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舉秀（六）(1)

門被砸壞后，崔聯請人將門簡單的作了些修補，照樣我行我素地做他認為該做的事情。他公開地將《請村兩委解釋》，在灰村大肆張貼。撕了貼，貼了撕，再貼，再撕……很有些天不怕、地不怕，拚命三郎的勁頭。用崔聯的說法是，自己在明處，對方在暗處，明人難躲暗箭。還不如索性放開手腳，大膽的干。躲躲藏藏的做宣傳已經沒有實際意義了。接下來，崔聯開始公開在灰村尋找強有力的支持者。不久，有十一個灰村村民站出來，表示支持崔聯，並且以十一個人的名義發表聲明，推舉崔聯為村主任的候選人。目前，在我國，選舉村民委員會，主要有兩種做法。一種是直接在選舉大會上，村民直接選舉出村委會；另一種是事先選舉出候選人，再從候選人中產生村委會。根據規定，候選人的產生必須由3至10個村民推舉，才具有法律效益。專家學者們普遍認為，事先推選候選人的做法，人為操縱的可能性較大。比如，有些村裡的大家族，人多勢眾，不要說3至10人推舉，幾十人推舉候選人都不是一件難事；而一些單門獨戶的小姓，在選舉結果沒有明朗化之前，為避免以後的報復，很少有村民會推舉他們，所以，他們當上候選人的機會幾乎沒有，那就更沒有機會進入村委會班子了。另外，上級政府如果要控制選舉，候選人的推舉，至少是一個機會。不象直接選舉，當場選舉，當場唱票，結果根本無法把控。也許，正因為這個原因，我國絕大多數農村地區，採取的是直接選舉村委會的做法。葦縣採取的是事先推選候選人的做法。十一人的推舉，使崔聯成為法定的候選人。崔聯這樣描述他的首批支持者們：崔雷——小時候被老支書那邊的人欺負過。沒有讀幾年書，平時喜歡打架，一般的村民都不願意去招惹他。所以，他敢站出來支持我。張阿南——是個中八車司機，認識一些鎮里、縣裡的幹部，在村民眼裡是個有能耐的人。非常正直，不怕老幹部，被老支書的爹扇過一個耳光，與老支書『不共戴天』。張小波——曾經被老支書的爹扇過一個耳光。人比較正直，也是個退伍轉業軍人，一直得不到村裡的重用。他相信我，相信我的能力，能板倒老幹部。但是膽非常小。崔喜——腦子靈活，支持我是為了當會計。家裡爺們多，遇到事情，十多個拳頭一齊上陣，在村裡算是比較敢說話的人，老幹部那邊也不敢明著欺負他。崔保——跟著他哥崔喜轉，崔喜支持，他也支持；後來他哥背叛我，他也跟著背叛我。崔其——是個文盲，農村那種懶漢，愛佔小便宜，容易被拉下水的人，是被崔喜拉攏過來的。……支持者中，沒有崔聯的兄弟姐妹。根據崔聯的說法，支持他的村民中里，有正直善良的；有居心不良有所求的；有受過老幹部氣、挨過老支書罵的。崔聯的支持者中，核心人物有兩個。崔雷是武將，和老幹部發生衝突了，崔雷第一個衝上前去，用拳頭說話；崔喜是謀士，幫著出謀劃策。而老支書則告訴我，那十一個村民之所以願意跳出來支持崔聯，主要是崔聯對他們封官許願了。他答應崔喜，當選之後，讓他擔任村會計；答應崔雷和其他幾個人，把M礦的工程給他們做；以後村裡如果有招工指標，一定優先考慮他們。老支書的說法，在相當一部分村民那兒得到證實。但這種說法，在崔聯以及那十一個村民處，被堅決否認。崔聯究竟採取了什麼辦法，籠絡住那最初的十一個支持者，由於各方說法不一，已然成謎。不過，當年，當這十一個村民公開表示要支持崔聯時，的確在灰村引起不小的震動。尤其是老幹部那邊，據說幾乎天天聚在老支書家開會，商量對策。隨著選舉日期5月8日的一步步臨近，葦縣、荷鎮開始在一些交通要道上，街道上，甚至位置比較顯眼的廁所牆上，都掛著、刷上了宣傳村民選舉的口號。口號無非是『村民自己當家作主』，『選好當家人』，『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監督、民主自治』之類。就象嚴打、春耕、秋收時要掛上標語一樣，似乎只有掛了標語，才能表明有關政府部門的工作態度。所以，有人開玩笑說，到一個地方，看看街上的標語，就知道當地政府部門正忙些什麼。如果一個地方大街小巷都是『納稅光榮』的標語，說明稅務部門這段時間開始大力度地追繳稅款了。如果看到『生一個孩子光榮、生兩個孩子坐牢、生三個孩子殺頭』這樣的標語，你不僅知道當地政府部門正大力抓計劃生育工作，還知道，這個地方政府的領導幹部是個徹頭徹尾的法盲。至於為什麼有關部門這麼熱衷於懸挂標語，有一種觀點認為，是文革的流毒和習慣，動不動就是標語和口號….在灰村旁邊的國道上，也掛了一條宣傳的橫幅。橫幅一端綁在路邊的白楊樹梢，另一端綁在電線杆子上，用毛筆寫著『認真學習和貫徹《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的字樣。幾天後，這條橫幅被風吹得自動卷了起來，成為窄窄的一條，根本無法看清深埋在紅布里的字究竟寫的是什麼。其他的橫幅，大抵也是這樣的命運。迎風飄揚了幾天之後，全部自動扭成了一根紅麻繩。反倒是寫在廁所或其他建築外牆上的標語，雖經日晒雨淋，依然清晰如初。除非有新一輪的標語要把它給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