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命運之夜（七）

?和蒼崎姐妹聊了幾句關於「魔法是什麼」之類奇怪的問題后，我再次走到白，哦不，愛爾奎特的身後，仔細觀察她救人的過程。

來慚愧，我不僅對於魔法的原理和本質知之甚少，就連我親手凝聚出來的兩位阿賴耶少女，同樣毫無了解，甚至連她們的能力都搞錯，真是應該反省一番。

沒錯，根據我的進一步觀察，兩位阿賴耶的能力完全不是我想的那樣，具有【否定】和【肯定】的相反特性。應該，那只是電影中的常用設定，簡單易懂卻經不起推敲。

雙生少女就一定要有相同或者相反的能力嗎？

不，即使同為阿賴耶，她們也只是兩個不同的個體，相貌接近而靈魂不同，甚至，作為部分人類意識所凝聚的生靈，她們與傳中的阿賴耶本質上並不相同，而更像是我那個世界的【天使】。

好吧，至今為止一切都是猜測，我也搞不清楚天使和阿賴耶之間的區別，我只知道，愛爾奎特如穿花蝴蝶般穿過人群，不時伏下身體，溫柔撫摸每個人頭時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真想把她抱在懷裏。

啊啊，等一下，注意力怎麼又轉到奇怪的方向了，要觀察她的能力！能力!不能盯着美女的臉看個沒完！

無意間受到阿賴耶姐魅惑的我，終於猛然醒悟，重新凝聚精神，仔細感受她動作之間所引發的精神場變化，以及魔術師們蘇醒后的諸多反應。

如同久病初愈，大部分人即使恢復了意識，依然顯得渾身無力、虛弱不堪，連從冰涼的地上爬起來都略顯艱難，幸好在場的諸位都是意志堅定之輩，不會做出太多事態的舉動，紛紛咬牙切齒的在沉默中重新掌控僵硬的身體，嗯，咬牙切齒大概是因為寒冷和疼痛。

逐漸恢復行動能力后，有人開始詢問當前的情況，我便耐心的講述了一些聖杯降臨后的景象，以及他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荒郊野嶺的原因。人們紛紛表示感謝，卻少有人質疑我話語的真實性，只是傻獃獃的發着愣，顯然這一系列詭異的事態已經超乎了他們的理解範圍。

更多的人和我一樣，將目光始終粘在愛爾奎特的身上，而當事人也注意到了這一，臉紅紅的，輕盈的步伐變得散亂，還險些絆倒。

唔……雖然作為救命恩人受到關注是正常的，愛爾奎特的奇異能力和神秘身份也很容易激起人們的好奇心，但我總感覺，那些盯着她的魔術師們的眼神有些詭異，裏面似乎包含了更多的東西。

一開始我還不甚在意，但當越來越多的魔術師齊刷刷的對愛爾奎特行注目禮時，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對他們使用讀心能力，看看這群傢伙是否圖謀不軌。

【啊，好美，她一定是仙女……】

呸！老色鬼。

【世間怎會有如此唯美夢幻的舞蹈……】

舞蹈？

我望着腳下拌蒜的某阿賴耶，眯起眼睛。

【銀色……】

【月光……】

【奇迹……】

【神明……】

無數紛繁瑣碎的念頭傳人我的腦海中，相互交織，卻難以統一，彷彿在每個人眼中，愛爾奎特的形象都完全不同，甚至他們的所見所感。與那個精靈般的美麗少女毫無關係。

如果不是看他們的思考還處在理性範疇中，並且不斷有人從痴迷中清醒過來，我幾乎以為這些可憐的魔術師們依然受到克蘇魯意念的影響，沉浸在不可知的幻境中。但無論如何，這些人的精神狀態明顯不正常，尤其是他們看愛爾奎特的眼神，讓我有些擔心。

「蒼崎姐，你知道他們在看什麼嗎？」

沒能從讀心中獲得答案的我，轉而求助身邊的人偶使。雖然蒼崎橙子的精神狀態很平穩，但她是最先醒來的幾個人之一，也許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也不定。

然而，率先回應我的卻是剛認識不久的蒼崎青子……好吧我忘了有兩個蒼崎姐。青子用不同於她姐姐的清亮嗓音道：

「當然是在看愛爾奎特了，因為她太迷人了。」

「迷人？」

「是啊，她的美麗令人迷醉，尤其是那渾身上下散發的神秘氣息，幾乎可以讓任何一個魔術師發狂。」

「你呢？」

「我是魔法使呀！」青子醬得意的挺起胸脯。

她的姐姐不屑的「切」了一聲。

「這位姐姐，魔法師和魔術師有什麼區別啊？」

出聲的是在旁邊聽了很久的櫻，她眨巴著如黑珍珠般的大眼睛，眸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這算是很常識性的問題了，沒有和她講清這一，是我作為魔法老師的失職。

第一次見到櫻的青子似乎對可愛的蘿莉印象不錯，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溫柔而耐心的解釋道：「所謂魔法使啊，就是擁有幻想，並能將其化為現實的存在，這是與魔術師的本質區別。」

咦，這種騙孩一般的辭是怎麼回事？魔法師和魔術師之間的區別，難道不應該用現實手段能否達成來區分嗎？

我的心中充滿吐槽的**，卻見一直看不起妹妹的橙子醬居然也贊同的了頭，「按照我的理解，魔術師用現實模擬幻想，魔法師用幻想構造現實，二者不可同日而語。」

等，等下，這世界觀是不是有不太對？

我正要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又聽橙子接着嘆息道：「這些也是我最近才領悟的，不過，魔法的本質遠沒有這麼簡單。」

著，她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看了我一眼……

看個毛啊!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什麼好不好！

又是現實又是幻想的，還「沒那麼簡單」？難道魔法不是用精神力驅動魔力，「咻」的一下釋放出來的嗎？我讀書少你可不要忽悠我。

關於魔法使和魔術師、幻想與現實的討論並沒有持續多久便戛然而止，因為話題的源頭，眾人關注的中心——愛爾奎特終於完成了她的工作，從不遠處款款走來。

略顯暗淡的月光透過雲層籠罩在她的身上，宛如一層氤氳的薄紗，朦朧而虛幻，恍惚之間，我甚至以為自己也出現了和那些魔術師同樣的幻覺。

然而白終究只是白，就算改叫她「愛爾奎特」，就算她的身份越發飄渺而神秘，也依然無法改變這個少女呆萌的本性。

平地摔!

活了這麼多年，我竟然第一次看到了傳中的平地摔!

雖然周圍的光線很暗，篝火搖曳不定，地面土石散亂，容易摔倒可以理解，但在大家都沉醉於那如同月光下的精靈般唯美的畫面時，猝不及防的「啪嘰」一下來個狗啃泥，也太破壞氣氛了吧。

我連忙上前扶起她，抬頭再看，很多人依然用痴迷的目光盯着這邊，彷彿美少女就連渾身沾滿塵土的狼狽樣子也是極為誘人的。

「沒事吧？」

我扶着她的胳膊站起身，替她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土，關切的問道。

她笑着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汗跡，鬢角的頭髮濕嗒嗒的粘在腮旁，形象並不如遠看那般精緻秀美，但在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刻，我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紅色的……

那是如同鮮血，如同火焰般的赤紅，讓人不寒而慄。

危險的顏色從瞳孔中一閃而逝，熟悉的秋水黑眸重現鑲嵌在她絕美的面容上，純粹而深邃的顏色與她此刻的神秘氣質相得益彰，但我卻怎麼看怎麼彆扭。

鬼使神差的，我輕聲問道：「你還是白嗎？」

她的微笑停滯了一下，隨即宛如鮮花般盛開，「我是愛爾奎特……」她故意的頓了頓，「也是白。」然後眨了眨眼，甜甜的喚道：「春日姐姐~」

我頭：「白，嗯，愛爾奎特這個名字太拗口了，以後還是叫白！」

「不要嘛~」

「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春日媽媽~」

「……白白~」

「……」

「……」

就在我和她「親切交流」的這會功夫，很多人都圍了過來，其中有黑，有蒼崎姐妹，更多的是不認識的魔術師，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們之前還都沉迷在某種幻覺中不能自拔，不知何時竟然全都恢復了清醒……難道是因為我的亂入抵消了白的神秘魅力？

莫名的不爽。

圍過來的魔術師大多是表示感謝，當然感謝的對象也包括我在內，畢竟就算我想深藏功與名，但這麼多人不可能憑空從市民會館轉移到冬木市郊，很多人已經從蛛絲馬跡猜到了真相。

還有一些魔術師是來向美少女搭訕的，但他們的話題總是圍繞着「魔法」、「神秘」、「根源」之類不知所云的東西，哼哼，怪不得是魔法師，祝你們當一輩子的魔法師。

在和他們虛與委蛇的對話中，我終於明白了他們陷入花痴狀態的原因。正如蒼崎青子所言，吸引這些魔術師的是白身上濃郁的「神秘氣息」，不過，用更直白的話來講，應該是「根源氣息」。

來也是我的疏忽，自根源誕生的阿賴耶雙子自然有強烈的根源特性，只是我實在太熟悉了——無論是對她們還是對根源，都太熟悉了，以至於忽略了那種玄而又玄的奇妙感覺。

也正是那種讓人彷彿接觸到了根源的奇妙感覺，才讓一眾意志堅定的魔術師沉迷其中，不願醒來，因為他們在那超脫塵世的唯美幻覺中，居然隱隱接觸到了【魔法】這個等級的神秘。

那是個他們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境界，卻忽然近在咫尺，沒有人能夠拒絕它的誘惑。

到「魔法」，很多人將目光投向蒼崎姐妹。她們的魔法使身份早已為人所知，但此前誰也不會自討沒趣的去向她們討教魔法的秘密，現在情況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幾個年輕開朗的魔術師便直言不諱的向魔法使大人詢問剛剛的幻覺所代表的涵義，而橙子與青子的回答也使得更多的人參與到對話中，一時間，來自不同地方、不同流派的魔術師們拋棄了成見，分享著對於神秘的理解，熱烈的討論氛圍竟沖淡了冬夜的寒冷以及聖杯所帶來的緊張和陰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些傢伙總是不自覺的把目光往白身上瞟，明明我都已經拉着她躲到遠處了，依然擋不住那些色咪咪的目光。

當然，還有很多魔術師已經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夜色中，聖杯雖已降臨，但後續的事情遠遠沒有結束，也有一些人默默的在旁邊烤火不願離開，也不知道是對那邊的討論感興趣，還是另有打算。不過，總的來，經歷一番劫難的魔術師們，此刻都沒有了對抗的打算，而更多的共同語言也使得交流的氣氛愈發融洽。

就在這一片和諧的場景中，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