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印(五)(3)

奪印(五)(3)

臨上火車前,三個村主任花35元錢好好的『收拾打扮』了一下自己。他們每人花三元錢理了發,花五元錢買了條領帶,何姓村主任花十元錢買了雙球鞋,換下了腳上那雙解放鞋。崔聯說,花這些『冤枉錢』的目的是,別讓城裡人把幾個農村村主任給看扁了,也要讓中央的領導看到民選村主任的新形象。另外每人還買了個便宜的帽子。系好新買的領帶,穿上嶄新的鞋,扛著一箱速食麵,拎著一大袋告狀用的材料,盡量把帽檐拉得很低,以免熟人認出來。終於,崔聯一行四人擠上了硬坐車廂。這或許是中國成千上萬個硬坐車廂中最普通、骯髒的一個。車廂里煙霧繚繞。地板上是隨手扔的果皮、紙屑,隨口吐的痰。空氣中有一種讓人窒息的難聞的氣味。黃不拉幾的洗手池已經被堵了,廁所里散發著屎尿的臭味。然而,這種車廂里最讓人無法忍受的不是骯髒,而是人。到處是人,座位上、過道上、廁所里、水槽旁….人擠人,人踩人,人罵人,人煩人。就象雞鴨魚肉一樣,人被不規則地堆在車廂里。硬坐車廂,最霸道的穿行者是列車上的乘務員,他們推著兜售零食的手推車,一邊『啪、啪、啪』的怕打著車身,一邊很權威的吆喝著『讓開、讓開…..』。據一些媒體報道,這樣的環境里,經常有乘客突發精神疾病:胡言亂語甚至毫無意識地對素不相識的旅客行兇。由此而引發的旅客與交通部門的糾紛不在少數。崔聯一行人只買到兩張坐票,其餘兩張是站票。所以,三個村主任請『劉記者』一直坐著,而他們自己輪流著坐或站。這時候,那一大袋材料派上了意想不到的用場:當凳子使。這是一輛夕發朝至的火車,旅客在車上睡一覺就能到達目的地。下半夜的時候,座位上的乘客開始打起了呼嚕、發出響亮的鼾聲,還有人說夢話,在夢裡磨牙。坐在過道上的乘客因為沒有靠背,所以,不管是否相識,彼此用後背相靠,很多人竟然也能這樣一覺睡到天亮。崔聯說自己一夜都沒有合眼,一車的呼嚕聲攪得他心煩意亂。最可恨的是,有些乘客『簡直太沒有教養了』,起夜上廁所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竟然就在他頭頂上甚至就在他的臉跟前放屁。早上五點半鐘,火車進了北京站。這個時候,灰村村民還在睡夢之中,而北京大街小巷已經開始忙碌並逐漸沸騰起來了。北京火車站是那種高大、寬敞、有著巨大圓柱支撐的莊嚴建築。三個村主任是第一次來到北京,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氣派的火車站。崔聯用『象電視里的人民大會堂一樣』來形容北京火車站留給他的印象。北京站外的廣場上,經常有些農民模樣的人,在地上墊幾張報紙,頭枕在包裹上,裹著軍用棉大衣,睡得正香。這些都是等著乘坐火車回家的民工,為了節省一夜的房錢,睡在了『大馬路』上。過去,這廣場上,還有不少乞丐,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向過往行人、旅客乞討,嘴裡喊著『可憐可憐,給點兒錢吧』。但是,這一年的11月,北京的街上已經少有這類乞兒,因為要迎接新千年的到來,這些影響首都形象的人都被毫不客氣的收容遣送出北京城了。從北京站往北走兩里地,是北京最為繁華和著名的商業區—王府井大街。每天,這裡擁擠著來自全國各地的觀光、購物的遊客。這一年,這條曾經是車來車往的街改成了步行一條街。為什麼改成步行街,有兩種說法,一種是說上海早就有了一條步行街『南京路』,作為首都北京決不能落後;還有一種說法是為了迎接新千年。那時候,三個村主任還沒有聽說過『王府井大街』的名號。在他們的印象中,北京幾乎就是中南海、長城、**廣場、人民大會堂和**紀念堂的代名詞。北京站外的廣場上,當一個小旅店的拉客員告訴崔聯一行人,他的旅店在前門,也就是在**的前面,距離**很近,每個人的住宿費只需要10元錢的時候,三個村主任二話沒說,扛起包裹跟著這個拉客員走了。拉客員帶著崔聯一行人來到大石瀾的一個地下旅店。旅店裡是那種地下室常有的空氣不流動、臭烘烘的暖和。據說是一個特別小的單間,不足八平米,並排放了三張床,就象大通鋪一樣。房間中央有一根很粗的管子(應該是整棟樓的下水管道)橫在那兒,人從下面經過的時候,還得佝僂著背。崔聯說那根管子里經常有『咕隆、咕隆』的聲音,象是水的聲音,又象是別的聲音。三個村主任與服務員好說歹說,服務員才答應只收三個人的住宿費,卻允許四個人住著。三個村主任主動的讓『劉記者』一個人睡一張床,他們三個人擠在另外的兩張床上。出乎三個村主任的意料,走之前信誓旦旦、本事通天的『劉記者』,用他們買的磁卡電話打電話聯繫,花去了六七十元的電話費,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也沒有和他說的那幾個公安部的大人物聯繫上。『劉記者』解釋說,這些大人物平時特別忙,可能都到國務院開會去了。大家只能耐心的等等再說。第一天, 大家在焦急的等待中過去了。什麼事也沒有辦成,這一天的各種花費加起來一百好幾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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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村紀事:草根民主與潛規則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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