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無題

對於蕭姽嫿的軍隊直接奔向黔州府城，此舉並不讓梁紅玉以及湘州意外，她們都知道，蕭姽嫿是準備扶持蕭自在上位的，那麼將蕭自在弄出來，也就是理所當然。

單單這個理由，就足夠讓蕭姽嫿的兵馬朝着黔州府城直接進兵。

從這一點考慮，只要確保蕭自在仍在掌控當中便可佔據主動，是以梁紅玉果斷下令讓人將黔王府牢牢看守。只是梁紅玉同樣不知道，看守黔王府的兵力當中，有大半其實已經算是聽令於蕭自在的了。

其實有此結果也不算出奇，梁紅玉固然不差，但歸根結底，終究屬於武將，對於其他方面的門門道道，終究是生疏陌生了些。

也正因為不知道，在應對時難免會有差錯，就比如從湘州領兵而至的高秀軍和陳碩真，並不急着靠近府城。按照預想，蕭姽嫿的兵馬想要拿下黔州可不容易，先等其攻城或其他時機再行動兵不遲，在此之前，保持一定距離使對方大意反而更好。

畢竟領兵的並非蕭姽嫿本人，而是各方面能力相對中庸的於宗仁，並不難以對付。

是日，設下屏障以逸待勞的蕭姽嫿，為拒敵開始了艱難的作戰。

從荊州撤出的物資，官吏以及家眷不少，若是任由大梁兵馬追擊，損失必然重大。若換人阻截，大梁兵馬也大可不必理會，是以蕭姽嫿這才決定親自領兵拒敵。

如此，即便蕭姽嫿並沒有攔截在道路上，追擊而來的大梁兵馬也絕不會視而不見。因為她蕭姽嫿才是最大的目標。

可也同樣因為如此，誰若是能將其俘虜，那麼功勞同樣是巨大的，是以大梁一方的兵馬勢必會全力以赴。這般一來，蕭姽嫿的受到的壓力也是極大。

「放箭放箭！」

「箭矢已經用完了！」

「該死，斥候不是說只有三萬么。」

「快快，舉槍，迎敵！」

各種各樣的大吼在蕭姽嫿的軍中響起，實際上蕭姽嫿所準備的箭矢並不少，哪怕屏障都是臨時搭建，但藉助緩坡，多少也算佔據一定的地利。可唯獨漏算的是，大梁追擊的兵馬並非三萬，看眼前的連綿不絕，怕是五萬兵力都有。

對方擺明就是奔著蕭姽嫿而來，一開始便毫不遲疑發動猛攻。高壓之下，為了拒敵，箭矢如何不消耗的快？

此外，即便是防守一方，也需要講究策略的。依山而守固然有天然的地利，但同樣的，在沒有充足準備的情況下，基本也意味着死地。一旦被圍，缺糧少水之下，哪怕能夠勉力抵擋，敵軍也能選擇圍困不攻，反正只要拿下蕭姽嫿，這戰爭基本也就結束了。

是以蕭姽嫿的佈置，不過是一處較有坡度的地方罷了，憑藉兩側尚算陡峭的山峰，佈置之下也可拒敵，然而仍舊架不住敵兵太多。

蕭姽嫿於後監軍一聲不吭，這等時候不需要多指揮什麼，硬仗打的便是堅挺，這一點麾下將士已經做的極好，沒有出現任何一人的逃兵，皆在奮勇作戰，自也無需多言其他。

同一時刻，黔州府城。

於宗仁徑直領軍抵達城外，此舉讓梁紅玉頗為驚詫。常理而言，除非有把握一攻即下的城池，不然皆會選擇先行紮營駐軍。於宗仁雖然平庸了些，可也是經驗頗為豐富的老將，斷不可能會犯這種錯誤，除非，他有把握迅速攻下城池……

「等等……」梁紅玉眉頭緊鎖，看着已經準備攻城的大軍。「莫非……」

「殺！」這時候，不等於宗仁領兵攻至城下，城內居然先行大亂。不少將士竟然臨陣倒戈，城門處霎時間變成了慘烈的殺戮之所。

「混賬！」梁紅玉一拳打在身在的牆垛上。

到了現在，如何還猜不透原因？對方居然不知什麼時候策反了這麼多人馬。梁紅玉自認向來待屬下不薄，不想仍舊會發生此事。

可惜很多時候並非是優待就可以解決的，無論如何，黔王蕭自在的身份擺在那，是有資格去競爭繼承大統的。而周少瑜，要麼遲早被壓制解決，要麼就是反叛。前者滅亡，後者逆賊，並非所有人都願意接受。

不管如何，事情已經發生，想要求援至少也要等上兩日才能抵達，這種時刻，梁紅玉只能依靠自己。

深呼吸一口，梁紅玉最後卻是吐出一個叫人意外的字眼。

「撤！」

梁紅玉又不傻，裏應外合之下，她就算勉力支撐，怕是也終究逃不過兵敗的結局。既如此，不如先行保留現有力量，待友軍趕來再見機行事。在那之前，梁紅玉要做的，就是確保蕭自在的行蹤，這才是重中之重。

不是沒想過立刻集結兵力去將蕭自在劫走，但城內既然出現如此規模的倒戈，想必對方也早有準備，領兵前去，怕是不等攻下，於宗仁便已經領兵殺入城中，待那時，梁紅玉便是想走也走不了。

得知梁紅玉領軍從另一門棄城而去，於宗仁壓根不予追擊，徑直領軍入城。他此行的目的，是解放蕭自在，讓其徹底脫離湘州掌控。黔州若能守，便守之，若不能，便棄。

以蜀州之險，假以時日總能東山再起。

「這……便結束了？」蕭自在仍舊趕到難以置信，本以為會發生一場大戰，不想只不過些許小規模戰亂就已結尾，黔州府城也瞬間易主。也不對，單從名義上而言，此處一直都屬於他蕭自在的。

「恭喜大王，賀喜大王，從此以後，大王便是潛龍升天，再無人能困！」冷家兄弟齊聲道。「我方天兵之下，敵人……」

「且莫要多言。」蕭自在卻是抬起手，嚴肅問道：「孤不聽那虛假之言，孤只想知道具體過程到底如何？」

「這……乃敵將見事不可為，撤軍棄城而去。」

「如此果斷！」

蕭自在一愣，無論如何，這也太果決了一點，竟然連一點點嘗試都不曾有，他所在的黔王府也不曾有過半分動靜，居然直接就這麼離去了？

（未改。）

是以如今東倭上下，但凡靠海的大名家，都在竭力打造戰船，而內陸大名則必須給予更多物資支持。立花誾千代回歸之時，正是這麼個時機。

如果是別人出走失蹤好幾年突然回來，這等家督、城主之位，怕是早就沒了，但立花妹子卻沒有這個顧慮，這不僅僅是因為她乃獨女的原因，其中還有複雜的因素。

論血脈，立花妹子雖姓立花，可實際上關係不大。其父立花道雪，被稱之為東倭九州的軍神、雷神，然實際上卻是姓戶次。因先前的立花家叛變了一次又一次，故而受命征伐，后勉強改姓立花，算是繼承了立花家。

只是，為何立花妹子年近七歲就提前繼承了立花家？不就是其父不想繼承立花家么。如今立花妹子回來，立花道雪巴不得立刻甩手，又怎會死抓不放。

立花山城是個好地方，由七座山峰打造連接而建造的山城，實際上就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城寨。城下有立花町，不遠處有博多港，可以說要啥有啥。

而且於東倭還有個特別之處，這裏更是東倭神化創造天地的神祇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的居住之地。而立花之得名，按照立花妹子的說法，待到開春，見漫山遍野的花朵便可知……

以前光知道立花妹子還是女城主，但基本也就是個模糊的概念，直至今日跟隨而來，才發現自己還是想簡單了。立花妹子很給力的。

既是回歸，自然要召集眾家臣宣告，並正式接手山城事物，而立花家的家臣，不乏一些有名的人物，比如立花四天王。

當然了，作為家臣，也並非所有人都直接效忠於立花妹子。其中由布惟信（雪下）是立花道雪的死忠，已跟隨道雪入了佛門，加之年歲不小，已經不怎麼管事。而最忠心的，則是立花雙璧的另一人，小野鎮幸，此人是絕對效忠於立花妹子。

總之，整體而言，立花妹子想要完全徹底掌控立花家的難度並不算大。而不管底下家臣有什麼心思，面對此時立花家真正的家督，都需要保持尊敬。

坐於正首的立花妹子一臉嚴肅，一應家臣分坐兩旁，場面當真有幾分肅穆。

周少瑜藏身於幕後觀察著，有人臉上的喜意藏不住，自然也有些人毫無變化。到卻是沒有不滿的，看來立花妹子以前這個城主做的還是不錯的。

作為擁有海港的地界，立花山城眼下自然也在趕造戰船，只不過一應工匠苦力，大多數都為新羅所擄。到底這裏離新羅太近了，以至於立花山城成為了東倭征新羅的重要後勤點之一。

這絕對是周少瑜樂於見到的，立花山城越重要，將來能獲得的好處就更多，行事也越方便。

當初的周少瑜壓根不曾想到過這點的，甚至明智光秀將其暗中擄來的時候還哭笑不得很是無語。現在看來，好處大大的有。

觀察了一陣，周少瑜悄然離開，不多時，立花眾家臣告退，周少瑜也老老實實往旁邊一站。只是眾家臣看周少瑜的目光多少有些怪異玩味。

無他，為了方便時刻出現在立花妹子身邊，就必須要有一個合適的身份。那麼，還有比小姓更合適的位置嘛？

小姓除卻護衛，還要負責日常起居，算是最親密的人之一，很多重臣都是從小姓做起的。只是這個位置還有一點，有時候可能會成為男寵……好吧，顯然立花家的家臣們是誤解什麼了。

「實在是委屈殿下了……」人一走光，立花妹子立刻無比歉意的彎腰。

「唔……也無妨，其實也蠻好玩的。」周少瑜眨眨眼，好笑道。

「好……玩？」立花妹子理解不能。

周少瑜嘿嘿一笑也不多言，不然顯得多他多那啥似的。本來嘛，人前立花妹子甚有威望，一應家臣老實聽命，他也裝作僕從的樣子。可一扭身變成人後，主僕轉換，主家對小姓恭敬，這種反差就很有意思了。

「小白啊，你的地盤還真不錯吶。」周少瑜眺望四周，嘖嘖感慨。

立花妹子頓時臉黑，覺得自家殿下哪都好，就是現在開始叫她小白感覺很不好。而稱呼的由來，立花妹子不是被人稱作筑前的白梅么，周少瑜愣是選了一個白字做外號，整日小白小白的叫個不停。

「好了，說正事吧，我能待在這的時間不會長，儘早安排好了，也好閑下來多逛逛。」見立花妹子要張嘴抗議，周少瑜立刻面色一正，改口道。

「你的忠心與能力，我自是相信的，對於立花山城，我很放心，也無需對你過多的吩咐和囑咐。不過對於東倭的佈局，遠不止如此。接下來，你還要命絕對可信之人前往打探，還有哪些人是仍舊願意效忠織田家的。當然你也懂，自不是現在那個苟延殘喘看豐臣臉色的織田，而是織田阿市的織田。

而後便是招攬一些相對可靠的流浪武士，提前打造一個班底，將來以供阿市她們差遣。這方面自然也要秘密進行，莫要用你立花家的名義。對了，若是你能抽出身來，先與我往上衫家走一趟吧，認識一下加深關係並無壞處。說起來你們一個女城主一個女大名，應當能夠聊得來才是。」

其實就是舊話，多少都已經和立花妹子說過了的，擺明了就是轉移話題，對此，立花妹子也是無奈的緊。不過對於和上衫姐姐的會面到是真的期待，誰讓東倭明面上掌一方大權的女子，也就她們兩個了呢。

而且，她立花妹子的稱號基本都是筑前白梅這種關於外在的，可上衫姐姐……越后之龍！

這差距，各種羨慕嫉妒恨吶。

立花妹子的歸來，對於外界而言影響不大，至多也就是有途徑的各家武士前來拜訪的人數多了起來。都想見識見識這位傳說中的女城主。

而對於立花山城本身而言，也未有太多的改變，變化最大的，反而是被擄來的新羅工匠和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