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動如山 上

相比於英國人關注於德國海軍與殖民地的政策，法國人的關心就更加實際了，著重放在了德國新出現武器上。

法國情報人員歷時3個多月，在聖誕節假期前，終於向愛麗舍宮的法國最高國防委員會交出了關於德國黑鷹軍團，特別是新式步槍方面，一份篇幅相當長的情報。

情報的開篇詳細的闡述了，多位法國情報人員作為第三者，對漢堡黑鷹軍團長達兩個月的跟蹤報告，尤其是黑鷹軍團步槍射擊訓練的跟蹤報告。

首先，這支來自一家名聲不顯小工廠的德國新步槍，在射擊頻率給法國情報人員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躲在黑鷹軍團營地周圍法國情報人員，曾經多次憑藉槍聲記錄到，德軍新式步槍每分鐘高達30次射擊的記錄。

其次，迫於德國人嚴密的防衛手段，法國情報人員在有限的幾次目擊中，卻提交了兩種截然相反報告，一種報告表示，德國新式步槍的槍口出現了濃重的白煙，與黑火藥的射擊效果相同。

而另一種報告，則信誓旦旦的說道，德國人的新式步槍沒有任何煙霧。

最後，幾位法國情報人員都記錄到德國新步槍的可怕射程，接近1000碼，對於黑火藥步槍普遍300到600碼的射擊距離來說，這是相當恐怖的射程。

除去第一部分的步槍報告之外，第二部分是關於德軍火炮的射擊訓練報告。

相比於步槍的報告，火炮報告的頁數要單薄的多，相較於步槍的大量實彈訓練，火炮訓練中實彈射擊的情況較少，相對於法軍火炮的高大外觀，德國人的火炮明顯較小且有裝甲塔保護，而且火炮的射擊準備時間比傳統火炮要少的多。

目前唯一一次對德國火炮實彈射擊的目擊記錄顯示，這種火炮的射速同樣驚人。

火炮報告中，唯一能讓在座的法國將軍們鬆一口氣的是，德國人火炮射擊時依然冒出濃厚的白色煙霧，可以肯定還是黑火藥發射葯。

最後一部分提及的是黑鷹軍團的兵力組成與軍隊架構，得益於黑鷹軍團的詳細招募告示，目前已經確認由12個營構成了黑鷹軍團2個步兵團和1個騎兵團的番號，每個營約1000人，作戰部隊1.2萬人。

除了軍團指揮部以外，另外還有一支超過3000人的龐大補給部隊，其中包括一個1400人的軍事工程營，200人的烘焙連，50人的屠宰排，20人的郵遞班，由800人的畜力運輸連與200人的修理連構成的運輸管理部隊，還有裝備了馬匹的400人戰地救護連，另有一個80人的野戰醫院。

與傳統普魯士精銳師最大的不同，就是黑鷹軍團缺少了一個，由4個營構成的師屬重炮團。

雖然缺少一個重炮團，但根據法國情報人員的觀察與收集的情報，德國人步兵團與騎兵團並不缺乏支援火力，除了前面提到的德國快速火炮配屬到團一級單位外，德國人還從美國購買了一批六管加特林機槍，同樣配到了連一級單位。

與法軍在炮架上搭在加特林機槍的方式不同，德國人將加特林機槍放置在，由4匹馬拉動的專用四輪馬車上，德國人給這種武器起了一個很形象的名字，機槍車。

看到在座的將軍們陸續看完了這份情報后，最高國防委員會的召集人，法國總理弗雷西內說道，「將軍們，大家手中的這份情報，我需要特彆強調下，這是國務院第二局（DeuxièmeBureau）在犧牲了多位優秀的法國人之後，極端困難的情況下取得偉大成績。」

「將軍們，現在有什麼問題，請儘管問。」弗雷西內介紹完情況后，示意大家可以發言。

「這的確是一份詳細的報告，幾時幾分德國人在做什麼，都記錄的很清楚，但總理閣下，我還是要坦率的說，這份情報中相互矛盾的地方太多了。」法國陸軍參謀長馬利-約瑟夫-弗朗索瓦-德-米里貝勒，一邊不停的翻動報告，一邊說道。

「比如，這位被塗黑的A代號的情報員，在10月11日觀察到的情況，就與隨後兩個星期的不同，等到了11月20日的觀察情況，又跟10月11日的相同。」

「更糟糕的是，居然就在同一天，多位情報員目擊到的情況還不一樣。」

「德國人對黑鷹軍團的看護很嚴密，營地選在在漢堡拉貝爾河上游的一處三角洲高地上，德國人將連接陸地方向的森林做了砍伐，並豎起很高的圍欄，配有警犬的巡邏隊在營地附近不停的巡邏，在離訓練營地最近的鎮子上，也布滿了德國的警察和內務部的便衣。」

「任何陌生人的靠近那裡，都會受到仔細的盤查，第二局的人每次都要徒步近20公里，穿過茂密的森林后，才能悄悄的在遠處觀望，可以說每一次的觀察都是一次生命的冒險，很多經營了多年的情報人員，都損失在這個地方。」弗雷西內總理解釋道。

「對法國的無名英雄們，我深表敬意，但是我還是要強調，報告中自相矛盾的地方太多了，根本無法判斷德國人用了什麼武器。」米里貝勒將軍搖搖頭，「甚至我覺得，有可能是德國人散布的煙霧彈。」

聽到米里貝勒將軍這個判斷，法國國防總參謀長利奧波特-達武將軍抬起頭，向他問道，「弗蘭，有什麼證據嗎？」

「證據，沒有，我更多的是基於判斷。」米里貝勒將軍看了一眼出席會議的總統、總理、戰爭部長等等的軍政要員們后，「你們不覺得，德國人新武器的出現，有太多的異乎尋常嗎？」

「首先，不合乎德國人採購武器的流程，按照德國軍方的採購傳統，軍方至少要先成立一個專門委員會來負責此事，但是德國人沒有。」

「至少一直關注德國軍方動態的陸軍軍事情報處，從沒得到過德國陸軍成立新委員會的情報，難道第二局和戰爭部的軍事統計與偵查處有過這方面的記錄？」

法國戰爭部長亨利-弗朗索瓦-澤維爾-格雷斯利搖了搖頭，表示戰爭部下面的情報組織從未獲取過這方面的情報，而弗雷西內翻看了第二局過往的情報記錄，也搖了搖頭。

「其次，不合乎德國人採購武器的傳統，一直以來，德國人都喜歡採用毛瑟兄弟的設計，陸軍軍事情報處從未在毛瑟兄弟的設計室里得到過任何新式步槍設計的消息。」

「這個赫爾曼-卡爾公司。」米里貝勒將軍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報告，「以前從未出現在我們關注的德國武器製造商目錄里，按照這份調查報告顯示，這是一家成立僅僅半年的小工廠，從沒有過任何武器設計的經歷，現在居然受到德軍的大力追捧，這裡面疑點太多了。」

「米里貝勒將軍，現在設計武器又不需要什麼門檻，只要喜歡機械設計的人，那怕他是個牙醫，都能設計出殺人工具。」弗雷西內總理，明顯不同意陸軍參謀長的觀點。

「當然，總理閣下，我不是質疑這家HK公司是否有這個設計能力，我是在質疑不到6個月就能讓德軍採購這件事上。」米里貝勒將軍沒有正面反駁弗雷西內總理的話，而是換了一個提法。

「在陸軍軍事情報處對德軍多年的監視經驗來看，任何一種武器要進入德軍的序列，至少要經過24個月的流程審批與武器測試，但是這支步槍完全沒有，只是一夜之間就出來了，這不符合普魯士人嚴謹的性格。」

「呃...」這個問題讓弗雷西內無法回答，的確，古板到極點的普魯士根本不會這麼操作，要是換成浪漫到極點的巴伐利亞軍隊，弗雷西內還能反駁米里貝勒將軍的問題。

「最後，不合乎德國人的武器生產方式，一般來說，每當德國人確認陸軍的制式步槍后，一般都是多個兵工廠一起開工生產，除了路德維希的皇家兵工廠，像路德維希-洛伊公司，黑內爾武器公司等等公司，都會同時開始生產，可是我們沒看到這種現象，德國人的新步槍，僅僅局限於HK公司。」

「上述情況，很反常，不合乎德國人的常理。」米里貝勒將軍總結道。

「但是，第二局的情報人員在報告里，明確記錄了，他們多次看到德國人的新式步槍槍口沒有煙霧。」弗雷西內用食指敲了敲桌面上的報告，提醒所有人，尤其是米里貝勒將軍注意。

「的確，報告里有這樣記錄，但是同樣也有白色煙霧的射擊記錄。」米里貝勒將軍舉著同樣的報告，向在座的同僚們提醒道，「而且也是多次。」

「兩種步槍？」一貫在下屬面前惜字如金的格雷維總統問道。

「總統閣下，坦率說，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法國國防總參謀長達武將軍回答道，「兩種步槍意味著德國人補給的混亂，現在幾乎沒有可以子彈通用的步槍，準備兩種不同的子彈和步槍，會讓部隊的後勤部門瘋掉的。」

「另外，兩種不同步槍會造成訓練的混亂，畢竟士兵的訓練和操作方法不同。」

「這種引起補給混亂，加重後勤負擔，造成訓練困難的事，依照我與德國人，尤其是普魯士人打交道的經驗，他們不會這麼做的，總統閣下。」達武將軍總結道。

「但是，情報人員提到的，新式步槍射程超過1000碼，這又怎麼解釋？」弗雷西內心有不甘的追問道。

「有幾種解釋。」米里貝勒將軍借口道，「第一，德國人真的有新式步槍，第二，步槍強裝葯，增大黑火藥裝藥量，可以達到這個射程，第三，根本不存在，故意演戲給我們看。」

米里貝勒將軍的新觀點，立刻讓會議室的氣氛熱烈起來，各種意見開始發表起來，有贊同，也有反對，更有觀望的。

格雷維總統用手中的筆，輕輕扣擊了桌面，讓所有人安靜下來后，示意米里貝勒將軍闡述他新穎的觀點。

「第一種情況，在沒有實際得到樣品前，我就不多加評論了，第二種，在座的將軍都知道，目前的后裝膛線槍只要增大口徑和發射葯，1000碼的射程完全可以做到。」

「我想詳細談談第三種情況，德軍的欺騙。」米里貝勒將軍豎起右手的食指，強調道。

「軍事上，德國人習慣用欺騙的手段掩蓋自己的真實目的，這點在座的將軍們都有體會，那麼這次德國人會不會還是欺騙呢？」

「首先，德國人的募軍計劃就充滿了奇怪的味道，什麼時候德國人缺少參軍者，需要將招募士兵的廣告拿到英國、法國、奧匈、比利時、荷蘭、丹麥、瑞典等等，這些國家發布？」

「如果，這是德國人的新式步槍，卻又被這麼多外國人使用，那麼德國人在黑鷹軍團駐地如此嚴格的保密措施，又有什麼意義？」米里貝勒將軍提出了第一個疑問。

「其次，達武將軍剛剛做了詳細的解釋了，一支部隊配發多種步槍將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問題，黑鷹軍團是去南美的智利作戰，各位將軍，從黑鷹軍團的兵力構成來看，他們強調的是機動性，一直強調機動性的部隊，難道還要配備多種步槍，如此複雜的後勤難題，做為指揮官的曼陀菲爾元帥，難道越老越糊塗？」

「事實上，我們都知道曼陀菲爾有多狡猾！」

「最後，我們都看到德軍高層在呼籲換裝新式步槍，可是德國政府卻將....」米里貝勒將軍掃了一眼總統和總理，做了一個收攏的手勢后，「卻將所有的資金投入經濟，根本就不換裝步槍，這符合普魯士的傳統嗎？」

「德國人欺騙的目的是什麼？」格雷維總統問道。

「打亂我們的軍事部署，總統閣下。」戰爭部長格雷斯利做出了自己的判斷，「從今年開始，我們多項軍事計劃都被推遲或者取消，而且從事後的情報分析來看，全部都是由德國人操縱的對共和國的敵視行動。」

「目前正是德國人干涉智利的重要時刻，我有理由懷疑，這是德國人為了破壞我們對秘魯與玻利維亞的支持，而採取的欺騙行動。」

「意圖讓我們將有限的軍費，投入到與德國人的武器競爭上去，好讓共和國沒有資金去支持南美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