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動如山 中

站在1879年4月之前的角度來看，法國將軍們的判斷沒有任何的錯誤，而且還要為法國將軍們對德國軍事領域的深刻理解而鼓掌。

但歷史卻偏偏保留了一個本該離開的生命，喬伊。如果喬伊也能出席愛麗舍宮的最高國防委員會會議的話，一定能為諸位將軍們解釋，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他們認為的不合理與自相矛盾。

對於不合乎德國軍方的採購流程，也不符合採購傳統的指控，喬伊完全接受。

做為HK81A2的設計者，喬伊本身走的就是最上層路線，由威廉一世做為自己產品的代言人，而不是按照一個普通輕武器設計者通常的路數，要不停的帶著樣品往返與德國各個軍事部門，更要不停的為各種相關的、不相關的人士做大量的射擊表演。

德意志帝國是個歐洲君主制國家，皇帝陛下的每件事不見得都能隨心所欲，但是在自己擁有完全發言權的軍事領域，對於一支新式步槍還是能有最終的決定權的。

還有，決定使用喬伊步槍的黑鷹軍團，最初可是預備役性質的部隊，本身的武器採購就歸屬於普魯士王國內部，實際的軍費開支來自於腓特烈皇儲發行的軍事債券，人財物三項，德國戰爭部和陸軍方面更是無從管起，自然不會按照德軍的採購流程做起。

為何沒有採用毛瑟兄弟的射擊，德軍高層中所有用過高仿自李-恩菲爾德步槍各個版本中最好的SMLENo.1MKIII*的人，自然會明白HK81A2與毛瑟M1871之間的巨大差距。

讓深入德國內部的法國情報人員，唯一感到遺憾的就是，他們並不知道這些屬於德國高層內部的秘密，如果法國人能夠發展一個德國軍方的高層人士，他們就會明白這些巨大不合理背後的合理性。

歷史上，德國軍方或者政界不乏為英美，甚至是為蘇聯賣命的高級間諜，這些間諜有些人出於理想，有些出於金錢的目的，但是無論為了何種目的，德國從來沒有願意為法國人賣命的間諜，這不能不說是法國人的悲哀。

喬伊絕對承認，這些打探黑鷹軍團營地的法國情報人員是異常英勇的，在人跡罕至的森林裡獨自徒步行進20公里，這已經是毅力、技巧和勇氣的極限，更別說還要躲避德國軍隊的警犬、巡邏隊、警察和便衣，甚至一個警惕性高漲德國民眾，都是法國情報人員的巨大威脅。

但喬伊還是很遺憾的要告訴法國最高國防委員會的高級軍官們，所見未必就是真相。

黑鷹軍團在漢堡的訓練營地，真的有兩種步槍，分別是發射黑火藥發射葯的HK81A1與無煙發射葯HK81A2，兩種步槍除了在外觀上有幾處細小的差別外，唯一兩處區別就是用肉眼無法分辨的槍鋼，和不拆開子彈就無法分辨的發射葯。

HK公司對兩個型號的步槍都做了黑色磷化處理，除非法國人拿到實物，送進實驗室做金相和材料成分分析，否則單單憑藉法國情報人員在遠處的望遠鏡觀察，事實上根本看不出區別。

對於子彈，如果不拆開，從尺寸上也無法區別，都是7.62X56mm，外觀上，黑火藥發射葯的子彈只是在彈尖上塗上了黑色。

如果在事急從權的情況下，兩款HK81的子彈也可以混用，對於HK81A1來說，相當於自己用上了強裝葯，弊端就是槍支膛壓高，膛線磨損大且很容易炸膛，對於HK81A2來說，相當於自己用上了減裝葯，弊端就是步槍的射程減少，火藥殘渣多。

黑鷹軍團有兩種步槍的確是無奈之舉，原因就是HK公司無法為黑鷹軍團提供足夠數量的HK81A2步槍，只能用HK81A1來充數。

造成這種局面的罪魁禍首，就是喬伊。

1879年，每支HK81A2的價格高的類似於後世HK416，舉個例子，1888委員會式7.92mm步槍售給清國的價格是每支10兩行化銀，1兩行化銀等於1.034兩庫平銀，而且1900年之後繼續銀本位制的大清，庫平銀已經下跌到1:2.86馬克。

雖說1888委員會式步槍是被處理的舊槍，折價極低，但是德國的商人們還是狡猾的按照新槍價賣給大清，商人們的利潤加上運費和必要的商業賄賂，最終售價不過是28.6馬克，可見1888委員會式步槍，在當年的新槍售價極低。

與售價高達430馬克的HK81A2相比，1888委員會步槍只是一個零頭。

為了更貼近十九世紀輕武器中的低端市場，喬伊要求保留HK81A1這款黑火藥的步槍，兩款步槍在一個廠房內的同時生產，立刻給HK公司在馬格德堡的兵工廠造成了混亂。

1879年德國工廠已經從英國同行那裡學習了流水線生產技術，大型金屬件可以通過蒸汽起重設備搬運，工人們根據工作性質也有簡單的分工，可缺少了電氣化的輸送線和電動/氣動工具，目前的流水線式生產不過是手工作坊式的升級，遠遠達不到二十世紀初福特的自動化流水線生產的水平。

這個水平除了硬體工業製造技術，還包括軟體的管理技術和質量控制技術。

A1與A2兩款步槍的相似性是造成混亂的主因，而突然而至，且十分緊迫的黑鷹軍團訂單，則是次要因素。

原本按照正常的工廠製造流程，新工廠或者新產線在正式生產前必須要有8到12個月試生產調試階段，一方面是檢測工廠內的各項目是否達到設計要求，另一方面是找出生產和設備中存在的問題並進行調整、改進。

5月份成立的HK公司，雖然從格魯森爵士手裡得到了一間輕武器工廠，但是這家工廠對於生產HK81A2而言，實在太小了也太舊了，即便有格魯森爵士的大力支持，從自己的格魯森兵工廠派來了大量有經驗的工程師和工人，並且添加了大量新設備。

這些新的人員與設備的加入，對HK公司來說，就相當於組建了一座新工廠。

新武器、新工人、新設備和新公司的管理層，其實HK公司亂的像團麻繩。

在這種極端惡劣的情況下，還好能夠憑藉普魯士人天生的組織性和紀律性，HK公司的生產磕磕絆絆的進行著，但是天賦終歸不能代替工廠的制度，所以HK公司事實上兩款步槍的產量極低，特別是使用新型槍鋼的HK81A2。

黑鷹軍團在組建上遇到的困難，客觀上幫助了HK公司多爭取了3個月的時間，將A1與A2的產線分開后，HK81A1才能用一種低產量的模式生產，而HK81A2還停留在槍管大規模鍛造技術的摸索階段。

隨著黑鷹軍團組建的完畢，軍團重要的射擊訓練不可能不使用新式步槍，所以A2型號不足的情況下，HK公司同時提供了A1型號，所以法國情報人員並沒有看錯，黑鷹軍團的訓練靶場上，的確有黑火藥步槍和無煙發射葯並存的局面。

HK公司向德國海軍與黑鷹軍團保證，在黑鷹軍團正式建軍出發智利時，保證能供應充足且合格的步槍。按照黑鷹軍團的基礎訓練安排，這個時間預計要在1880年的5月。

做為對HK公司違反合約的懲罰，黑鷹軍團獲得的大量的黑火藥與無煙發射葯子彈，還好對於子彈供應，HK公司終於做到了保質保量。

在炮彈上，法國情報人員對德國新式步槍的記錄誤導了法國高層，其實雙基的火炮發射葯，由於炮彈的發射葯更多，依然會在發射時產生白色的煙霧。

受困於法國人難以招募德國本土間諜的尷尬局面，這些情況法國情報人員依然不知道。

至於在歐洲各國招募各種，嚮往德國君權制度，喜歡霍亨索倫家族或者普魯士軍事制度的青年，一方面，是滿足威廉一世對神羅帝國的嚮往，另一方面，就是喬伊的一些小心思。

招募各國「精德」人員與培養親德人士，一直以來都是喬伊擴大德國潛在盟友的政治手段，也是在極端情況下分裂它國團結力量的重要手段。

對待這件事的堅持與不懈，喬伊就如阿爾卑斯山的楚格峰，一樣的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