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催眠樂音

055 催眠樂音

九月初十,白書夜和李長煙的寶寶滿月。寧霏和謝淵渟回了白府一趟,看她這個弟弟。

小寶寶已經長開,不再像剛出生時那麼紅通通皺巴巴,裹在白色的棉布襁褓裏面,一張胖嘟嘟的小臉猶如粉雕玉琢一般。膚色透白,眉眼清秀,覆蓋下來的睫毛長得出奇。小小的嘴唇柔軟紅潤,像是果凍一般泛著嬌嫩的柔光,讓人想觸碰又不敢觸碰。

這容貌繼承了白書夜和李長煙的所有優點,現在就已經漂亮可愛得讓人怎麼看都看不夠,將來長大了絕對是個禍國殃民顛倒眾生的存在。

寶寶現在還不怎麼醒過來,絕大部分時間除了吃就是睡,偶爾吐一兩個口水泡泡,特別乖巧安靜。

白書夜本來給寶寶起了一個名字叫「白辭」,覺得這字眼兒特別文藝,結果在李長煙和寧霏像是看白痴一樣同時看着他的眼光下,默默地把命名權給了李長煙。

李長煙給起的名字叫白霽,跟寧霏的「霏」字一樣是「雨」字偏旁。雖然並不是出自同一個父親,但寧霏和白霽都是她最疼愛的孩子。

寧霏很喜歡這個小小軟軟白白嫩嫩的弟弟,抱着就捨不得放下來,忍不住就想去親一下小寶寶粉嫩粉嫩的小臉蛋。

結果親是親到了,但這觸感為什麼這麼粗糙,跟大老爺們的手掌心一樣?

寧霏一睜開眼睛……還真是大老爺們的手掌心。

謝淵渟的一隻手隔在她和小寶寶的臉蛋中間,臉色黑沉沉陰森森的像是能掉下黑色冰渣子來,滿臉都寫着「我很不爽」四個字。寧霏的那一親正親在了他的手心裏。

寧霏哭笑不得:「回去加倍親還給你行了吧?」

謝淵渟斬釘截鐵地:「不行。」

看在是親弟弟而且才剛滿一個月的份上,抱抱也就算了,還敢親?

寧霏忍不住想翻眼睛。這傢伙自從她跟他成親,已經過去好幾個月,嘴上至今仍然「沒有安全感」,而且估計這一輩子都不會有任何安全感,但身體卻是很誠實。佔有慾越來越強,而且不再像以前那麼小心翼翼,開始變得強硬起來。

「我們以後也要有孩子的,你也不讓我碰?」

「那都到五年以後了。」五年以後再說,反正現在他就是不能容忍。所以他當初答應白書夜五年之後再生孩子才答應得那麼爽快,要他自己來說的話,他巴不得一輩子都不要有什麼孩子。

白書夜在旁邊看着他們已經忍了很久,終於忍無可忍地過來,把寧霏懷裏的小寶寶接回去:「這裏除了一個月大的白霽以外沒有單身狗,你們虐狗已經喪心病狂到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了?」

寧霏:「……」

……

回到太子府,景雲院的小廚房裏剛剛送來一批新鮮的食材,寧霏下廚去做菜。

最近剛入秋不久,寧霏在前段時間蓮花盛開的時候,經常和謝淵渟一起盪著一艘小船去太子府的湖上摘蓮蓬。蓮子生吃、燉湯、煮粥、挖出蓮子心泡茶,已經吃了整整兩個月。

前段時間蓮子終於採收得差不多了,現在輪到第一次蓮藕採收的季節,挖上來的蓮藕特別肥美鮮嫩,爽脆可口。

花園中幾棵高大的老桂花樹也正是繁花滿枝的時候,樹上一大簇一大簇地開滿金黃淡黃的細巧花朵,馥郁的桂花香氣清可絕塵,濃能遠溢,瀰漫在整個太子府中。

寧霏已經讓丫鬟們採收了大量的桂花,做成桂花茶桂花酒桂花點心之類,往太子和太子妃那邊都送了前陣子做的蜂蜜桂花現在也可以吃了。

桂花蓮藕一起上來,最適合的就是做桂花糯米藕。把糯米填進藕中,封好口之後放入砂鍋里,加水放紅棗、冰糖煮小半個時辰左右,撈出稍涼后澆上蜂蜜桂花,就是軟糯可口,香甜撲鼻的一道桂花糯米藕了。

寧霏讓人把桌子擺在景雲院的湖邊涼亭里,她最近最喜歡和謝淵渟在那裏吃飯。除了桂花糯米藕以外,幾個菜都是她做的,清蒸鱸魚,燈籠茄子,蓮子燉豬肚。

謝淵渟也不是不做菜。以前寧霏吃過他的燒烤,還覺得他的手藝不錯,他很是積極熱情地自告奮勇做了半個月的菜,全是叫花雞、叫花鴨、叫花羊羔、烤豬肉、烤羊肉、烤牛肉、烤地瓜、烤山芋、烤蔬菜……吃了十幾天下來,寧霏嘴裏面冒出一溜的水泡,都快要吃便秘了。

很痛苦地問他:「除了燒烤以外能不能做點別的?」

謝淵渟顯然有點為難:「我試試看。」

然後景雲院的小廚房就被燒了。

寧霏目瞪口呆地對着一身煙熏火燎灰頭土臉從着火的廚房裏出來的謝淵渟:「你不是會做菜嗎?」

謝淵渟苦着臉摘下腦袋上頂着的一片碎木屑:「我以前在野外的時候只烤過東西,從來沒碰過鍋爐灶台……」

寧霏忍着笑幫他擦掉鼻子上的灰,拍拍他:「可憐見的,我教你。」

然而不幸的是教了三個月,小廚房被燒了足有十來次之後,愣是沒有教成功。謝淵渟彷彿跟正經的廚房天生氣場相衝一般,他不喜歡鍋灶,鍋灶也不喜歡他,每次都斗得兩敗俱傷。

但只要把場地挪到戶外,哪怕是在院子裏點一堆篝火,在篝火上搭個架子吊個鍋,他分分鐘就能做出一鍋味道相當不錯的燉菜來。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

寧霏做的一盤桂花糯米藕,又是只搶到兩三塊,剩下的都到了謝淵渟的肚子裏。每次只要是她做菜,十之八九都是歸謝淵渟的,她得使勁全身解數去搶才能吃到自己做的菜。小廚房那邊的廚娘們早有經驗,在她做菜的同時另外也給她做一份端上來,這樣她才能吃得飽飯,不然早就餓死了。

「你現在好像沒有以前那麼經常吃甜點了。」謝淵渟從她的筷子上把她咬了一口的半塊桂花糯米藕橫地里劫走,「不喜歡了?」

「沒有。」寧霏只能可憐巴巴地去舀了一勺盤子底的桂花蜂蜜,「現在想吃的更多了而已。」

以前她喜歡吃甜的,是因為過去太苦。但現在她已經不需要靠精緻的甜品點心來補償她的空虛缺失。還是喜歡吃好吃的,是因為跟她喜歡的人在一起,有了這份享受生活的興緻和樂趣。

晚飯吃到差不多的時候,太子府的管家來景雲院請寧霏。

「七皇孫妃,恭義王妃近日病重,請了宮裏的女御醫看過,不見好轉,聽說七皇孫妃醫術精湛,派人來請問七皇孫妃可否去恭義王府為她診病。」

恭義王妃只有尹仲博一個兒子,在尹仲博的死訊傳來之後,終日以淚洗面,悲痛欲絕,積鬱成疾,最近病得越來越重,已經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恭義王府和太子府的關係一向不錯,就算現在親家已經做不成了,情分總還是在的。寧霏現在也沒有什麼事情,便收拾了東西,跟着恭義王府派來的人過去。

恭義王妃只著中衣躺在內室里的床上,果然是一副虛弱憔悴的樣子,比之前瘦了一大圈,臉色乾枯蠟黃,緊蹙著眉頭,彷彿十分難受。

寧霏問她:「恭義王妃是哪裏不舒服?」

恭義王妃捂著胸口和小腹:「心口這裏一直悶痛,小肚子也斷斷續續地痛,經常拉肚子……前段時間還不大明顯,現在疼得越來越厲害了……」

寧霏給她診了脈。她的病因最主要是出在心病上,但心口和小腹都開始疼痛,還伴隨着腹瀉,那可能就是連帶着出了其他的問題。

其他的大夫太醫也給恭義王妃看過,脈象上看不什麼端倪,難怪沒有結果。腹瀉可能是因為長時間飲食睡眠不規律,腸胃出現了炎症,至於心口疼痛,還得繼續檢查才行。

這時,恭義王妃的臉突然痛苦地扭曲了起來。

「七皇孫妃……不好意思……我要先去一下凈房……」

恭義王妃捂著小腹,兩個丫鬟把她從床上攙扶下來,進了房間後面的凈房。

寧霏在外面等著,等了快一刻鐘,還是沒有等到恭義王妃出來,從凈房後面瀰漫出來的一股臭味倒是越來越重。

另一個丫鬟點了香驅散房間里的臭味,一臉尷尬地對寧霏道:「七皇孫妃,王妃恐怕沒那麼快能出來,要不奴婢帶您去隔壁花廳等一會兒?」

讓客人坐在外面房間里聞這種不可描述的味道,確實不是什麼有禮貌的雅事,寧霏也快被熏得受不了了,跟着那個丫鬟,去了旁邊不遠處的一個花廳里等著。

天色已經暗下來,花廳里點上了燈燭,丫鬟們給寧霏上了茶水點心,但她都沒有碰。不管是否安全,在外面能不吃東西就不吃東西,已經形成了她的習慣。

又等了片刻,恭義王妃還是沒有出來,寧霏正打算先回去,讓下人們轉告她明天再過來,這時突然聽到外面院子裏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樂聲。

這樂聲似乎就是從不遠處傳來的,但音量很低,而且捉摸不定,彷彿一縷朦朧縹緲的遊絲在夜色中縈繞迴旋,難以判斷距離。也聽不出是什麼樂器演奏的,音色十分低沉柔和,像是尋常的七弦琴琴弦上裹了一層溫柔的流水和一層柔軟的絲綢。

寧霏開始時奇怪了一下,恭義王妃都已經病重成這樣了,恭義王府還有興緻奏樂?

但她只聽了片刻,就發現這樂音有古怪。是她從來沒聽過的曲調,極為輕柔舒緩,猶如輕紗雨霧一般朦朦朧朧若隱若現,混合在這秋夜裏溫暖醇厚的空氣中,帶着一股懶洋洋的繾綣感覺。像是有着魔力的催眠曲一般,一聽之下,就令人的眼皮沉重地直往下垂去,昏昏欲睡。

儘管一股強烈的困意襲來,寧霏心下卻是猛然警醒,這樂曲有問題!

她轉頭看向跟她前來的紫菀,紫菀沒有武功,警覺性比她也差得多,眼睛都已經闔了起來,不知不覺地往旁邊的竹榻上歪倒下去。

寧霏下意識地張口想叫紫菀,但那股不可抵禦的濃濃睡意,竟然讓她恍若已經置身於不受她控制的夢境中一樣,甚至都無法正常地張口發出聲音。

外面的樂曲還在繚繞不絕,她拚命地讓自己睜開眼睛保持清醒,把手指送到嘴邊,用盡全力重重一口咬下去。但她以為自己是重重地咬,實際上根本用不出力氣,手指上幾乎沒有感覺傳來。

寧霏困得眼前一片模模糊糊,天旋地轉,什麼也看不清,甚至無法站住身子,只能隱約地分辨出桌上蠟燭的一團亮光。

她竭力驅使著身體往燭光那邊挪過去,想用燭火把自己燙醒過來,這短短的一步路,現在對她來說就像是跨過萬座大山一樣艱難。

外面的樂曲略微轉了一個調,變得更加輕緩柔和,纏綿不盡,空氣中都像是充滿了粘稠遲滯的催眠之意。

無可抗拒的濃濃倦意席捲全身,寧霏還沒有走到桌前,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毫無知覺地倒了下去。

……

深夜,恭義王府門外。

「已經回去了?」

謝淵渟臉色怪異地站在恭義王府的門口,後面跟着執簫,恭義王府的管家正恭恭敬敬地在他們面前。

「回七殿下,七皇孫妃在一個時辰前就已經離開恭義王府了。恭義王妃今日身體實在是欠佳,七皇孫妃等了一炷香時間沒有等到恭義王妃出來,就自行回去了,說是明日早上再來。」

謝淵渟皺起眉頭:「她還是乘坐太子府的馬車,和紫菀一起回去的?」

他在太子府等了一個多時辰沒等到寧霏回來,放心不下,便來恭義王府接她。

「是。」恭義王府的管家說,「莫非七皇孫妃還沒有回到太子府?」

謝淵渟沒回答他,臉色沉下來,周身冒出一股森冷陰寒的氣息。

「把恭義王府的所有人都叫過來,還有恭義王府周圍左鄰右舍的住戶,一刻鐘之內人給我到齊,否則這條街你們恐怕也住不下去。」

恭義王府管家嚇得連忙應聲而去。沒人敢不把這個魔王的話當一回事,不到一刻鐘,恭義王府全府的人,除了卧病在床的恭義王妃之外,全都到了門口的第一進院子裏,黑壓壓地站成一大片。

恭義王得知這事,也十分詫異:「七皇孫妃找不到了?」

「她是被你們府上的王妃請來看病的。」謝淵渟冷冷說,「她在酉時三刻離開太子府,你們管家說她在恭義王府只待了一炷香時間就離開了,但她至今沒回到太子府,也沒有派任何人回來報信。」

恭義王和周圍幾個下人面面相覷了一眼。

「怎麼回事?」

「回王爺的話。」有幾個在恭義王府側門處守門的門僮婆子上前稟報,「奴才確實是看到七皇孫妃帶着紫菀姑娘出去了,在王府外面也上了來的那輛馬車,是朝太子府的方向而去的,至於到底有沒有回太子府,這個真的不得而知。」

謝淵渟又讓人把恭義王府附近街上住的人家叫過來,一問之下,只有恭義王府東邊這一條街上的路人見過太子府的馬車,還不知道馬車裏面到底有沒有坐着人,再遠處的其他路人,就連馬車都沒有見過。

謝淵渟立刻派出太子府的府兵搜查恭義王府附近的大街小巷,最後在一條偏僻小巷的角落裏,發現了那輛太子府馬車的殘骸。

馬車像是被拆解了之後堆成一堆焚燒過,只剩下一堆焦炭和灰燼,從灰堆裏面殘留下的一點木料、布料和飾品,才能勉強辨認出是太子府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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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嬌寵:黑萌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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