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覺醒者與密謀者
從龍皇的記憶里，江星瀾了解到，所謂的靈能升格儀式，便是將自身的靈魂與宇宙中最為神秘的虛境直接連接——不同於那些唯心主義國家聚集靈能者召開的通靈儀式，這個升格儀式只能有一個人參加，並且必須將自己的靈魂完全對虛境敞開，進而充分與虛境中無盡的心靈力量融合。
這樣一來，參加者的肉體就有可能在巨大心靈力量的共鳴作用下發生突變，從而改變自己的生命本質。
用一個不太恰當但是很形象的話來說，就相當於從一個二維的紙片人，突然變成了正常的三維人一樣。
當然，升格儀式的成功率非常之小，甚至比中一千萬大獎還小得多。更何況舉行升格儀式的技術尚未成熟，成功率就更是小得不忍直視。而儀式一旦失敗，腦死亡都是最輕的！
原本的龍皇當然不傻，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有多危險，可他害怕帝國失去了自己，重新走上彎路，他更害怕自己的種族來不及復興就被敵人滅亡。
所以，他希望在自己這日益虛弱的心臟停止跳動之前看到帝國的復興。他等不及了，必須要賭一把。
看到這裡，江星瀾也不得不佩服這位龍皇的果決。要是換成以前的自己，說不定就抱著「好死不如賴活著」的想法等死了，而龍皇此舉竟是頗有一種捨身成仁的意味。
不過再仔細想想，這也不難理解。畢竟對於龍皇而言，種族和國家興盛的重要性要遠遠大於自己的安危，既然不舉行儀式的話，遲早都是死，還不如拼一下。
就這樣，升格儀式不出意外地失敗了——對於原本的龍皇，確實是失敗了，可對江星瀾來說，就不好說了。
原因很簡單，在江星瀾徹底將龍皇的所有記憶融合之後，居然發生了一件他始料未及的事。
——龍皇的記憶實在是太多了，轉生前近千年的記憶，加上轉生后近千年的記憶，信息量要遠遠超過江星瀾作為人類時短短二十多年的記憶。
結果就是，江星瀾意識到他已經分不清自己是誰了。
他記得自己作為人時關於群星遊戲的知識，記得自己帶領著一個個文明稱霸銀河系的興奮與激動，也記得自己作為龍時關於帝國的歷史，記得自己目睹母星毀滅時的悲痛和目睹龍族再度統一世界時的欣慰……
而且，升格儀式中精神層面的一切都相當模糊，此刻江星瀾再靜下心去回憶，卻發覺自己已經記不清，到底是那個外來的靈魂佔據了死去龍皇的軀體，還是垂死的龍皇吞噬了外來的靈魂。
「呼……還是不想那麼多了。總之，我現在就是烏洛波洛斯帝國的龍皇！」
無數念頭閃過，江星瀾長長地嘆息一聲，然後露出了一個對人類而言，極為猙獰的笑容。
無論是原本的龍皇還是那個人類，至少都很在意幻世龍族。那麼不管自己究竟是誰，只要帶領著這個種族再度成為宇宙霸主就好了吧？
就算這裡真的是裝了各種mod的遊戲世界又如何？那個鬼畜的宇宙從某種角度來說，就是自己一手創造的，作為造物主，怎麼可能如此簡單就對自己的造物認輸？
轉過這個念頭，江星瀾一把推開了房間大門，在等候在門外的紅龍敬畏的眼神中，走向了記憶里自己寢宮的方向。
今夜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不單有江星瀾這樣為了自己奇妙經歷與坎坷未來而難以入眠的巨龍，也有一些別有用心的密謀者正在打探情況。
「拉魯克梅大人，事情大概就是這樣，陛下他確實……」
聖城烏洛波洛斯郊外的一座莊園里，拉魯克梅將自己的手套丟給了身邊的助手。這個人類男子面無表情，聽著手下對於升格儀式期間發生之事的描述。
作為一名人類，能夠在這個由龍族所主宰的國家裡，當上龍皇親衛的第二負責人，其能力自然不用多說。
不錯，當時雖然在覺醒之間外，只有亞納一條龍守衛，但不要忘了，江星瀾身為帝國之主，幻世龍族的皇帝，哪怕升格儀式是九死一生之局，也不代表只會有一條龍來守衛他的安全了。
實際上，當時從龍皇神宮的地面部分一直到覺醒之間所在的地下部分，每一層樓都有至少十條巨龍守衛著。
而這些巨龍，無一例外都是龍皇親衛中的成員。
拉魯克梅作為龍皇親衛的二把手，即使江星瀾已經叮囑過亞納，盡量不要將自己身上的事公布出去，可他仍然能夠打聽到這方面的信息。
升格儀式的危險性並不是什麼秘密，實際上在參加儀式之前，龍皇甚至都留下了遺詔以備不測。更何況自己在那些人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改動了儀式里的一個細節，令儀式的成功率直接變成了零。
結果現在居然有人告訴他，龍皇沒死？
如果龍皇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那還好，萬一知道的話……拉魯克梅忽然打了個冷戰，這位陛下為了上位做過什麼事，對於叛徒是什麼樣的態度，他可是一清二楚！
所以，這一切不由得拉魯克梅不去調查！
「等等。」聽到了一半的時候，他突然阻止了那個彙報的手下，皺著眉頭沉思了兩三秒鐘，似乎在思考著事件的細節。
然後他的眼睛斜著看向了彙報的手下，開口沉聲問道：「你是說，在靈能風暴席捲那一層后，陛下等了一會才發出慘叫，而亞納進去后卻看到陛下一切正常？」
拉魯克梅可是一個老謀深算的傢伙，作為第一個主動投靠幻世龍族的人類家族的成員，他的曾祖父即便是在龍族大軍縱橫天下，人類已經窮途末路的年月里，也能沉著地計算著自己的活路。
而拉魯克梅則完全繼承了家族的這種品質，如今即使是龍族，也對他的心機很是忌憚！
「等了一會……陛下他，等了一會才發出慘叫？」
他眯著眼睛，彷彿是深夜裡的惡魔一樣，反覆地念叨著這句足以讓人心生疑竇的句子。
升格儀式一旦失敗，靈能風暴可是會從參加者的靈魂中爆發，在第一時間就將其撕成碎片才對……
「你是說，陛下在風暴漸漸平息之後才慘叫起來？」
同一時刻，城內的一座白色石塔的頂層，帝國海軍元帥歐卡斯正舒服地躺在自己堆積如山的財寶上，微微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面前向他彙報的龍族副官，皺著眉頭問道：「確定嗎？」
那名龍族軍官點了點頭，嚴肅地道：「確實是如此，龍皇親衛內部已經有好多成員都證實了。」
歐卡斯有些困難地挪動了一下自己比其他龍更臃腫的腹部，眼睛轉了一圈又一圈：「奇怪啊，明明那麼大規模的靈能風暴都爆發了，陛下居然還沒事……這說不通啊。」
按照常理來看，如果儀式失敗的話，那現在這個穩坐神宮，而且安然無恙的陛下是從哪裡來的？可如果儀式成功，陛下為什麼不對全國臣民宣告這個消息？
要知道，如今國內的局勢可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平靜。如果陛下真的成功了，那麼他完全可以將自己的威望推到前所未有的巔峰，並藉機穩定局勢。
歐卡斯想了半天也沒有結果，只好先讓手下退下了。他有些煩躁地讓僕人帶來一個矮人奴隸，一口吞了下去，然後採取了龍族最傳統的迴避問題的辦法——睡覺！
「有沒有可能，真正的陛下已經死了，只是為了穩定局勢，陛下和亞納商量好提前準備一個假的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裡，拉魯克梅做出了自己的判斷。他覺得這件事情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說不定自己家族期待已久的機會終於來了。
越是這麼想，拉魯克梅就越是覺得，事實很有可能就是這樣，龍皇從不貿然行事，即使這次是逼不得已舉行了尚未完善的升格儀式，他也一定針對自己死亡的後果布置了安排！
可是這種念頭在腦海里轉了一圈，拉魯克梅就又拿捏不準了。因為如果是龍皇和亞納他們用替身取代了已經死亡的正體，今天早些時候亞納的表情，就不應該是自己見到的那樣才對。
作為亞納的副手，同時也是龍皇直屬的秘密機關的第二負責人，拉魯克梅可以說是很了解自己的這個上司了。亞納和帝國海軍元帥歐卡斯一樣，都是最為傳統的幻世龍族。
而且亞納還不同於歐卡斯，他能夠坐到這個位置上，憑藉的就是無與倫比的對龍皇的忠誠，還有極高的個體武力，其他方面卻只是尋常水平。要是單論心機，即使兩個亞納加起來說不定也不如一個拉魯克梅。
因此像亞納這樣的龍，或許在保守秘密方面能做得不錯，然而卻難以掩飾自己的心情。如果亞納最大的依仗——龍皇陛下並沒有死在升格儀式之中，那麼即使他演戲，拉魯克梅相信自己也不可能完全看不出來。
然而事實卻是，之前拉魯克梅見過亞納一次，並試探著詢問過後者關於升格儀式的事。雖然亞納盡量保持著平靜，可拉魯克梅能夠感覺得到，亞納在不安。
如果龍皇陛下真的沒死，那亞納到底在不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