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時間之流(4)

65.時間之流(4)

此為防盜章~小天使的購買比例可能不夠,請晚點刷新,謝謝支持!那婦人聽到花酌這話,更是沒好氣,右手抬起,粗糙如樹皮的手指幾乎戳進花酌的腦門裡:「作哪門子甚?大晚上的你倒是還敢在那街上溜達,活不耐煩了你!死了這麼多人,那作亂的邪性東西還沒有抓到,夜間又是它作亂的時節,你倒是能耐還黑燈瞎火的一個人去那街上溜達!呵!」

一個「呵」字轉了幾個哼斥之音,那婦人甩了下胳膊,背著手,惦著步子,腳步如風地往屋內颳去,看得花酌一陣嘆服。

一隻瘸腿的黑狗圍著她狂搖尾巴,花酌目光落在它那隻腿上,想到那小冊子上有記載一隻被打斷了腿的狗,心下道:「這隻狗就是那隻狗了吧,上面一筆提過原主把這狗送了人,看樣子,送的那個人就是眼前這位婦人了吧。」

這般看來,兩個人關係應當不淺。

花酌輕輕拍了下那隻往她身上膩歪的黑狗,那位婦人瞥眼看到一人一狗的「膩歪」勁,又是哼了一聲:「那狗對你倒是親得很,鼻子也靈得很,每次你打這附近經過,離得好遠,都能聞到你的味兒,嗷嗷扯著嗓子扒門,喂不熟的白眼狗!」

花酌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喂不熟的白眼狗」這個詞兒,當下又摸了摸那狗頭,進了屋。

那位婦人似乎對她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習慣了,當下眼不眨眉不皺,四平八穩地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那桌子腿兩個高兩個矮,兩個矮的還矮的參差不齊,下面墊著石子兒,撐起了一個不怎麼牢固的破舊桌子。

桌子上是沒吃完的小半碗面,那位婦人拿起筷子又哧溜哧溜吃了起來。吃了兩口,嫌棄地拿眼瞥了花酌一眼:「看什麼看?自己沒胳膊沒手還是沒腳,自個兒鍋里盛去,難不成還讓我這個老婆子伺候你?」

這話乍一聽,並不悅耳動聽,卻是好意暗藏。對於別人的善意,花酌向來很敏銳,當然,對於別人的惡意,她更是敏銳。

這具身體不具備辟穀能力,從早上到現在,這副身體就沒吃過任何東西,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當下,花酌也不客氣,更不講究,二話不說動作麻利地給自己盛了一碗面。

花酌坐在一個不知道經了多少歲月的小可憐板凳上,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筷子吃面。她擔心那搖搖欲散的桌子,被她一不小心碰了,就一命嗚呼了去,便沒忍心將碗放在桌子上,只好自己端了。

她一邊吃面,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婦人說起了話,說話內容也是東一句西一句,那位婦人莫名其妙看了花酌兩眼,終於忍不住道:「你今天犯什麼邪乎了?」

平時陰沉孤僻的人,今天話怎麼多了起來,這不緊不慢心平氣和的語氣可不似「她」,雖然「她」一向也奇奇怪怪,但今日更奇怪就是了。

花酌不緊不慢隨口胡扯道:「忽然就覺得這個樣子挺好的。」

那位婦人也不知信沒信了這般敷衍說辭,兩個人倒是慢慢搭起了話。

這位婦人夫家姓劉,丈夫去世多年,膝下曾有一個小兒,得病去了,認識的人都稱呼她為劉老太,脾氣很擰巴。

九歌和劉老太的關係,要從九歌的母親九舞說起。九舞在世時,劉老太曾受過九舞的恩情,貌似是當時她孩子生了病沒錢看病,九舞借了她銀子之類的。九舞去世后,她時而會接濟下九歌,按照她擰巴的脾氣,接濟也不會煽情了去,再加上原主的性格,兩個人就擰巴相處著。

關於九歌更多的事情,劉老太也不知道,她平時並不怎麼過問九歌的事情。花酌想也是,一個平時靠收破爛飢一頓飽一頓的流浪孤兒,和一個孤寡多年年近半百的擰巴老太,其實並沒有太多可交流的地方。

從劉老太那裡也問不出九歌細里的事情,花酌便歇了這個心思,問起了這夜間的怪異之事。很快就從劉老太的言語間,梳理出了事情的大致脈絡。

要說這怪異之事,還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半個月前的某個夜裡,一個酒鬼死在了小城外的山丘附近,屍體是第二天早上一個出城的老農發現的。這死者屍體身上沒有任何致命傷痕,卻是怪異地睜著一雙眼睛,合也合不上。因為那酒鬼生前總是喝的醉醺醺的,身上的酒氣重的恨不得把整條街都給熏了去,喝過酒還總是神叨叨的不知所謂,不少人罵過他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自己給喝死。是以,當時發現他屍體時,眾人除了唏噓幾聲,也沒有更多的情緒。

只是,誰也不曾想到,當天晚上又死了一個人,屍體是第二天清早城中一戶外出的人家在小城邊的路上發現的,那是位說書先生,只是行到此處,說上幾天書賺個溫飽錢和路錢,再行去別。這第二個死者死狀和那個酒鬼一模一樣,身上沒有任何傷痕,睜著一雙怎麼也合不上的眼睛。

一模一樣的死狀,很容易讓人聯繫在一起。這般想一下那般想一下,幾個人再聚在一起議論紛紛,城中的百姓也就都知道了,那位酒鬼之死,並非偶然。既非偶然,那就是命案了,每個人的心頭開始籠了一層惶恐陰影。

接著便是第三天,當天晚上又死了一個人,死者是居住在城邊上的一位新婚沒幾日的新娘,死狀和前兩個一模一樣。

然後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每天晚上都會死一個人。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昨天夜裡,今天早上發現了兩個死狀一模一樣的人。現下已鬧得城中人心惶惶,驚恐如脫了弦的箭,滿城風雨。

再看那死者的身份五花八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貧有富,有美有丑,沒有規律可尋,唯一的特徵就是死狀一模一樣,很詭異很驚悚。

一來二去,便有了一個流傳比較廣的傳言,說這是夜間的凶邪在作怪。

元說聞言一噎,顯然這少年是第一次幹這種事,臉皮、情緒、耐操度都有待磨鍊。當下被人揭穿了身份,一時有些囧然。雖然花酌也不知道這有什麼可囧然的,果然還是小孩啊。

那小孩竟然還問了句:「你、你怎麼知道我是假的?」

花酌敷衍得毫無誠意,道:「猜的唄。」

這少年大抵是從哪兒聽到了消息,聯想到了兩百年前的魑魅屠城,這才偷偷下了凡來查這件事情。

想到他下界時的那派作風,也是一言難盡了。

元說顯然不信,撇嘴道:「關於魑魅罪咒和伏光石的事情,也都是你猜的?」

花酌道:「你可別小看了這猜。很多事情,都是從猜測開始的。然後,猜著猜著就有了答案。」

元說一臉「你再給我鬼扯看看」,猜著猜著就有了答案,騙鬼呢!當他三歲小兒啊!他猜了兩百年,也沒看到答案在哪兒。

花酌並不覺得這話敷衍,世上大多的事情,不都是從一點點似是而非的苗頭開始,有了猜測,然後猜著猜著,就扯出了埋在下面的長線嗎?當然方才說的這個猜測,並不是沒有根據的胡思亂想,而是建立在很多基礎之上。

元說盯著花酌,神色有了些變幻莫測。見鬼的,他竟然有種莫名其妙的預感,跟著這人,他會距離兩百年前魑魅屠城的真相會越來越近。

花酌並不知道元說此刻心中的想法,若是知曉了,更是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別人對她的自信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難道她看起來就長了一張給別人自信的臉?

半晌,元說搓了搓臉,又恢復了一腔的尖酸刻薄,抱著手臂,看向花酌,道:「你這翻山的架勢,又是在作甚?你不會真以為那伏光石就藏在這片山丘中吧?」

花酌頭也不抬道:「嗯,是真以為,絲毫不作假。」

元說呵了一聲,道:「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在打那伏光石的主意?兩百年前,那塊伏光石不翼而飛,明顯就是被兇手偷走了,他又怎麼可能會把它丟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說到這裡,元說臉色又臭了起來,道:「都是那花魔頭乾的好事!要不是她搞出了勞什子操控伏光石的邪魔歪道,又怎麼可能會整出這麼多烏煙瘴氣的事情?真是死了也不消停!」

花酌當下也沉默了起來,這件事情確實有她的責任。當初她之所以把四塊伏光石都沉到巟水之中,就是絕了有心人的心思,只是沒有想到,巟水竟然消失了,伏光石又重現了世間。

她還真的是「死」了也不消停啊。

當真是讓人恨得咬牙切齒啊。

元說見花酌一時沒了言語,以為他前面說的那句話起了作用,當下踱著步子向前走去,正要開口說話,忽然感覺腳下踩到了一個什麼事物兒,抬腳低頭看過去,這一看,直接讓他驚出了聲。

花酌聞言心下一緊,緊步過去,一眼就看到躺在草叢中的那個事物兒,瞳孔驟然一縮。

只見那草叢間,躺著一塊大約成人男子巴掌大小,凝冰如玉晶瑩剔透的石頭。撥開遮擋的深色雜草,可看到淡淡光華在它周身流轉,依稀可以看見刻在上面的字跡,以及縱橫交錯的划痕。不過,最奪人眼球的還是那個盤縮在石頭裡面扭曲詭異的圖案,張牙舞爪得令人頭皮發麻。

細看之下,可以看到,石頭裡面那個詭異圖案竟然在緩緩張開,像一個血盆大口,周圍長出了猩紅尖利的細長牙齒,那些細長的牙齒在石頭中扭曲遊動著,像一條條吐著信子的赤練紅蛇,把凝冰如玉的石頭逐漸染成了陰森的血色。細聽之下,甚至可以聽到「喀嚓」「喀嚓」的聲音。

花酌面色一沉,二話不說猛地出掌,一掌把愣在原地的元說甩出了數丈之遠,她也隨即一個翻身飛身退了出去。

元說被這突如其來一掌打得幾欲吐血,腦海中還充斥著方才看到的東西,一個鯉魚打滾起身,怒不可抑道:「你打我作甚!那個是不是伏光石?你……」

一句話沒話說完,在看到不遠處發生了什麼時,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是什麼鬼東西?!」

只見他方才所在之處,正從下而上纏結了一個網,若不是那網的顏色是猩紅之色,上面垂垂欲落著令人膽寒的血痕,還真讓人以為那是一張蜘蛛網。

花酌神色難得肅穆起來,凝然道:「是魑魅牙,魑魅罪咒要出來了!別讓魑魅牙碰到你!」

元說被衝擊得有些崩潰道:「什麼?!魑魅牙?魑魅罪咒?!這不可能啊!花魔頭明明說過,那伏光石的封印無人能解!」

這都什麼時候了,這孩子怎麼還執迷不悟地迷信著她啊!封印只是無人能解,又不是無解,若是破壞封印的不是人,不就都說得通了嗎?

元說想到兩百年前的魑魅屠城,臉色一白,顫聲道:「現在怎麼辦?不能讓它出來啊!否則……」

花酌問道:「是童子身嗎?」

元說更崩潰了,是被氣得:「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問我是不是童子身?神經病啊你!」

花酌指了指那個魑魅牙纏結起的網,道:「去,往上面撒泡尿,越多越好。」

元說簡直驚呆了,這話是一個女孩子能說得出口的?他不可置通道:「你說什麼?!」

花酌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把人往前一推,道:「廢什麼話?讓你撒你就撒!那東西怕童子尿!撒!」

元說崩潰得無以復加,這、這、這還有這種操作?!欺負他見識少啊!

花酌在他身後踢了他一腳,喝道:「撒尿!放心,它現在在結網,攻擊不了你!」

元說聞言簡直想罵娘了!這是攻擊不攻擊的問題嗎?當然也有這個問題!但是,媽的!操!

元說狠心咬了咬牙,忍住羞恥,上前解開腰帶,往那個網上撒了一個氣勢如虹的童子尿!

只見在他那童子尿的澆灌下,那個網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元說當即被驚得目瞪口呆!還、還、還他娘的真有這種操作!我|操!

那面具,看上去,一半紅如火一半清如水,紅如火的那半邊,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燒,清如水的那半邊,似乎有汪汪水流在走,上面盤繞著複雜的古老花紋,花紋下是濃濃的幾筆墨,墨上是一個執筆人,那個執筆人是背對著人的,只能看到一個背影。

這個面具就是點墨人面具了,帶上它就可以操控點睛面具。

眼前這個帶著這個面具的,就是點墨人了。

「我說怎麼找不到你們了,原來是來了這裡。」那女子道,「也好。」

也好什麼?

花酌微微向前,把衡哥兒擋在身後,衡哥兒抬眸看她目光閃過異光,花酌只是看向那女子,開口道:「夷光?」

那女子聽到這個名字,身子似乎是頓了一下,目光緩緩落了過來,幽幽幾許,情緒幾番,像穿過舊時一橫一豎的街道,片刻后,才緩緩道:「好久沒有聽到有人喚過這個名字了,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去。」

花酌心下道,果然是她,典故中的女主人公,夷光。

夷光向前走了兩步,絳色的衣服在地上逶迤出花樣的旋兒,她緩緩道:「你知道我?你是誰?」

花酌淡淡道:「只是恰巧猜到,無名小輩而已。」

這話她似乎是隨意一問,對於花酌的回答是什麼,並不怎麼在意,走上圓台,手指輕輕落在那棺木上:「你們應該慶幸,你們沒有碰這個棺木。」

聽這話,她對這棺木看得極其重要,或者說對這棺木中的人看得極為重要。只是,這棺木中躺著的應該是典故中的男主人公尉堯。這就不太對勁了,她的目的就是復仇,這般情緒又是為何?難道不是復仇?也不對,壁畫上,她是抽了尉堯的皮扒了尉堯的骨的。

而且,尉堯已經死了,夷光的復仇也算是了結了,現下又為什麼會在尉堯的墓中?還有那旋渦颶風、點睛面具、中秋賜福又是怎麼回事兒?她一個人撐不起這麼大的局,這中間,被她遺漏了什麼?

花酌不動聲色思索著,夷光視線落了過來:「不過,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來吧。」

說話間,一揮衣袖就出了手,兩個銀絲線網朝花酌和衡哥兒飛了過去。

連個招呼也不打,一言不合就開打。

是伏魔網。

花酌一手拉過衡哥兒飛身而起,一手掌心凝了水珠朝著那兩張網揮了過去,觸到水,那兩張網就消失了去。

這伏魔網,看似厲害,不怕火也不怕刀劍,但卻是怕水,遇水即化。其實想想,也挺雞肋。

夷光看那兩張伏魔網被花酌用水化了去,知道伏魔網對他們沒有作用,也不再浪費剩下的伏魔網,飛身而起,掌風凌厲裹挾著陰氣沉沉朝花酌襲了過去。

花酌側身躲過這一擊,隨即將衡哥兒推至到了一個安全的區域,雙手如風與夷光正面交鋒了起來,掌風呼呼如風,一時間空中噼里啪啦作響。

這還是她醒來后與人第一次打架,一時間只覺得筋骨都舒暢了幾分,作為一個魔頭,不打架簡直說不過去。

這妖鬼不愧為妖鬼,周身散發著一層黑氣,動作迅速狠辣,變化多端,只是越打花酌越有幾分心驚,倒不是因為她厲害,而是這妖鬼的身手竟然有幾分熟悉,在什麼地方見過呢,她卻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只是當下情況容不得她作多想,既能成妖鬼,實力自然不容小覷,再加上點睛面具,更是不容小覷,她現下分心不得。

打鬥間,花酌倒是覺得他們來對了地方。若是在外面,那些點睛人大抵早就圍了上來,一個妖鬼本就不好對付,若是再加上那些不容小覷的點睛人,就相當棘手了,畢竟點睛人的破壞力堪稱一絕。

夷光既然這般看重墓中之人,自然不會讓那些點睛人來這墓中的,若是這在墓中打起來,少不得要把這墓破壞了去。

其實她對這墓挺好奇的,只是眼下還要先制服了這妖鬼。想到這裡,花酌動作更迅速了幾分,揮掌間的力也更強了幾分,密密麻麻的動作和掌風朝著那夷光倏倏飛過去,夷光躲閃不及,被一掌擊中,吐了一口血,動作慢了幾分。就是這個空擋中,花酌一不留神,揮出的掌風沒收住,就擊到了那墓上。

那墓上布了陣法,她這兩掌,一掌把那陣法擊碎了去,一掌擊開了那墓的棺蓋。

夷光被這一變故激得雙目赤紅,周身的黑色又重了一層又一層,墓中的陰森之氣也越發壓人了起來。這墓中,本就是鬼的主場,這般又將其激怒了去,後果不妙。

先前兩個人打鬥,都並未用兵器,這一變故后,只見那妖鬼嘶吼一聲,召喚出了她的兵器。那是一把劍,那劍雖光芒大盛,周身卻透著一股邪氣和怨氣,一看就知道是極陰邪之物。

花酌盯著那劍看了一瞬,只覺得這劍似乎也有幾分熟悉,卻還是一時想不起究竟在什麼地方見過了。

夷光揮出長劍,劍氣一出,周圍的空氣似乎凝了瞬間,雖然因為面具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從那雙赤紅如血的眼眸中,也能知道,她此刻已經怒極:「你竟敢動他?!」

花酌心道,雖然她也沒有什麼敢不敢的,但方才那下這真不是有意的。若是她有意為之,那棺木連裡面的屍骨早就已經稀巴爛了,畢竟她連天都給搗過一個窟窿,一個小小的墓地還能難了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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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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