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騙局

偌大騙局

何鈺在告發和不告發之間猶豫,告發有可能參與到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中,還有可能牽連到自己。

他的秘密是欺君之罪,要滿門抄斬的,所以絕對不能出一點差錯。

何鈺抬頭看了看天色。

這麼晚了,林中無燈,方才走的又是陰暗小路,從聽到動靜,到暗中觀察,一直沒露過臉。

即使被那人追上,也沒有正面相對,那人一定不知道他的長相,也不知道他是誰。

今日是公主大宴,明著是過生辰,皇上卻將所有世家子弟都請來了,其實是想讓公主瞧瞧,喜歡哪個,趕緊培養感情,以後好嫁人,所以來的人極多,個頭,身形也都是跟何鈺差不多的,畢竟公主今年才十一。

皇上喜愛她,給足了她時間挑選,人也請的足,許是人多,又燃了火盆,悶,很多人都跑了出來,在御花園閑逛,只要他不說,根本不可能查到是他。

他的作用一直很簡單,就是個受害者,但是身體原因,他又不能當受害者。

當了受害者,不管怎麼說,皇上都會請御醫過來表示,到時候必然露餡。

可不當這個受害者,就等於將事情隱瞞,放過也許就是兇手的顧晏生,讓他繼續逍遙法外,害其他人。

其實仔細想想,何鈺還是覺得有些不可能,顧晏生畢竟才十二歲,除非專業的殺手,從小訓練,沒有感情,否則不可能膽子那麼大,殺皇子如殺雞,那人還是他弟弟。

所以何鈺懷疑不是他,是有人假冒,將罪名栽贓給他。

假設真的有人冒充,對方是一個團體,還是單單一個人?他一概不知,等於敵在暗,他在明,這是一種很危險的處境,一個弄不好他告了顧晏生,非但抓不到真兇,還有可能平白冤枉了顧晏生,那真兇也會因此知道是他看了現場,想殺他滅口。

這就像一個艱難的選擇題,代表兩個反向,壞的是告了之後發現自己告錯了人,將好人錯殺,壞人遊走在黑暗裏,找機會弄死他,能殺八皇子,自然也能殺他。

好的可能只是兇手繩之以法。

站在公道上講,八皇子死不死跟他真沒關係,那人也確實該死,能說出那番話,可見平時作風,將兇手抓住,為他報仇?

那是不可能的,何鈺要報也是報自己的仇。

他活的好好的,還因禍得福得了一份現代記憶,嚴格來說應該感謝那人。

這也是不可能的,差點淹死,這仇不報不行。

只不過時機不對,情況也不明,仇是要報,不能這麼稀里糊塗的報,萬一報錯了人他還沾沾自喜,那就是真蠢了。

何鈺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小時候他一直很崇拜爹爹,覺得以後要像爹爹一樣,當個丞相,現在才發現丞相之位保不住他,丞相有兩個對頭,上面還有諸多皇子王爺,再上面是九五至尊。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有做了君才能保他活的肆意瀟灑,不受拘束。

君,那是連父親都不可企及的高位,想一想還覺得心跳加快,有什麼東西從胸口呼之欲出。

何鈺垂下眼眸,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元寶,我失足墜入湖中,上來時掉了兩件衣服,你去偷偷找公主幫忙,再順便借幾件衣服,不要聲張,就說這事丟臉,我不想被外人知道,請她千萬保密。」

八皇子死了,他需要一個不在場的人證。

從把八皇子約出來,再下手殺害,怎麼也要個把時辰,何鈺出來才幾刻鐘?

當然他再待下去也差不多了,所以要請公主做個人證,證明他掉水再上來,已經消耗了不少時間,根本沒空殺害八皇子。

也沒有體力了。

何鈺摸了摸額頭,微微發燙,他一定是得了風寒,又因風寒發熱。

「如果請不到公主,隨便找個有說話權的人也行。」何鈺並不覺得公主會賣他這個面子。

夜深露重,孤男寡女相見,成何體統?

就算為了名聲着想,公主也不會來,最多打發貼身伺候的宮女嬤嬤問候幾句。

「知道了。」

元寶蹬蹬幾步跑遠,他也不怕半路摔跤,跑的又疾又快。

何鈺在原地等著,衣服單薄,冷風刮過,竟越發的冷。

他抱緊手臂,額頭是熱的,腦子卻異常的活躍,沒有燒糊塗。

若要做君,就必須參與到君之間的鬥爭中,然大皇子背景深厚,二皇子也有兵馬將軍撐腰,四皇子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不堪重用。

皇上最喜歡的是五皇子,親自帶着身邊傳教,六皇子腿疾,無緣皇位,剩下的幾個皇子都是附庸,投靠了其他皇子。

這麼一算身後最乾淨的,竟然是三皇子,沒有後台,隻身打拚。

其他皇子都已經有了靠山,即便他貼過去,也最多算個錦上添花,絕對不如雪中送炭。

所以何鈺尋思來,尋思去,發現不僅不能揭發他,還要幫他助他,他的身份實在特殊,從雲端掉下沼澤,一定受了很多苦,被人欺,被人辱,對那些人必然恨之入骨。

換句話說,只要有機會,他一定會除掉那些人,他的父皇,兄弟,死一個,何鈺當君的機會便會大一些。至於顧晏生,若他強,便拿捏他的弱點,以達到自己的目的,若他弱,便是個傀儡。

是人都會有弱點,如果顧晏生當真沒有,就說明這人不可用,日後再想辦法除掉,既然能扶,自然也能除,看他的利用價值吧。

沒想到竟要與一個也許是推他下湖的人共事,還真是說不出的諷刺啊。

何鈺心有不甘,可又無可奈何。

他這個秘密只有當了君才能解決,否則等待他的只有株連九族。

當君只有兩條路,第一,扶持一個人為君,他幕後控制。

第二,扶持一個『兇殘』的人,讓他做暴君,日後自己舉著正義的旗子,光明正大反他,順理成章登基,別人不僅不會怪他謀反,還會贊他做了好事,為民除害,幹掉了暴君。

其實還有第三種辦法,用愛感化顧晏生。

這條剛出來就被何鈺劃掉,第一條的實施度也難,畢竟他只有一個人,不是一個家族,如果是個家族,隨便扶持一個廢物上台,自己做幕後便好。他一個人,帶不動廢物,所以人選必須有勇有謀有手段的那種。

顧晏生什麼樣,何鈺暫時還不知道。

不過他確實是最佳人選,如果真是他殺了八皇子,又能全身而退,便說明這人符合條件,有勇有謀有手段,值得投資。

如果不是他殺的,他也是受害者,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倆更應該合作,當然還是要考教一番,看看他有沒有那個資格。

何鈺深深嘆口氣。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雖然他被推下湖差點嗝屁有些憋屈,但他並沒有死,反而得了一個現代女子的記憶,包含整個國家的文明,算是因禍得福。

就當是一種生死考驗吧。

眼界放廣點,心胸放寬點,原諒他吧,況且也還不一定是不是他做的。

何鈺只是需要一個沒有後台,背後乾乾淨淨,最好日子過的很苦,這樣才會對他產生感激之情。

還是要做雙手準備,畢竟顧晏生是個人,有不確定因素,萬一當真無可救藥,還是趁早放棄,不能讓他做大。

何鈺咳嗽兩聲,努力平復心中萬般想法,又在冷風中站了一會兒,總算等到了元寶。

元寶手裏拿着衣物,領着一群人過來。

「少爺,我把公主請來了。」

何鈺挑眉,心中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公主能請嬤嬤過來看看已經是萬幸至極,沒想到竟然親自來了。

莫不是真的被他一杯酒水給收買了?

那只是哄小孩的把戲,但仔細一想,公主現年十一,正處於無憂無慮的年紀,再加上父寵母愛,不似他一般,從小就要明爭暗鬥,可不就是個小孩。

「參見公主。」何鈺單膝跪地。

公主連忙上前攙扶他,「何公子無須多禮。」

她眉頭緊皺,「公子在我的生辰宴上落水,本就是我的責任,春梅,快去請太醫。」

何鈺心下一急,手腕一轉握住她的,「公主,我今日落水實在丟人,不想被人知道,若是請了太醫,消息必然外傳,到時候被我那兩個對頭知道,肯定又要奚落一番,請公主千萬不要聲張。」

這借口找的好,公主也知道他們三家的恩怨。

她臉上一陣為難,到底還是沒能扭過何鈺,輕嘆口氣,轉身拿了元寶手裏的狐裘,親自給何鈺披上,「天寒地凍,何公子千萬要保住身體。」

何鈺點頭,「謝公主關心。」

公主親手給他披狐裘,已然是越軌之舉,若是平時何鈺定然得意洋洋,又找那兩個對頭炫耀,今日竟覺得不自在。

「公主,夜深了,還請公主早日回房歇息。」何鈺冒着大不敬想把公主請回去。

請她來的是何鈺,請她回去的又是何鈺。

公主目光略有些怨念,卻又什麼都沒說,搖搖頭轉身,讓人攙扶著離開。

元寶看出不對勁,雙手攏在袖子裏,一臉疑惑,「少爺,公主怎麼對你這麼好?」

何鈺白了他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

元寶癟癟嘴沒說話,少爺其實也就比他大了一歲而已。

何鈺知道他心中所想,冷笑一聲也不理,自己解開狐裘,將元寶帶的其它衣服也一併穿上,不知道是公主從哪找來的,稍大一些,穿着寬鬆,勝在厚實暖和。

「走吧。」他收拾好自己,望着這個表面奢華,暗裏卻全是機關算計的皇宮目光冷然,「回去了。」

公主的生辰大宴剛剛結束,為了避免落下哪個公子少爺,宮門一直大開,何鈺坐着來時的馬車,匆匆回去。

到家后什麼都沒說,也沒向父親稟報,獨自一人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夜色幽幽,何鈺站在銅鏡前,脫下錦衣玉服,露出一具尚未發育完全的身體。

活了十二年,竟全都是在騙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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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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