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印(三)(6)

奪印(三)(6)

錄音機把張剛訓斥崔聯的話、張忙辱罵崔聯的話全部錄了音。自始至終,崔聯只說了兩句話,一句是『麥收是村主任份內的工作』,另一句是『工作好不好要看村民們是不是滿意』。張剛一群人走了以後,崔聯拿著公文包就往鎮里去。他找到鎮長,也不說話,拿出錄音機,按下播放健。於是,目瞪口呆的鎮長就聽見了張剛和張忙的話,諸如『你媽孫子生的、村裡工作有你什麼事兒』,『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性』等等污言穢語不絕於耳。崔聯對鎮長說,不是自己不服從黨的領導,也不是自己不配合黨的工作,是黨根本不讓自己配合。最後,崔聯『威脅』鎮長說,如果鎮里不處理這件事,他就把這盒錄音帶寄到市裡和省里,寄給中央電視台,(其實當時的崔聯根本還不認識電視台的任何一個記者)讓大家評評理,讓大家看看荷鎮民選村主任的遭遇。崔聯的『威脅』不能說沒有威懾力。因為有許多這樣的前車之鑒。有一年,河北省保定市上坡村的村民請人用家用攝像機拍攝村幹部違法賣地的事兒,把錄像帶寄給中央電視台,《焦點訪談》播出后,引起極大的反響。一時間,上坡村的村民們聲名遠播,而村幹部則臭名遠揚。還有一次,一個農民和村幹部打官司,有一天發現法院的審判人員竟然違規和村幹部坐在一起吃飯。這個農民不動聲色地回家拿了個照相機,把這一幕給拍了下來。經新聞媒體曝光后,幾個審判人員全被『革職查辦』。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崔連那幾盒錄音帶如果寄給電視台,難說灰村不成為第二個上坡村。到那時,誰的官帽是保留還是摘下,就由不得自己了。據說,鎮長的臉色氣得鐵青。他當即撥通了鎮委組織部的電話。十多分鐘后,民委組織部的副部長、村支書張剛一起來到鎮長辦公室,一起聽了錄音帶。九月份,天氣已漸漸有了涼意。民政科長和張剛被鎮長罵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頭上大汗淋漓。鎮長在收繳崔聯的錄音帶后,專心於訓斥張剛了。根本沒注意,也沒想到崔聯把他自己的話錄音在一盤新的錄音磁帶上了。崔聯說,鎮長也著他的道了。傍晚時分,灰村喇叭響起來了。崔聯在喇叭中說:「村民同志們,下午我和村支書一起到鎮里開會,下面是鎮長的講話」。於是,灰村村民通過喇叭聽見了鎮長訓斥張剛的全部錄音。聽見廣播的張忙等人急忙來到村委大院,想阻止崔聯。但崔聯早有準備。他的十一個支持者手持棍棒站在村委大院的鐵門邊。鐵門是反鎖的,鎖崔聯已經重新換過。所以,直到錄音帶全部播放完,張忙等人也只能幹著急。這些錄音,不只是灰村村民都聽見了。就連鄰村的人也聽見了。一時間,這事兒在荷鎮鬧得沸沸揚揚。灰村村民都悄悄的議論,張剛可能要被『上面』撤職了。錄音機事件,使崔聯進一步失去了來自鎮領導的信任。據說,後來,遇到崔聯,鎮里領導基本上都採取『閉口』政策,或者乾脆扭頭就走。害怕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到位,被崔聯錄了音,抓了把柄。如果不能不開口,鎮領導會示意身邊人,先搜崔聯的身,看他是否帶著錄音機。錄音機事件,崔聯用『計』;秋收承包事件,崔聯用『強』。這兩件事,在村民看來,是一種能力的象徵。村民們開始相信崔聯以後一定能掌灰村的大權。崔聯開始在灰村徹底的揚眉吐氣起來。儘管他的手裡仍然沒有村公章,他仍然不能從村集體支出一分錢。越來越多的村民,吃飯的時候,敲著碗,溫熱的對崔聯說:村長,到家來吃飯吧。更大的一次改變,體現在王老漢娶媳婦兒的結婚酒席上。王老漢在給村幹部安排位置的時候,把最尊貴的右上坐,安排給了崔聯。本來,這個位置,按照習俗,是專門留給媳婦兒的舅舅、父母坐的。但不知怎麼回事,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灰村村民娶妻嫁女,卻習慣於請村支書上坐。這一回,不是老支書,也不是張剛,而是崔聯,成為王老漢家最尊貴的客人。不僅如此,公開支持崔聯的那十一個村民,也分別成為每一桌酒席上的座上賓。酒席上,崔聯改變老支書從來不主動給村民敬酒的習慣,起身一杯杯的敬王老漢、王老漢的兒子、老丈人,不勝酒力的崔聯把自己灌得酩町大醉。村民都說,崔聯沒有老支書那麼大的官架子,更加平易近人。吃完酒席之後,就該新婚夜鬧洞房了。自古以來的規矩,這洞房無論鬧到何種程度,無論擺弄的如何不成體統,新娘都必須忍耐,不能惱怒。若不然,就被視為不通情理。這種規矩,使得一向老實巴交的農民,彼此間以禮相待的相鄰,一湧進新房,都一下子粗野淫穢了。此時,性變得**裸、百無禁忌。以往,在灰村,鬧洞房鬧的最『凶』,也不過是讓新郎、新娘當眾親嘴,新郎當眾把新娘抱上床,給她脫去最外面的外罩衣褲。這回,崔雷他們鬧洞房,鬧得很『凶』,很是讓村民們開了一回眼界。據說把新娘給鬧哭了。按理,是不能哭的。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灰村紀事:草根民主與潛規則的博弈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灰村紀事:草根民主與潛規則的博弈
上一章下一章

奪印(三)(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