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無題

既是老烏龜，那就代表著謹慎，不會妄動，且極會權衡利弊。

此一點，或許對於別人而言很難對付，但對於安歌來說，正對下懷！

尚在大梁時，安歌的策略，便是一直借大梁高玉瑤的勢。哪怕明知只會有名義，也仍舊樂此不疲，為何？要的就是那份名義。

總之，借勢一項，安歌可謂爐火純青。

到了東倭，故技重施，稍稍透點底出去，德川家自然知道如何選擇。尤其是在新羅各種戰報傳回之後，只會讓德川家康更加老實。

有了德川這個助力，哪怕織田家仍舊弱小，但足以穩固，接下來只需按部就班都能穩步發展。是以對安歌而言，她考慮的更多是為了自身利益，自己該怎麼做。

周少瑜的確回應了她的要求，但一句口頭承諾顯然沒那麼保險，那麼安歌現在想的，就是多加上幾道保險。

首先便是要想辦法上洛，而後聯繫各家公卿以及那位所謂天皇的傀儡。無論如何，也要捐出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出來，為將來成為東倭女王鋪好路。

安歌的這些想法，周少瑜自然不會知曉，即便知曉了也不會在意，東倭女王？給你這個名義又如何，這個地方，遲早不會再是以國稱之，這是必然！

新羅。

「所以說，你一仗殺敵不過三千，卻俘虜了近四萬人？」看著眼前偌大的俘虜營，周少瑜也是哭笑不得。不過也真真是厲害啊，萬餘兵馬對陣四萬多東倭兵馬，卻取得了完全的大勝，想不佩服都難。

可這出自李秀寧的手筆，那麼一切似乎又正常了。想想歷史吧，李淵起兵才多少人？而李秀寧單槍匹馬在中原招攬了多少人？打下多少地盤？

也就可惜李秀寧並非男子，不然哪有李二什麼事。

不對不對，如果李秀寧是男子，那關他周少瑜什麼事？應當說還好李秀寧是妹子啊。

這般一想，周少瑜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李秀寧的腦袋，哎呀呀，個頭小摸起來就是方便。

李秀寧也是無奈了，她又不是小孩，摸腦袋算是怎麼一回事，還這麼突然。嘴角一抽，冷不丁的抽出半截長刀……

周少瑜頓時將手一縮，訕笑。

李秀寧表情淡然的長刀歸鞘，道：「既然要大發展，自然需要勞力，有俘虜不好么。」

「你說的好有道理！」周少瑜鼓掌，別說李秀寧說的在理了，就算沒理，這時候也得裝模作樣。

「裝！」李秀寧小白眼，而後又說起了正事。「此戰之旗號，乃你周字王旗。」

「嗯？」周少瑜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此戰基本可以說是正式平定了東倭入侵之兵，加上楊妙真掃滅了武田家的赤背隊，孫採薇和謝道韞聯手吃下了龍造寺家的兩萬兵馬，在其他大名盡皆撤軍的情況下，新羅光復已成定局。

而幫助新羅平定的偌大功勞，也因此會落到周少瑜的頭上。先有滅金國之舉，后又平定新羅之亂，兩相和一，所能取得的威望定然是巨大的。至少在新羅這片土地上，甚至會一舉超過名望不低的新羅女王金善德，這對將來直接將新羅化為一州是有不少便利的。

當然了，相應的作秀肯定少不了，接下來周少瑜將領軍一城一城的經過一路抵達東南沿海，擺出一副不辭辛苦親自光復的架勢。

一月後，東倭殘兵全部撤出，因不少大名家的兵馬都需在立花山城的港口靠岸補給，立花家也因此很是撈了一筆，而這時候，立花妹子已經和島津家打的熱火朝天。

周少瑜也終於在新羅作秀完畢，隨同一行的金善德也是累的不輕，不過心裡頭終歸是高興的，新羅即將開始新的太平，而後步入盛世。

然而對於蕭姽嫿而言，這麼短的時間，完全不足以讓她恢復元氣。那一戰損傷五萬兵馬，就連一直視作王牌的兩萬沙民都被打掉。這對於一向兵力不足的蕭姽嫿而言，絕對是夠傷的。

好在襄陽仍在，水師仍有底子，若假以時日，定有再起之日。

只是，他人未必會給她這個機會。

高玉瑤班師回朝，無論朝堂還是民間迅速穩定，流言蜚語為之一靜。然而這不代表這真的就是收兵了，從種種跡象來看，高玉瑤正在籌備著下一次的親征，並且時間絕對不會太長。

待那時，蕭姽嫿是否能夠抵擋的住？

「妾以為是不能的。」從夷州島趕回來的辛憲英分析道：「蕭姽嫿尚鼎盛時，也擋不住高玉瑤的親征，何況此時實力大減。除非我等正式舉旗反叛，不然根本無力牽制。是以，妾以為，與其讓蕭姽嫿敗於高玉瑤之手，不如索性以響應大梁朝廷的旗號，先行佔據！」

李玲月、上官婉兒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三女前往夷州島，曾一度壞了與大梁的默契規矩，也因此做好了被強力反擊的準備。結果一等再等，卻毫無動靜。這更說明了，高玉瑤接下來的主要精力將是對付蕭姽嫿，如此一來，蕭姽嫿如何抵擋。

留下蕭姽嫿，是為了牽制與消耗大梁實力。可若是蕭姽嫿達不到那個高度，留之何用？

是以發展到了現在，妹子們大多支持先行主動出兵佔據。且阿史那忽沁已經暗中歸降，大可讓其襲擾西域諸國，進一步削弱蕭姽嫿的實力。

可以說，此時若對蕭姽嫿全面動兵，是很有把握在短時間內拿下的。

「此事……交由周郎決定吧。」李清照最終輕聲道，接著也不由輕輕嘆口氣，自家郎君什麼都好，唯獨情這方面……罷了罷了，誰讓自己『眼下跟錯人』了呢，姑且認命。「那麼，下一個議題，關於周郎於新羅迎娶新羅女王金善德一事，諸位姐妹可有何看法？」

「此舉大善。」卻是李麗質率先發言。「如今周郎於新羅之聲望，可謂如日中天，然對於新羅而言，終究只是外人。若是迎娶金善德，接納度更高。金善德作為新羅女王，深受新羅百信擁戴，有她響應支持，最終化州一事也事半功倍……」

於私人感情而言，肯定不會希望周少瑜這方面沒完沒了，但出於公事考慮，此舉卻是再合適不過。而且作為大唐公主，對於和親一事，多少也有一定的了解和理會。

或許和親對女子而言的確苦難，但的的確確是有效用的。

其他妹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皆不吭聲，算是默認。至少金善德至今的表現都很不錯，大家也基本能夠接納，沒那麼排斥。

事情一件件傳來，周少瑜一度陷入沉默。

攻打蕭姽嫿，這絕對是不好下的決定。但辛憲英說的不錯，如果蕭姽嫿連自保都無法做到的時候，那麼自然沒有再留的道理。

只是，以蕭姽嫿的性子，真到徹底兵敗那一日，也就是她香消玉碎之期。

「先……兵出黔州吧……」周少瑜閉上眼，低沉道。

兵出黔州，不明就裡的肯定還會犯糊塗。畢竟黔王終究不過傀儡，實際上黔州還是掌控在湘州手裡。不過世人大多並不知曉，所以該做戲的，還是要做戲。

可對蕭姽嫿而言，此舉已然是一個信號，一個即將對她動兵的信號。因為此舉已經破壞了先前對於蕭自在所達成的協議。

既然辛憲英她們回了湘州，那麼趙飛燕自然不會例外，而此刻趙合德就跟隨在周少瑜左右，是以消息仍舊是即時的，此決斷，也第一時間傳回了湘州。第二日，湘州一道道指令便不斷下達，方方面面迅速轉動起來。

是夜，新羅新王城王宮。

新羅女王大婚一事已經昭告，城內百姓已經自發開始張燈結綵，此刻滿城燈火，霎是漂亮。周少瑜不知從哪搬來的長提，坐在王宮大殿的屋頂上，望著眼前的景色怔怔發獃。

與此同時，襄陽。

蕭姽嫿將一封空白的書信扔進密閉的箱中，而後起身步出房門，漫無目的的蕭姽嫿最終來到了城牆之上。偌大的襄陽城已經寂靜無聲，但無疑，這是當世有數的大城之一。

「終究還是出兵了啊。」

「終究還是出兵了啊。」

周少瑜躺倒在了房頂上，望著夜空低語。

風吹起了蕭姽嫿的披風，也吹散了她的低囔。

此舉雖妥，卻遠水救不了近火，若可以，蕭姽嫿當然不希望丟掉襄陽，退出荊州，意味著丟掉好容易才發展起來的水師，以後再想發展也就難了。而且全面統治荊州的高玉瑤，定不會在輕易給她機會攻回。

只是以弱勢的兵力，並無什麼法子可言，思來想去，蕭姽嫿決定忠實自己的風格，堂堂正正。

戰書！

高玉瑤看著這封蕭姽嫿送來的戰書也是好生楞了一陣，上頭明明白白寫的清楚，蕭姽嫿將會派出攻擊五萬的兵力，其中水師兩萬，步卒三萬，於三日後襄陽城下游三十里處擺下陣勢迎戰。

而對於高玉瑤會出多少兵力，壓根沒提。

「難道就不怕哀家數十萬大軍齊上陣？」高玉瑤眉頭微挑。說歸說，可當真還真就是不會這麼做。

誰都是要點臉的。人家明明白白的下了戰書，結果你大大咧咧數倍兵力去圍，看似沒問題，可別人咋看？欺負人嘛？

兵力可以多，畢竟本身就是高玉瑤佔據優勢，但也要有個界限，真三十八萬大軍全來，不被恥笑才怪。這一點，高玉瑤心理也是有數的。

至於說其中會不會有花樣。如果對手是別人，高玉瑤還真不會放心，可對手是蕭姽嫿，那就意味著絕對不會有任何的陰謀詭計，說堂堂正正擺出架勢跟你打，那就是堂堂正正，不打任何折扣。

相比之下，高玉瑤更好奇蕭姽嫿又從哪裡冒出來的五萬大軍，總不能從被包圍的襄陽城裡頭拉出來吧。除非傻了才會允許對方這麼干。

其實這五萬也並非憑空冒出來的，荊州戰場本就不止襄陽一處，自不會所有兵力都在襄陽。其他地方東拼西湊，自然能湊出來一支，再加上一直不曾動用的兩萬沙民，未必沒得打。

接到戰書，高玉瑤也不含糊。蕭姽嫿認可可以嘗試打一打，高玉瑤更不會覺得會輸。直接以兩倍兵力，十萬之數與襄陽以南三十里處漢水河畔紮營布置，其中水師4萬，步卒六萬。

兩軍隔岸對峙，只待正式開戰之時。

此舉，傳開之後也被士林公認為頗有古禮。只有極為久遠的那個年代，才會有這般堂堂正正約戰的事例，兩方作戰，不會有偷襲，不會有陰謀詭異，而是明明白白的擺下陣勢，哪怕是趁著敵人尚未組織完畢就發動進攻都會被唾棄。

或許之後的歷史有類似的事例，但絕不會有這般直接，多少都會有暗中謀略夾雜其中。

「殿下神機妙算，果是十萬。」隨軍的於宗仁站在一旁觀察著對岸的布置，不由出言道。

蕭姽嫿頭都沒回，更莫談說話。料中不代表優勢，兵力少上一半，哪怕沙民再善戰，戰鬥力再高，也不敢說十足的把握。

而且，實際上蕭姽嫿在此戰的布置當中，也是有一定取巧的，只是好歹也不算違背原則。那兩萬水師兵馬的確是水師，只是，蕭姽嫿也沒說不能棄用戰船而不用，只打陸戰吧。

眼下棋盤棋子皆以備好，接下來，只看兩方指揮者的能耐。蕭姽嫿的實力本就遠超蕭自在，真說讓位啊什麼的，誰信吶。是以索性以聯盟為由，先表面上維持一個友好關係，然後以此為紐帶，在各方面體現出以蕭自在為主的姿態，假以時日，再直接言語更有信服力。

除此之外，蕭姽嫿也的確需要藉助黔州的兵力來聯合阻擋高玉瑤的大軍。

湘州定然不會拒絕的。蕭姽嫿當然知道蕭自在背後站的是誰，也正因為這樣，才更確信湘州不會真的旁觀。她蕭姽嫿敗落，對湘州可不會有什麼好處，甚至往後還會直面大梁的壓力，出於此，必定不會反對蕭自在與蕭姽嫿聯盟，然後以黔王的名義對大梁兵馬發動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