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印(七)(4)

奪印(七)(4)

M礦工程之後,崔喜和崔聯之間的關係開始出現大的裂痕。『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再後來,灰村村民發現,崔喜經常出入村支書的大院。有幾次,村民們甚至稀罕的看見,崔喜和張剛兩個人喝得半醉,相互攙扶著從飯館里走出來。而這一系列的細節,都是崔聯罵崔喜『背叛』自己、是個『叛徒』的有力的證據。對於彼此的矛盾,崔聯、崔喜在接受我採訪的時候,都表現出幾分坦然。他們相互把責任推給對方。『你們之間的矛盾和M礦有關係嗎?』我問崔喜『有關係。崔聯軟弱無能,一個崔雷就把他給治得服服帖帖,把個M礦工程老老實實地交給他一家人做。我有意見。村民們對這個意見很大。不信,你可以到村裡問問。』崔喜說據崔喜說,M礦並不是他和崔聯矛盾的根本,根本是崔聯的獨斷專行。自從奪回公章后,崔聯從他那兒蓋完村公章之後,就去M礦支錢。可是,支多少錢,這些錢幹嗎用,用到哪裡去了。這些事兒,卻從來沒有和他商量過。崔喜覺得,崔聯根本沒有把自己這個文書放在眼裡,只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放村公章的抽屜,用公章的時候,就把抽屜拉開;不用的時候,就把抽屜關上。『我是個大活人。他把我當個屁一樣的不存在!他算老幾,沒有我們,他也當不了這村主任。』崔喜情緒很激動地說。『是不是崔聯徵求了你的意見,你們倆就不會分開?『我問崔喜。『也不是。是我後來不願意跟著他。我覺得跟著他丟人。』崔喜說。『丟人?』我問『是啊。他不是在搞農村民主,他搞的是他一個人的民主,是獨裁。他掛羊頭,賣狗肉。我跟著他,以後村民也要戳我的脊梁骨罵我。』崔喜說。『戳你的脊梁骨?』我問『可不是,朱記者。崔聯就像是那個花果山的猴子,稱王稱霸。』崔喜滿腹怨言。崔聯的觀點和崔喜針鋒相對。崔聯覺得,崔喜只是一個村文書,不是村會計,所以,他這個村主任怎麼花錢用不著和他商量。『其實,從他的話里,你能聽出他是真的有狼子野心。他其實一直都想控制我,想把我控制成一個聽他話的傀儡。』崔聯說,臉漲得通紅。『他就是古代那種共同打天下,後來想推翻頭目,自己想當皇帝的那種人。我算是看透他了。』『看來,你是怕自己的村主任位置坐不住。』我說『我不是私心。灰村只有我有這個能力把農村民主堅持下去。我是廣大村民選舉出來的,我保護自己的村主任權利,就是保護黨的農村民主政策在灰村的落實』崔聯答非所問地說。關於崔喜的『狼子野心』,崔聯舉例說明。有一次,一個村民有個證明要村裡蓋個章,崔聯作為村主任已經在證明上簽字了。村民拿著有他簽字的證明,去找崔喜蓋章,竟然被崔喜審問大半天,最後才把公章勉強給蓋上。類似的事情,不只發生過一次。發生過很多次。次數多了,崔聯開始警覺。『一個村文書,只管蓋章就行了。他管那麼多,還要我這個村主任幹什麼?』崔聯反問我。我無話。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他這個問題。『他是想通過控制公章來控制我這個村主任』崔聯補充說我依然沒話。並且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M礦工程承包事件,使崔聯處於一種『四面楚歌』的境地。利用村公章,崔聯順利的拿到M礦工程后不久,他從M礦支出了近二十萬元的集體塌陷款。這筆款項,不僅將崔聯過去為村集體修馬路、收割麥子借的高利貸,以及每次開村民大會答應村民們的誤工補貼全部還清,而且還有幾萬元的結餘。後來,問題和麻煩沒有出在十多萬元的花費上,問題恰恰出在這結餘的幾萬元錢的使用上。這幾萬元的使用,使崔聯焦頭爛額。崔聯根據《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的規定,將十多萬元錢的花費情況,全部張榜公布。和老支書時代做法不同,崔聯把賬目公開作為一件重大的事情來對待。老支書時代,一年的賬目公布也不過是薄薄的幾張紙。這幾張紙放在老會計的家裡,哪個村民願意了解就到老會計家裡去。可是一般情況下,村民不願意去查看。一個村民說,查村幹部的賬目,那不表明我們懷疑村幹部嗎?崔聯這回在村委大院的牆上,固定了一塊大黑板。黑板上寫著『灰村賬目公開表』,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公開的賬目。公開表的右下角,有一行字『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直接找村主任了解情況』。剛開始的時候,灰村村民還只是匆匆地在公開表前瞥幾眼,然後匆匆走開。後來,就有三五成群的村民站在黑板前仔細研究、討論。這塊小黑板幾乎吸引了所有村民的視線。偶爾,到灰村來走親戚的外村村民也到黑板前來看個熱鬧。很快,灰村和崔聯在周邊的村子里再次名聲大震。人們紛紛傳言,灰村的民主真是做到家了,村主任的賬目公開到了一分一毛。據說,老會計拿了個小本,把崔聯公布的賬目全部抄了下來。最後,老會計發現了一個事實:崔聯每借的一筆錢,都是高利貸,利息非常高。老會計把這個事實寫在一張大白紙上,貼在黑板的旁邊,指責崔聯擅自借高利貸,使村集體白白損失幾千元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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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村紀事:草根民主與潛規則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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