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涼了啊

天涼了啊

十二年前,太尉家生了個兒子,御史家也生了個兒子,唯獨丞相家一連三個都是女娃。

丞相暗暗着急,便將第四個女娃偽裝成了男孩,爭一時之風,頃刻之爽。

這一切都是在何鈺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的,何鈺也從來沒懷疑過自己。

他一出生就按照父親的意願走,給其他兩家添堵,搶他們的風頭,壞他們的好事,喜歡他們喜歡的公主,讓他們不好過,自己才好過。

十二年來從未給父親丟過臉,拂過面子。

未曾想父親竟從小瞞着他,沒有告訴他關於自身的驚天秘密。

若非他意外看到了兇殺現場,被人推入湖中,險些淹死。

又有一個名叫何玉的女子想借屍還魂,霸佔他的身子,求生慾望卻沒他強,反倒被他弄死,還得了一份現代的記憶,曉得男女之別,說不定他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她竟然是女兒身!

身在一個權橫之家,父親是當朝宰相,母親是大家閨秀,何鈺出生便是嫡子,享盡榮華富貴、阿諛諂媚。

父親也常教育她,男兒志在四方,要爭要搶要比所有人都強。

何鈺謹遵教誨,不敢鬆懈半分,如今文成武德,竟告訴她,她是女子!

女子便要嫁人婦,為人母,忍丈夫三妻四妾,婆家指手畫腳。

叫她怎麼接受?

何鈺悲痛欲絕,風寒加心傷,在床上躺了七天未好。

這期間既有憤憤不平,又心有不甘,往日種種不解也得到解釋。

為何她三歲習文,四歲練武,五歲精詩詞,七歲通音律,樣樣皆勝別人一頭,父親卻還要拚命的納妾生兒子。

原來她根本就是女子。

女子便意味着沒有家族繼承權,父親沒有告訴她,也是怕她心存歹心,以此傷害尚且年幼的弟弟吧。

何曉雖然身份不如她,底子也不如她,但他到底是兒子。

假設父親沒有兒子,這繼承人的身份,最終還是要落在何鈺身上,即便她是女子,父親也沒有辦法,還要幫着她隱瞞身份。

如今她年齡尚小,看不出變化,待到成年,身體發育,女性特徵明顯,父親一定不會讓她活到那個年紀。

將女子偽裝成男子,本就是欺君之罪,一招不慎便是滿門抄斬,就算父親捨不得殺她,也會讓她假死,換回女兒裝,用作聯姻。

「讓我遵三從,守四德,想都別想!」

何鈺恨的牙癢,不知摔碎了多少個杯子。

她在家卧病在床,反倒逃過了一劫,八皇子被殺的事即便沒有她這個受害人在,依舊東窗事發,皇宮現在草木皆兵。

當日參加宴會又離席的人皆被盤問了一圈,何鈺也被人找過,她將早就醞釀好的說辭道了一遍。

就說是酒過半巡,想找個地方偷懶睡覺,未曾想竟失足墜入湖中,那湖中還有她兩件衣服,可派人去查。

後來形象狼狽,怕被兩個對頭嘲笑,便暗自忍了下來,沒有聲張,若還是不信,可派人去問公主。

何鈺將自己撇的乾乾淨淨,不願意參與其中。

她這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兇手不會盯上她,她自己女兒身的身份也能繼續隱藏下去。

天大地大也不如自己大。

明哲保身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等。

等等看兇手到底是不是顧晏生?

如果是,那就等他全身而退之時再去找,如果不是,那也要等這件事過去之後再說。

何鈺細細算來,發現她現在只有三條路能走。

第一,殺了那個庶出的弟弟,讓父親沒有繼承人,那時父親才會全心全意培養她。

可殺了一個庶出的弟弟,以後還能再生一個,若是因此惹惱了父親,搞不好父親會先殺了她。

父親當初隱瞞她的性別,最大的原因就是怕她打這個主意,所以此路不通。

第二,找到何玉記憶里那個國家,聽說那裏的科技已經可以將人變性,從女變男不是問題。

可那個地方在哪?

何玉的記憶將她那個時代定義為現代,這個時代是古代,兩者之間相差了幾千個年頭。

如何能去?

那只有第三個辦法了,似她落水后的做法,培養出一個人間兇器,再幹掉這個人間兇器,自己登基。

到時候就算被人置疑又怎麼樣?

我大我說了算。

其實還有一個法子,假裝何玉的記憶都是夢,全是騙人的,這樣她還是何鈺,丞相與正房安氏所出,嫡子何鈺。

可人不能自欺欺人,她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夢,都是真的,裏面很多東西也都有依據,縱然無法理解為什麼人能借屍還魂,但還是要接受,因為已經發生了。

何鈺心裏沉到了底,她窩在床上,正想的出神,門突然被人敲響,三急兩緩,是元寶。

「進來吧。」

這幾天她想了很多,已經冷靜下來,從開始不能接受,到現在已經能平靜的想對策,也算一個進步。

遭此大變,性子也沉穩許多,更多的是認清了自己現在的定位。

她就是何鈺,嫡子何鈺。

「少爺。」元寶端著方盤,盤子上是羹湯,「剛熬好的人蔘湯,補身子,快趁熱喝。」

何鈺指了指床邊的桌子,「放那吧。」

元寶一驚。

這幾天他也不是第一次進來,好幾次都被少爺趕了出去,飯菜怎麼送進來的,又怎麼端出去,今天少爺居然肯吃了?

元寶那顆心立馬活躍起來,「少爺,你好了?」

何鈺坐起來,「我什麼時候出事過?」

嘴硬,明明消沉了很多天。

他是少爺,元寶不好戳穿他,「少爺,天涼了,是時候給大家添點堵了~」

他把湯羹放在桌上,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本本,「我都給少爺記着呢,戶部侍郎的兒子說少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劉青峰那廝罵少爺紈絝子弟,說少爺除了勾搭姑娘在行,一點本事也沒有。」

「少爺那個庶出的弟弟路過院門好多次,也沒見進來拜見,絲毫沒把少爺放在眼裏,我看就是缺教訓。少爺,咱們是直接打上門呢?還是遞個帖子給他們一點準備時間?」

何鈺白了他一眼,「不打。」

「那就是遞帖子嘍?」元寶又從懷裏拿了幾本寫好的帖子,「我就知道少爺喜歡玩雅的,早就準備好了。」

何鈺雙腳下地,「帖子也不遞。」

「哦。」元寶先是慣性應了一聲,後來才反應過來,「少爺,不打上門,又不遞帖子,難道你成佛了?」

只有佛才能容忍被人如此奚落,似他家少爺這般的,受了氣早就把人家弄殘了。

何鈺端起碗喝了一口,語氣不咸不淡道:「少爺想通了。」

他攪了攪湯,「宰相肚裏能撐船,少爺就算撐不起船,也要撐個筏意思意思,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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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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