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印(五)(7)

奪印(五)(7)

麻木的不只是那個主持人,還有更多的記者。接觸到、看到太多的苦難,眼裡已經沒有苦難了。可是,三個村主任還沒有麻木。當看到那個可憐的女人和孩子,他們站在風裡聽她訴說了一個下午。女人哭了,要給三個和她一樣是上訪者卻願意聽她故事的男人磕頭。三個村主任最後給了這個女人100元錢。在接待室即將關門的時候,崔聯把自己的材料遞了上去。離開北京,三個村主任直奔濟南,然後又從濟南到濟寧市。由於三個村主任手握民政部開啟的介紹信,在省市民政部門,他們的上訪沒有受阻。從市民政部門,他們還了解到,濟寧準備在全地區推行村支書『兩票制』選舉的試點工作。失蹤十多天後,三個村主任在一個早晨悄悄回到了各自的村莊。『崔聯回來了』不同的村民懷著不同的心情奔走相告。從崔聯的身影出現在灰村村口的那一刻起,關於他的小道消息,每隔一兩個小時就換了新內容。村民悄悄地說,崔聯連眉毛都沒少一根,就從北京、省里回來了。真是挺能耐的。看來,要時來運轉了。村民傳聞說,崔聯見到了不少中央的幹部和大記者,還和他們一起吃了飯、照了相。遇著貴人了。村民議論說,中央都知道咱灰村的事兒了。支書、縣長、鎮長恐怕要被撤職了。村民還說,怕是幹部撤不了職,崔聯要被拘起來了…….回家后,崔聯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在北京的照片,放在玻璃像框里,端端正正的掛在自家的牆上。每張照片的下面,用一個小紙片作了文字說明。比如『與《鄉鎮論壇》著名記者合影』、『在中央電視台門口合影』、『在**廣場合影』等等。一撥又一撥好奇的村民來到崔聯家。崔聯也不厭其煩的一遍遍地講自己的故事,不厭其煩的講解照片是怎麼一回事。那個請崔聯坐上座的王老漢問『中央的幹部支持咱不?』,崔聯回答說『中央的經都是好的,都是被下面這些貪官污吏歪和尚念歪了;中央的幹部都是好的,下面的幹部胡來』。崔聯的話,王老漢有些似懂非懂。看看崔聯在北京照的照片,心裡更覺得踏實了。王老漢笑了,這笑容蕩漾在臉上皺紋中的每一個褶子里。據說,回家的路上,王老漢逢人便講,崔聯見著大人物了。事實上,這些照片中的大人物,村民們都有意無意地把他們和崔聯扯上關係,無形中這些照片成為崔聯的一個堅強後盾。用村民的話說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晚上,崔聯給一起上訪的王姓村主任和何姓村主任打了個電話,交待他們,一旦自己被拘留,立刻給北京民政部的曹主任打電話彙報情況。隨後,他又給崔喜打了個電話,交待了一下村裡的事兒。崔聯說,他打這幾個電話,是因為自己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縣裡肯定要對他採取措施了。至於是什麼措施,他不知道。事實上,崔聯是懷著一種亢奮的情緒等待著這種『措施』的到來。『事情鬧得越大越好,鬧得越大,越說明問題的嚴重性,中央的幹部就越能重視。如果所有的問題都能暴露出來,解決起來也會快一點』崔聯說。臨睡前,崔聯收拾好自己的衣物,還特意帶上了在北京買的那本書《靜悄悄的革命》。第二天早上9點鐘的樣子,一輛110警車停在崔聯家的門口,從車上走下幾個公安人員。他們都是荷鎮派出所的民警,一個民警手裡拿著手銬,他們與崔聯很熟悉,算是老相識了。因為彼此常打交道。民警拍了拍崔聯家的門,叫道『老崔、老崔』應聲走出來的崔聯,手中已經拿好了包裹行李。笑著問『得在那兒呆多長時間』。派出所長說『不太清楚,就是為你上次發傳單的事兒。昨天,鎮長給我打電話,說是這事兒還沒完,得把你拘起來』兩人一來二去,有說有笑,就象是嘮家常一樣。看崔聯那樣子,也不象是去坐班房,倒象是去走親戚。崔聯上警車的時候,民警沒有給他帶手銬,把手銬塞進了自己的褲兜里。這次拘留,村民們沒能看見慣常的哭爹喊娘場面。崔聯的媳婦兒依門框站著,笑眯眯的交待崔聯『早些回家』。110車開出去老遠,據說,灰村村民還愣在崔聯家門口,半天沒有回過神來。顯然,他們沒有弄明白,崔聯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崔聯豢養的大狼狗,狂吠著追出去老大遠。然後又蹦蹦跳跳地回家了。第一天, 在拘留所,崔聯和另一個村的村主任關在一起。這個民選村主任前兩天和村支書打了一架,把村支書的鼻子、嘴巴打得出了血。所以,被拘留7天。第二天, 兩個村主任被拆開了。崔聯被關進了一個單獨的房間。平時,別的人都可以離開房間,到拘留所的院子里放放風、晒晒太陽。可是唯獨崔聯整天被關在房間里,不允許走出房間半步。後來,崔聯才知道,這個拘留所里關著不少民選村主任。不讓他出來,是為了防止他組織大家鬧事。崔聯被拘留的第五天,灰村來了兩個體面的陌生人。一個是北京《中國社會報》的李記者,另一個是陪同李記者前來採訪的葦縣馬副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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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村紀事:草根民主與潛規則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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