到家是她從沒想過的,何況丹麥最近的天氣和挪威相似,也在經歷風雪襲擊。

又過了半個小時,她也有點坐不住了。然而窗外的風雪沒有任何好轉跡象,列車員們也開始湊在一起交頭接耳。若不是此時有輛從哥德堡進站的列車駛入,她真懷疑自己也要衝上去一問究竟了。

「能上車了么?」有兩位和她差不多年紀的美國人背著登山包站在諮詢台前問。他們是一男一女,那個女孩邊問邊不斷地看錶。

「我——去問一下。」諮詢員離開了。

陳盈焦急地觀察列車員的動靜,也不敢去廁所,唯恐耽誤什麼重要消息。剛才還翻看的《玩偶之家》現在也被她塞進書包里了。原本喧鬧的大廳現在變得異常平靜,大多數乘客屏息凝神地盯著久未更新的信息指示牌。陳盈看著腕上的手錶指針不斷地轉動,猶豫著要不要先給約翰發個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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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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