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印（二）(3)

在這次選舉上，崔聯不同意現有的村黨支部的選舉方法。崔聯認為，黨支部應該實行『兩票制』的選舉方法。所謂『兩票制』就是一票掌握在村民手中，一票掌握在黨員手中。先由村民從黨員中投票選舉出自己信任的黨支部候選人，在這些候選人的基礎上，黨員們再投票正式選舉出黨支部成員。這種黨支部選舉方法，最早出現在山西省的河曲縣。後來在全國的許多地方得到推廣。因為是由村民事先投一票，所以，他們對支部成員的選舉和選舉村主任的時候取向差不多。很多地方實行兩票制以後，經常出現村主任和村支書由一個人一肩挑的現象。媒介評論說，『兩票制』拓寬了黨支部班子的選舉渠道，有利於提高黨內外的民主，更重要的一點是，有利於緩解村兩委尖銳的矛盾。顯然，如果按照『兩票制』來選舉，崔聯很可能有些勝算，順利進入村支部班子。那時，他所面臨的困境也許自然而然就迎刃而解了。在選舉會場，崔聯企圖說服鎮里、縣裡的領導。他拿出事先已經準備好的長篇大論的稿子，念道：鄧小平同志講『要把群眾答應不答應，滿意不滿意，作為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歸宿』。可是，我們歷屆的黨支部換屆選舉，群眾是否贊成，是否滿意，黨的上級組織是否了解？很多農村的黨支部，問題相當嚴重，群眾意見強烈，連年上訪告狀，卻仍然連選連任，黨的上級組織是否動腦筋研究過這個問題呢？有的村莊一兩千人，卻只有幾個和幾十個黨員，有的黨員是一個姓氏家族，有的是親戚朋友，有的一個家庭出了幾個黨員，請問，如此選舉出的黨支部能達到公正、民主和權威性嗎？能使全體村民信服嗎？能作為一個一兩千人口的村莊的領導核心嗎？能主宰全體村民的命運嗎？還並且還由於風轉輪迴、日月變遷、時代推移，當年土改時代的**員已經事過景遷而老化了。老黨員大多數是文盲、法盲、政治盲，長期不讀書、不看報、不學習文件，黨性淡化、弱化，如牆頭草一般，隨風搖擺，無任何立場；而中年黨員則更看重的是經濟實惠。精明的黨支部書記，悟出了一個真諦，要想穩坐金交椅、連選連任，就必須把黨員團結好。因此，在村裡的大小工作中、大小工程上，該用一個人的用兩個人，該給100元的，給他200元，用集體的錢拉幫結派。再就是，村支書發現部隊經常會轉業回來黨員，就以權把住入伍關，自家子弟、親信的後代，文化素質再低，可以入伍，平民百姓的子弟，文化素質再高，均無參軍的運氣。如此，退伍軍人黨員又使這堅固的戰鬥堡壘固若金湯。誰能破之？誰能打入內部？即使有個別不識好歹的黨員也無礙大局。只要與黨員隊伍的大多數搞好團結，就能掌握大權，有權就能拉攏黨員、控制局勢，達到良性循環的效果。這就是農村群眾痛恨反感的、獨斷專行地、貪污**的、素質低下的、道德品質惡劣的村支書得以長期連任連選的癥結之所在。所以，農村經濟能不能搞上去，村兩委關係能不能協調，關鍵看怎麼選舉黨支部，能不能選舉出村民信任的黨支部。不讓群眾選舉黨支部，就是脫離群眾。試想，為村民群眾選當家人，僅憑上級領導和少數黨員的好惡，能符合黨的一切依靠群眾、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路線和原則嗎？黨的宗旨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兩票制』實行由群眾投信任票，完全符合黨的群眾路線，也是自覺接受群眾監督的好辦法。崔聯這番話，在一個最不應該，但是又最應該說的場合說了。據說崔聯尖銳的發言，激起了全體灰村黨員的公憤。原本沉悶的會場一下子炸開了鍋。張忙衝到崔聯面前，一把揪住崔聯的衣領，破口大罵。話的大意是：你他媽的沖什麼聖人蛋？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他媽的到底罵誰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啥模樣。一個75歲高齡的黨員顫巍巍的站起身，捶著桌子罵崔聯，說什麼日你奶奶，你媽怎麼就生出一個你這樣的壞種來。還有些黨員拉開打人的架勢，說道，你要是不說清楚，不拿出證據證明誰誰走後門，誰誰貪污，我們今天就送你進公安局。你他媽的敢誣衊**。就在雙方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直沉默的縣裡、鎮里有關部門的領導終於開口說話了。一個鎮里幹部輕描淡寫地說，兩票制只是別的省的做法，我們縣裡和鎮里沒有接到這樣的文件通知。崔聯同志談到的黨員品質、作風問題，沒有任何真憑實據，而且不是本次會議的主題。本次會議的主題是選舉灰村黨支部。於是，會議按照慣常的程序進行。崔聯幾次站起來表示反對，但是反對無效。因為全場只有他一個人有異議。會上，還爆出了一個小小的插曲。老支書提出自己年紀大了，說自己願意把機會讓給年輕人，不準備連任了。老支書的話贏得了上上下下各級領導、包括除崔聯之外的所有黨員的一片惋惜之聲。於是灰村黨員們說了一些老支書工作幹得很好，大家有目共睹，希望他繼續挑起村裡重擔之類的話。還有的黨員則說，不必怕崔聯這龜兒子滿嘴噴糞，我們都支持你的工作。老支書則非常感激的站起身，對大家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