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印（六）(3)

崔聯說『姑爺，這本來就是村委會的章子。是歸村民所有。說得不好聽，你算老幾，有什麼資格霸佔著公章不給村民。你別忘了，你是被村民選下去的幹部。』每當回憶起搶奪公章的細節，崔聯的眼睛直發亮。神色中有一種莫名的興奮。眼看著公章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再搶回來了。老會計一個人垂頭喪氣地走了。據說，回去后，老會計被老支書狠狠的訓了一頓。很快，公章被崔聯搶走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灰村。村民們、老幹部們這才回過神來。原來，這幾個月里，崔聯是象古代的越王勾濺一樣卧薪嘗膽。早在千年前的春秋戰國時期，越王忍辱負重，最終打敗不可一世、麻痹大意的吳王。接下來，新老支書同時部署，讓張忙等人迅速帶著部分村民，到各個路口去截崔聯和崔喜。據說，老支書下了死命令。一旦碰上他們，無論採取任何辦法，都必須把公章搶回來。張忙帶著的村民，主要是老幹部們的子女，和過去承包過M礦工程的村民。那一刻，他們應該是打心眼裡感到著急。每年的四五月份，是M礦工程的發包時間。拿到M礦工程，在合同上蓋村公章是必經的程序。沒有這道程序，煤礦不認，因為煤礦從來不和個別村民打交道，工程實際上是以村集體的名義攬下來的。可是在這節骨眼上，公章被搶走了。到時候，M礦工程這塊肥肉，會落到誰家的碗里，就很難說了。就在老支書緊急部署的同時。聽到消息的崔雷、崔寶等人也帶著支持崔聯的村民緊跟張忙等人的後面，準備保護崔聯和崔喜。崔雷帶著的這撥村民中，少不了王老漢的身影。可以想象，當時王老漢的心中，一定想著兒媳婦的責任田有希望了。因為，「有了決定『生殺大權』的大印了」。這是王老漢的原話。另外，崔雷的兄弟和崔寶、崔喜的兒子們，自然站到了崔聯支持者的行列里來。兩邊的村民都帶上了傢伙。象『鐵鍬、棍棒、鋤頭…..』眼看著，一個搶奪公章的事件，就要演變成一場村民內訌的流血事件。黃昏時分，村民們看見，崔聯和崔喜從中八車上走下來。看到排成兩列、嚴陣以待的村民。崔聯說『公章被我藏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了。要公章沒有，要命有一條』。接下來，是戲劇性的一幕。崔聯和崔喜兩個人主動走到張忙等人的身邊，請他們搜身。崔聯此舉，鎮住了在場的每一個村民。農村有句話『誰都不怕，就怕不要命的』。村民們沒有想到，平時文質彬彬的崔聯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張忙胡亂地在崔聯和崔喜兩人身上搜了搜，一無所獲。隨後，帶著一部分村民離開了。剩下的村民簇擁著崔聯和崔喜回到家裡。每個人都很興奮。回家后，王老漢破費讓兒媳去鎮里割了幾斤肉，還破天荒的喝了點酒，哼起了小曲兒。大家都覺得好日子不遠了，老幹部們把持灰村政局的日子很快就要結束了。有的村民比喻說『沒了大印的皇帝，就不叫皇帝』。對於村民的問話『大印藏哪兒了？』，崔聯一概笑而不答。在北京的小旅館里，崔聯詭秘地笑著對我說『給張阿南了』。原來，搶到公章后，崔聯和崔喜沒有直接回村。而是來到十多里之外的滕州，把村公章給了早已在那裡等候的張阿南，讓他把村公章帶回家，暫時保管一個星期。因為張阿南每天開著車來往於滕州和灰村、荷鎮之間。由他帶村公章回村，神不知鬼不覺，絕對安全和保險。秘密地見過張阿南后，崔聯和崔喜才坐別的中八車回到了村裡。這一切，安排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崔聯說，這麼周密的計劃，是『軍師』崔喜的功勞。幾天之後，臨近夜晚的時候，有村民看見，老會計的老伴兒、崔聯的表姑，手裡拎著一籃子什麼東西，跨進了崔聯母親的大門。崔聯的這個表姑，平時難得到左鄰右舍走動。這種狀況的形成，也許和她的生活有著某種優越性有一定的關係。兩個兒子都在縣城工作，閨女嫁給了一個有錢的煤礦主。兒女們也都孝順，時不時給母親買個時髦的衣服什麼的，還經常接母親到城裡住住。再加上老會計是村裡數一數二的文化人，掌管村公章十多二十年。所以，各種因素的綜合，使得崔聯的表姑的著裝、氣質都不是太象灰村的農婦。她白白凈凈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有幾分農村人沒有的矜持。據崔聯的母親說，那天，崔聯他表姑提著一籃子水果來求情了。他表姑哭著說，幾天來，老會計成天唉聲嘆氣，茶不思飯不想的。求她這個老嫂子，看在親戚的情分上，說說崔聯，把公章還給老會計。要不然，老支書一家子指不定哪天會把老會計給吃了。隨後，表姑又來到崔聯的屋裡。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求崔聯，求他看在表姑這一大把年紀的份兒上，讓一讓老會計。『他都這把年紀了，還能管幾年？以後，這公章還不是你的？！』表姑對崔聯說。『把公章還給姑爺，村民們也要把我吃了。』崔聯回答表姑說。『這章子（村公章）跟了他幾十年，你把它搶了。不等於要你姑爺的命嗎？』表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