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印（二）(2)

值得一提的是，潛江市在1999年，不僅被湖北省表彰為全省村民自治模範市，而且在同一年，也被國家民政部表彰為全國村民自治模範市。為什麼鄉鎮政府頻繁的撤民選村官的職？一言以概之：與其因為沒有完成任務，被上一級部門摘掉烏紗帽；還不如先下手為強，先把『不得力』的村官給撤了。烏紗帽被摘掉，葬送的是大好的官場前程；而撤掉一個民選村官，雖說不合法，可是沒有任何一部法律規定，這種違法的撤職行為，鄉鎮政府應該承擔什麼樣的法律責任和行政責任。換句話說，撤了這些民選村官的職，沒誰能拿鄉鎮幹部們怎麼樣。避重就輕，這是人的一種生存本能。為什麼民選村官在配合鄉鎮工作中常常『不得力』？難道他們真的能力差？其實不然。不少民選村主任說，因為他們是老百姓選舉上來的，所以，肯定不能像過去的村幹部那樣對待村民。過去的一些村幹部是鎮里任命的，所以，無論通過什麼方式，都必須完成鎮里交辦的任務。他們一貫的做法是：只顧自己做官牢，不管群眾好不好。有民謠唱道：一個交(公糧、提留款)，一個敲（打台），挑走穀子、拉走豬子、拆掉房子、帶上銬子、讓村民坐號子。但是民選村主任如果繼續那樣的工作作風，他將立即失去民心，依法全體村民可以罷免他。就在潛江市的各級鄉鎮通過頻繁撤換村主任來完成『任務』的時候，不少地方在探索新的解決途徑。比如四川省遂寧市步雲鄉，為了解決村委會與鄉鎮政府不同的權利來源問題，解決它們相互間的矛盾。1999年初，該鄉實行了鄉長直選，這在中國是頭一遭。而早在《村民委員會組織法》試行期間的1995年，湖北省委組織部和湖北省農村社會經濟調查隊提交了一份權威報告，主張將村民委員下沉到更小範圍的自然村，在自然村之上設置村公所，作為鄉政府的派出機構，以進一步強化國家在農村基層社會的行政管理。還有些學者甚至提出，應該撤銷鄉鎮一級的政府。無論以後，鄉鎮政府的工作方式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走向和轉變。對於崔聯而言，他只希望鎮政府能幫助自己要回本該屬於他的權力，同時不要過多的干預他的工作。他覺得應該如此，因為這是法律的規定。崔聯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接近與一個政治童話。7月初，灰村發生了一件不能不提，和每一個村民密切相關，關係到崔聯村主任命運的大事。那就是，灰村要選舉村黨支部了。選舉灰村黨支部這一天，縣裡、鎮里領導非常重視。組織部門、民政部門、公安部門、等等琳琅滿目各種各樣的單位，加起來據說有上百號人來到灰村。隨之而來的是浩浩蕩蕩的一個大車隊。這一長串車排了長長的一大溜，而且清一色的黑顏色，極為壯觀。正所謂『領導下鄉搞工作，忽忽悠悠有派頭』。有些灰村村民用這些小轎車來激勵自己的孩子，說是好好學習，以後也能坐上豪華的小轎車。都說中國的家長只知道逼著自己的孩子讀死書，我看未必。因為中國的老百姓是最懂得通過任何事情、抓住任何機會來教育自己的孩子。比如：看完中央電視台的《東方時空》節目后，教育孩子，好好學習就能作東方之子，不好好學習就只能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其實，那天更象灰村孩子們的節日，因為村裡從來沒有一次性地見到過這麼多小轎車。有些孩子圍著那一溜車藏起了貓貓，玩起了遊戲；還有些孩子好奇的站在車鏡前，看著鏡子里自己有點兒臟乎乎的臉。一個孩子吸引了兩個，兩個吸引了三個，後來大家都被吸引過來了，相互指著鏡子里的夥伴嘻笑。這一長串車激起了灰村孩子們強烈的好奇心。而與此同時，一個十歲的北京女孩給同班的男同學寫的一長串數字，也激起了雙方父母的好奇心。這一長串數字是：『721，521，7758，584，5211314』。一群大人絞盡腦汁，也弄不明白這些數字的含義。後來，是鄰居家一個與女孩同齡的孩子給翻譯過來了：『親愛的，我愛你，親親我吧，我發誓，我愛你一生一世』。知道真相的雙方父母都快氣瘋了，只好用轉學和搬家來對付兩個孩子。無獨有偶，在上海，一對父母帶著自己的寶貝兒子走進一個快餐店，兒子對服務員說：『我要一份13+2』，父母摸不著頭腦地望著自己的兒子，直到服務員把快餐端過來，才弄明白，原來『13+2』的意思是『十三號快餐加一份雙黃雞蛋』。灰村父母面對自己的孩子，自然沒有大城市裡父母那樣的苦惱。因為相對於城裡的孩子，這方面灰村的孩子純樸多了。他們絕對不會把拍馬屁說成是『pmp』；更不會把我愛你說成是『521』；嘲笑一個人傻，他們只會說這個人和豬一樣笨，而不會說『這人286』諸如此類讓父母們聽不懂的話。這一長溜轎車停在灰村村委大院的門口。這一天，大院的鐵門由縣裡的警察站崗，任何一個不是黨員的灰村村民不得進入選舉支部的會場。警察們個個表情嚴肅，好像要發生什麼大事兒似的。按照慣例，灰村黨支部成員只有灰村黨員才有資格進行選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