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印(七)(3)

奪印(七)(3)

聽崔聯這麼一說,陸陸續續有村民遲疑地站起來,和崔保競爭。上繳的費用,據說從一萬上升到一萬二千,當費用快要上漲到五萬元時。崔保突然指著崔聯的鼻子破口大罵『你他媽的這個熊包,老子算是白給你賣命了』崔保的開罵使招標會出現了混亂局面。村民們面面相覷。崔保的媳婦衝到主席台,一把揪住崔聯的衣領,罵到『你讓我們為你端了一年的屎盆子,自己在這裡充好人。天底下那裡有這麼好的事兒。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離開這院兒』。崔喜的大兒子臉紅脖子粗,問崔聯『你到底想幹什麼?你這個村主任怎麼當上的?你好好想想。』本來,那天崔聯穿了一件新西裝,藏藍色的。西裝上的標籤還沒有來得及撕下來。西裝領子被一揪,扣子掉了下來。據說,被揪住衣領的崔聯漲紅了臉。說道『老嫂子,咱有話好好說。你們又何必動氣?』『老嫂子?我呸!』崔保的媳婦罵道『你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還配叫我?』罵的過程中,崔保、崔喜一家人開始對崔聯拳腳相加。崔聯被自己的支持者打得鼻青臉腫。但是他始終沒有報警。這一次,沒有人為崔聯拉架。村民們沒有看見崔雷的身影。招標會因為崔喜一家的攪和,不歡而散。這個招標會,也是崔聯陣線內訌的第一次公開化。此後,灰村村民們經常看見,崔聯被曾經支持他的村民用棍子追得滿村子亂跑。我曾經問崔聯,在被崔保一家人毆打的時候,為什麼不報警?崔聯回答說。那時候,他仍然把崔喜、崔保當成『自己人』。自家的事兒,自己人,他從來不會輕易動用法律手段。『報警』、『法律手段』是來對付仇家的。崔聯不僅在招標會上沒有報警,當天晚上,當醉醺醺的崔雷帶著一把斧頭,闖到他家的時候,他也沒有報警。崔雷的目的很明確,如果不讓他承包M礦工程,他就一刀剁了崔聯。那天晚上,崔雷幾點鐘離開崔家的,怎樣離開的。崔聯始終不願意多提。諸多情況表明,崔聯根本不怕老幹部的拳頭。可是,對於崔雷的斧頭,他卻一直有幾分忌憚。崔聯的這種忌憚,決不是簡單的害怕。崔聯曾經說『我這個村主任要當好,就必須在村民中有威信。光有信,沒有威是遠遠不夠的。崔雷在關鍵的時候,能夠為我衝鋒陷陣,把老幹部們侮辱我的勢頭打下去…..』崔聯的言下之意是,崔雷的拳頭其實在村民和老幹部面前,為他這個村主任樹立了應有的『威』。這個『威』,使崔聯的許多治村方針得以落實,也使崔聯能夠在老幹部、村民面前挺直腰板。對於這個來之不易的威,崔聯不捨得也不忍心破壞。崔聯的忍讓,縱容了崔雷。這使崔雷越發囂張,後來,他的拳頭不只是揮向張忙和老幹部,也揮向普通村民,揮向崔聯。武力幾乎成為他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和武器。再後來直至今日,灰村出現了這樣的局面:村民對崔雷唯恐避之不及,就象當年躲避張忙一樣。崔雷的囂張,成為老幹部們指責崔聯重用黑社會管理村莊的重要憑證。招標會之後,崔聯再也沒有過問M礦工程的事了。事實上,他根本就插不上手。『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崔聯輕描淡寫地說。對於M礦工程,無論崔雷和崔喜都是志在必得。爭執的結果,是雙方大打出手。直到有一次,崔雷把崔喜的兒子打得耳膜出血,膝蓋骨脫落,爭執才算告一段落,分出勝負。結果,崔雷承包了工程的70%,而崔喜一家才承包工程的30%。其他的村民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又一次生財機會和自己擦肩而過。承包M礦工程,必須加蓋村委會公章。自然而然,崔喜拒絕為崔雷蓋章,想藉此挽回失手的『肥肉』。但是,崔雷仍然順利的拿到了M礦工程。據崔喜說,他調查過了,崔雷自己刻了一個假的公章。後來,他向派出所報案,舉報崔雷私刻公章,觸犯了國家的法律,希望公安部門把這樣的違法亂紀分子抓起來。派出所接到舉報后,前往灰村調查,崔聯以村主任的身份保證崔雷承包合同上蓋的是正規的村公章。每每提到這件事,崔喜恨得咬牙切齒。傳聞,M礦工程,崔雷掙了好幾萬元,而崔喜一家只掙了幾千元。他們都沒有向村集體上繳哪怕一分錢。對此,村民們也只是私下裡嘀咕嘀咕。M礦工程,村民們看法不一。有的村民比較理解和同情崔聯,他們說『崔聯當不了他跟前的人的家。沒辦法』。但是相當一部分村民不理解這一點。他們看見村公章掌握在崔喜手裡,M礦工程又是崔雷承包。『名義上是民主選舉了一個村主任。可是結果還是一樣。還是崔姓家族得了好處』村民說。這部分村民後來紛紛遠離了崔聯。崔聯用了一個比喻,他說M曠工程是『禍國殃民的貂嬋』。灰村的民主,先是遭遇了老支書的強權,所以,擱淺了將近二十年。現在,又遭遇了M礦工程,遭遇了崔雷的拳頭,遭遇了崔喜和崔雷的『肥肉之爭』。所以,漸漸地,一場轟轟烈烈民主選舉的結果,越來越沒了當初理想的味兒。這味兒,有幾分酸,有幾分澀,還有幾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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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村紀事:草根民主與潛規則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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