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印（七）(1)

四月中旬，葦縣所有的鄉鎮要進行農網改造。也就是農村電網的改造。荷鎮直接把這個任務下達給了灰村黨支部，沒有通知村委會。對此，崔聯一肚子意見。認為這是鎮政府和村黨支部相互勾結的主要表現。崔聯用了一個過去常形容反動分子和反動派的辭彙『勾結』。農網改造，按照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的規定，應該屬於村委會負責的工作範圍。但是，灰村黨支部沒有和村主任崔聯打招呼，他們決定自己親自做這件事。起初，崔聯一點兒風聲都沒有聽到，直到村支部書記張剛讓崔喜蓋村委會公章，以便從M礦將村集體的塌陷款支出來進行農網改造的時候，崔聯才知道村裡有一件這麼大的事兒要做。這其中有一個小細節，張剛並沒有通過崔聯，而是直接去找崔喜蓋章。這個細節，崔聯和崔喜各有不同的理解。崔聯認為，這說明崔喜和黨支部那邊開始『勾肩搭背』。要不然，張剛為什麼會直接找他呢？『他（崔喜）以為，拿著村裡的公章，就能做人情，討價還價。他不光想要控制我，還想要控制支部。他總愛做這樣的春秋大夢』崔聯有幾分狠狠地說。崔喜則覺得，這說明黨支部那邊終於認可他這個村文書，把他這個村文書當個人看。據說，當時，張剛是用一種商量的口氣而不是命令的口氣對崔喜說話。但是最終，村委會的公章沒有蓋在張剛要求提錢的申請上。至於原因，各有各的說法。崔聯說，主要是崔喜和張剛之間的交易沒有達成。據說，崔喜當時向張剛提出，如果黨支部同意讓他做村會計，不只是這一次蓋上公章，他手裡這顆公章以後都為黨支部服務，沒有二話。但是張剛拒絕了他的要求。所以，崔喜沒有給他蓋章。崔聯還說，這是崔喜控制村公章的開始。『這次讓黨支部把錢給支走了，以後我們作工作錢從哪裡來。沒有錢，沒有福利，村民肯定不會支持咱。』據崔喜說這是崔聯的原話。崔喜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崔聯不讓他蓋章。灰村村民說，他們兩家（村委會和黨支部）鬥了老長的時間了。我們也弄不明白，是咋回事兒。不只是這一回，好多回，崔喜都沒給黨支部那邊卡章。據說，那年的六月，張忙添了個小孫子，要村委會蓋章去鎮里辦戶口。結果，崔喜說這是違反計劃生育的超生，硬是不給蓋章。雙方差點兒打起來。村黨支部書記張剛說，那幫子人整天不幹正經事兒，成天想著怎麼給人使絆兒，想著整人。張剛的話讓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因為崔聯也這麼指責過灰村的老幹部們。雖說崔喜沒給蓋章，可是結果卻是一樣。張剛從M礦提出了16萬元村集體的塌陷款。原來，荷鎮政府出具了一封公函。公函的大意是，以後，灰村的集體塌陷款村委會公章和黨支部的公章都能提錢。張剛拿著這封公函找到M礦的領導，順利地把錢給提出來了。此後，灰村一直都維持這樣的局面。村委會和村黨支部各自用各自的公章支配村裡的塌陷款。到了後來，新的一年剛開始，兩方都搶先從礦里提錢。誰的動作快，誰就可能提出更多的錢。不過，M礦也會巧妙的掌握分寸，所以，村委會和黨支部分別提出的錢，數目都相差無幾。說到原因，M礦的有關負責人直言不諱，他們既不敢得罪村委會，怕崔聯帶著農民鬧事；也不敢得罪村黨支部，因為得罪他們就是得罪鎮里，得罪了鎮里那就更不是鬧著玩兒的。張剛把錢提出來后，崔聯也的確曾經帶著支持他的那部分村民，去M礦『抗議』過。但是M礦的負責人拿出鎮里的公函說，是鎮里下的命令，沒辦法。你們有意見去找鎮里。公函把崔聯和村民的嘴一下子給堵上了。對於那封公函，崔聯的說法是，這封公函可是值了錢了。出具一封這樣的公函，16萬元，少說也得拿出好幾萬進貢鎮里那些**分子。有兩個事實似乎從側面應證了崔聯的話。事實一，黨支部這16萬元怎麼花的，賬目從來沒有公開過；事實二，荷鎮分管灰村的管區書記，後來因為有人舉報他貪污受賄，還沒等上面來查，就自己畏罪自殺了，說明他的問題很嚴重。四月份，黨支部的公章和村委會的公章基本上算是打了個平手。張剛用黨支部的公章支出了16萬元錢，崔聯則用村委會的公章從老幹部手裡搶到了M礦工程。為了拿到M礦工程，崔聯事先給M礦的負責人寫了一封信。信的措辭非常強烈。其中有幾句是這樣寫的『如果繼續把M礦工程給黨支部，那麼礦上就是和全體村民為敵。一旦工程落入**分子之手，出現任何嚴重後果，M礦要負全部責任。收到這封村委會的公函后，M礦負責人也便順水推舟把工程給了崔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村黨支部那邊也能交待過去，因為以往灰村承包M礦工程都使用村委會的公章去簽合同。M礦工程的到手，很是讓崔聯和村民們興奮了一陣子。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不僅出乎村民們的意料，也超出了崔聯的想象。『這是我上台以來，拿到的第一塊肥肉』崔聯說『為了搶這塊肥肉，狼的本性就開始暴露出來。狼和狼開始爭起來，相互撕咬起來。弄得我們這個團隊起了內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