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印（五）(4)

著急的崔聯試著給《鄉鎮論壇》的徐記者打了個電話。徐記者非常熱情，當即請崔聯他們一行人第二天一大早，直接到雜誌社來，見面再聊。給徐記者打完電話，三個村主任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大家都覺得終於找到能解決問題的地方了。何姓村主任說，中央的大記者說句話，准讓縣裡、鎮里的領導嚇得打哆嗦。為啥？怕曝光啊。王姓村主任說，這大記者就和過去的青天大老爺一樣，專門掌管民間疾苦的事兒。這回，算是找對主了。幾個人越說越興奮，覺得真應該好好慶祝一下。據說當時王姓村主任提議，晚飯改吃包子，不吃速食麵。這個提議得到大傢伙兒一致的贊同。幾個人走出不見天日的地下小旅館。西天最後一抹如血的晚霞在遙遠的天際消失了，天色已晚，華燈初放。大石瀾市場一片鼎沸之聲，好不熱鬧。各種各樣的叫賣充斥耳際。賣糖人的、賣冰糖葫蘆的、賣鹵煮火燒的、賣廉價小商品的、烤羊肉串的、賣糖炒栗子的、賣饅頭包子的、賣北京烤鴨的…..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崔聯說，這樣的花花世界，不是他們這樣的農村村主任來的地方。剛走了不到一根煙的功夫，他們就被騙上鉤了。原來，在大石瀾服裝市場里，有一個賣照相機的小鋪子。一個小年輕喊道：一個照相機，10元錢。大好時機，千萬不要錯過。聽說一個相機只賣十元錢，崔聯掏出10元錢，交給了小年輕。小年輕遞給了崔聯一個相機，買賣就這麼成交了。三個村主任轉身剛想走，被三個牛高馬大的小年輕攔住了去路。說是崔聯他們還沒交夠錢就想走人，欠揍。三個小年輕穿著花衣裳，為首的一個還戴著墨鏡和耳環，象是黑社會老大的打扮。三個村主任爭辯道，他們已經交了十元錢了。小年輕一把揪住何姓村主任的衣領，罵道：你們這群鄉下人講不講道理。北京城哪有10元錢一個的照相機賣。10元錢，是相機修理費。這個相機賣300元，還差290元。三個村主任一聽就傻了。這才反應過來，碰上了小混混和騙子。雙方推推搡搡，面紅耳赤。眼看就要打起來。這時候，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小年輕的同夥也聞聲趕了過來。崔聯說，當時考慮到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是上訪。萬一打了起來，被北京的警察看見了，說不定會把他們幾個抓起來，遣送回葦縣。那樣，麻煩就更大了。崔聯一邊勸說兩個面紅脖子粗的村主任，一邊從自己的兜里掏出300元錢，交給小年輕。可是小年輕接過錢以後，自顧自的忙『生意』去了。崔聯催促他們趕緊找還那10元錢。戴墨鏡的小年輕出言不遜，說什麼我和你他媽吵了半天，這10元錢，就算是給大爺我和兄弟幾個買礦泉水喝了。從市場里出來，三個村主任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了。三個人很沮喪，剛到北京就被騙走了300元錢。這些錢，他們能在地下小旅館里至少住10天。除去買火車票的錢，他們身上的錢已經所剩無幾了。最後，三個村主任有氣無力的回到小旅館，每人泡了碗速食麵。吃完后，倒頭便睡。第二天一大早8點，三個村主任比預定時間提前一個小時到達《鄉鎮論壇》雜誌社的大門口。據說，徐記者個子不高，戴眼鏡，是位經濟學博士。那天，穿了一件很普通的夾克。徐記者耐心的聽完了三個村主任的講述。中午和大家一起吃了餐盒飯，說了許多鼓勵的話，介紹三個村主任每人買了一本書《靜悄悄的革命》（一本介紹中國農村民主的書），給他們開了一封前往民政部信訪辦公室反映問題的介紹信。臨走前，在《鄉鎮論壇》雜誌社的牌子前面，三個村主任和徐記者合了一張影。他們早就合計好了，回到村裡后，他們要把這張合影掛在村委會辦公室的牆上，鎮鎮黨支部那邊的人。離開《鄉鎮論壇》的時候，三個村主任千恩萬謝，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王姓村主任緊緊地握著徐記者的手，半天才蹦出一句話『您可是咱村老百姓的大恩人。』說完就想給徐記者跪下磕頭，被徐記者阻攔了。那封關鍵的介紹信，崔聯小心翼翼放在最裡面的衣服口袋裡。三個村主任都很明白，有了這封信，他們就能見到民政部里的大幹部了。『就象過去的尚方寶劍一樣，很管用的』何姓村主任說。『把錢丟了，也不能丟了這封介紹信』崔聯說。下午，三個村主任來到民政部信訪辦公室。辦公室的曹主任看完介紹信之後，非常認真的聽三個村主任講述自己當選村主任之後的遭遇。崔聯說，中央的幹部沒有地方幹部架子那麼大。他曾經前前後後不下一百遍地找過鎮里和縣裡的領導，從來沒有一個領導象曹主任這樣平易近人，象曹主任那樣有耐心。當時，曹主任一邊聽著，一邊還不斷的點頭，一邊用一個小筆記本作些紀錄。三個村主任和曹主任談了整整一個下午。把一肚子的苦水毫無保留地傾吐出來。說著說著，三個村主任都哭了。崔聯用『就象遇見老百姓的救兵一樣，真的很感動』來形容當時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