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印（三）(7)

崔雷一群人將七顆綠豆從新娘衣領里塞進貼身的內衣，讓新郎從新娘的腰間全部摸出；然後，解開新娘的褲帶，將綠豆放入襠內，讓新郎從褲襠里把綠豆摸出。羞愧的新娘號啕大哭。旁觀者則津津有味的『享受每一個細節』，從中得到一種奇特的『滿足感』。崔雷鬧新房的『過』，並沒有讓王老漢一家生氣，他們反而覺得這崔雷給足了自己面子。就象當年讓新郎新娘當眾親嘴一樣，崔雷的『綠豆』招數成為灰村鬧新房的『新一輪紀錄。酒席上，村民們沒有看見老支書和新支書張剛。其實，王老漢給他們倆安排了僅次於崔聯的尊貴位置。事後，據說王老漢和兒子專程去了一趟兩任支書家，給他們送喜糖。被兩任支書的家裡人罵出了家門。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婚喪嫁娶，怎樣給村幹部排位，成了灰村村民一件犯難的事兒。再後來，如果要分清哪個村民是哪一派的，只需看看他們家的酒席上是坐著崔聯還是坐著張剛、老支書就行了。錄音機事件后，崔聯趁熱打鐵，同樣採取請村民聯名提議的方法，再次成功運作召開了一個村民大會。參加的會議的村民仍然享受誤工補貼。崔聯說，由於自己沒有財權，所以，這筆錢村裡先欠著大家的。崔聯讓參加的會議的村民在花名冊上籤上自己的名字，不會寫字的村民可以按手印。以後，村裡根據這些簽字和手印，給大家補錢。這次會議，崔聯再次唱獨角戲。因為除了他，沒有其他村兩委成員到場。會上主要討論成立灰村經濟管理委員會。顧名思義，經濟管理委員會是主管經濟方面的事兒。就象是計劃生育委員會主管計劃生育工作、衛生委員會主管衛生一樣。按照一般的慣例，縣市一級才能稱呼經濟管理委員會，鄉鎮一級稱呼經濟管理辦公室，村一級只能稱呼經濟合作社。對於我提出的能否隨意成立一個機構？成立一個機構需要經過那些程序？需要經過那些部門審批等等諸多問題，崔聯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告訴我說，他沒有什麼惡意，無非想給自己找幾個幫手。這樣的話，那些支持他的村民也就『名正言順』了。然後，他用了一句名人名言來概括『無論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根據崔聯的打算，一旦經濟管理委員會成立，它將取代現有村委會的功能，成為他這個村主任強有力的執行機構。『經濟管理委員會』這個詞在村民聽來，是一個有些唬人、拗口的詞兒。但是，就象習慣老支書那幾句固定的陳詞濫調一樣，大家似乎也開始習慣了源源不斷從崔聯嘴裡冒出的新詞兒。有一回，崔聯和村民聊天，說是狼來了，中國要加入wto了。村民們始終也沒有弄明白，愛吃老母雞的大灰狼和那幾個拼音字母有什麼關係。會上，崔聯慷慨激昂的對村民說，經濟管理委員會就是商討、決定、實施灰村富民政策的一個組織。據崔聯說，經濟管理委員會有兩大職責。一個是查老幹部的帳，如果查出老幹部的確貪污**，負責讓老幹部把村民的錢給吐出來，還村民一個公道和明白；另一個職責是帶領村民走上致富之路，對灰村的M礦工程、臨街的小店鋪經營、未來污水潭的治理、污水潭農貿市場的建立、甚至村裡道路的改建進行公平、科學的管理。會上，相當一部分村民舉手表示同意崔聯的提議。於是，崔聯當即宣布灰村經濟管理委員會成立。崔聯自己擔任經濟管理委員會主任一職，副主任是崔喜，崔雷、張阿南等支持崔聯的那十個村民則成為經濟管理委員會的成員。成立之初，經濟管理委員會提出一個口號：「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用崔聯的話來解釋，可以翻譯成：「絕不拿村集體一分錢的工資，也不沾村集體任何便宜。」但是自始至終，這個經濟管理委員會沒有得到其他村兩委成員的承認。他們不僅不承認，反而一致認為這是崔聯成立的一個非法組織。理由是：崔聯召開的這次村民大會根本不合法，因為沒有達到法定人數。張剛派人專門作過統計，到會人數至多700人，村民人數沒有過半。崔聯花名冊上所顯示的900多到會人數是個假數字。事實上，很多村民全家只不過來了一個人，卻代替全家所有的人把名都給簽了，或者把手印都給摁了，目的是為了多領誤工補貼。既然會議不合法，那麼會議上通過的任何決定也都是不合法的。據說在張剛的帶領下，村兩委成員寫了一封長長的告狀材料，多次向菏鎮政府反映崔聯成立了一個非法組織，請求立即對它進行查處。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這個問題也一直沒有引起菏鎮政府的高度重視。經濟管理委員會成立后，作了一件讓絕大多數灰村村民都拍手稱快的事兒。在灰村修了有史以來第一條水泥路。這條水泥路從村南一直通到村北，足有1500米長，平平整整，兩邊還修了下水道。說起這條路的好處，有的村民說『下雨天走在這條路上不用穿膠鞋』；還有的村民說『好寬，能同時走四輛拖拉機』；有村民說『乾淨，好曬麥子』；有村民說『走夜路不用手電筒了，有路燈，天晴下雨都亮著』；有村民說『咱也享受城裡人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