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逛街
這事情還是寧光的師傅告訴她的，讓她最近不要隨便出去，說單位有人加班回去晚了點，結果被一群小流氓套麻袋打了個半死。
寧光聞言也沒想到楊秋涵的承諾，只乖巧點頭。
倒是她師傅起了談興，很是感慨了一番縣裡治安的退步，說早些年縣裡差不多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哪裡有這樣的事情：「我跟你這麼大的時候，進城來到處跑都沒什麼的，現在小孩子出門哪個不要緊緊牽著，生怕跑的不見了？就是這樣，也還要防著人販子趁你不備衝過來搶了塞進汽車裡就跑呢！」
又說那男青年倒霉，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不得不請了好幾天假，但因為沒找到兇手，什麼都只能自己來，一點兒補償都拿不到。
「沒報警嗎？」寧光一直聽著不說話也不好，就隨口問。
她師傅說：「報警了啊，但他自己什麼都沒看到，當時很晚了，也沒其他目擊證人之類的，還是從打他的人偶爾對話里猜出年紀不大。現在城裡到處都是這種二流子，正事不做，成天偷雞摸狗的，不定是哪個看他不順眼。都是些半大小子的，又沒鬧出三長兩短來，警察多少事情呢，哪裡有空給他操這個心？」
聽到「年紀不大」四個字時，寧光心裡倒是一動。
過幾天楊秋涵又過來找她，果然一見面就眨眨眼，笑著問：「開心么？」
「有人挨打？」寧光試探的問。
見楊秋涵點頭，她很意外，「真是太謝謝你了。」
雖然從小到大聽慣了那些無中生有的攻訐與污衊，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對這種攻訐跟污衊已經無動於衷，不會生氣。
那男青年追求她不成就反過來敗壞她名聲，寧光心裡哪能高興？
也是想著人家沒有指名道姓，自己又不好直接找上門去算賬，只能忍著。
現在聽說對方因此挨了打，她不禁抿嘴笑了起來。
「咱們現在也算熟了，明天禮拜六，要不一起出去逛街？」楊秋涵見狀就邀請，「我請你吃東西。」
寧光剛剛承了她的情也不好拒絕，就說：「你幫了我的忙，怎麼還能讓你破費，該我請你才對。」
楊秋涵說：「我有朋友可能也會到，要不咱們不要推來推去了，讓他請吧。」
寧光本來以為是女孩子的，但想到那天在肯德基看到楊秋涵一行人里似乎也有男孩子，就下意識的問了句：「男的女的？」
「……男的。」楊秋涵張了張嘴才道，「我一個同學……不過這有什麼關係？現在都什麼時代了，男女一起逛街難道還有什麼難為情？你不要這麼小家子氣，咱們兩個出門買東西，有個跟班有什麼不好？」
寧光聽說是男孩子本來不想去的，可是她又覺得自己應該擺脫在新崗村的許多錯誤的認識。
楊秋涵讓她別跟鄉下沒見識的女孩子一樣，視異性為洪水猛獸：「你對人家有意思嗎？沒有？既然沒有你為什麼不去？這不是心虛是什麼？」
如果寧光自信一點，就應該反問她，那麼人家對自己有意思沒？
畢竟一男二女逛街的格局，怎麼想都不是太對，尤其寧光跟她的男同學都沒照過面。
但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樣子，單憑縣中學生這一點，寧光就不可能想到人家對她有什麼心思。
故而被楊秋涵說了會兒，她也就遲疑著答應了。
楊秋涵很高興，還勸她明天穿裙子：「難得休息，不打扮好看點，安怡給你的那些漂亮衣服難道一直壓箱底嗎？」
於是次日寧光就穿了一件掐腰的棉布連衣裙去了同楊秋涵約定的地方。
她人本來是長年勞作跟飲食苛刻造成的黃瘦，現在境況好了很多，皮膚白了，身上也多了點肉。但也沒到微胖的地步，往過去其實還是比較瘦的。只是瘦的恰到好處，側面看著也有了些起伏的曲線。
烏油油的長發編了一個麻花辮垂在腦後，鵝蛋臉上乾乾淨淨的，望過去好像才開的梔子花，清新柔美，充滿了青春的氣息。
楊秋涵身後的人看的有點目不轉睛。
「這是我同學魏墨。」楊秋涵給寧光介紹，魏墨是個高大挺拔的男孩子，眉眼端正，皮膚是城裡男孩子特有的白皙，稍微有點胖，但寬厚的膀臂跟羞澀又緊張的笑容，看著倒也不猥瑣。
他有點結巴的跟寧光打招呼：「寧同學你好。」
「你好。」寧光則是尷尬，「我已經不念書了。」
她覺得「同學」這種稱呼，是還在學校的人才有資格有的。
「我跟他是同學啊。」相比他們一個緊張一個拘謹，楊秋涵是最放得開的，聞言聳聳肩，「跟你也是，那麼你們也算是轉著彎的同學了。一個稱呼而已，沒必要那麼細究。」
她四顧看了下，就挽著寧光的手臂朝某個方向走去，「他們家的日記本應該上新了，那種帶著鎖的本子挺好看的，內頁是落花，我跟你說，你也可以買一本回去，就算沒功課了，寫寫日記也是好的。之前在學校圖書館看到一本書，就是首都還是哪邊一個女孩子的日記給出版的，真那樣以後還能賺稿費。」
寧光只是笑，她這種學渣，寫兩百字觀察日記都想撞牆，如今不念書了，得多想不開還要繼續去寫日記？
至於說出版什麼的，那就更夢幻了。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楊秋涵用力挽了挽她手臂，低聲說：「就算不想著出版，你就沒什麼不想對人說的心事？記下來也好。」
這種學霸哪裡懂得她這種滿肚子話沒地方落筆的痛苦？
寧光有點無奈的被她扯進店裡，一圈下來，楊秋涵買了一堆本子啊筆啊什麼的，清一色的粉紅公主風，看寧光兩手空空，就想分點給她。
但寧光使出全身解數拒絕了。
她之前鬧著想繼續讀下去無非是不服氣寧宗的待遇以及沈安怡告訴她的讀書改變命運。
拋開這些要說對讀書有多熱愛那真的是假話，畢竟她是一個渣的不能再渣的學渣。
接下來楊秋涵又逛了好幾家飾品店，這些店鋪賣著她們這個年紀女孩子最喜歡的一些小飾品小擺件之類，還有家還賣花，紅紅綠綠的很招人喜歡。
不過寧光在一盆西洋杜鵑面前停下來欣賞了會兒，看了眼底下的價格就果斷轉身了。
她有點懷疑這花賣的出去么？
然而沒想到的是，一直默不作聲跟在她們身後的魏墨，忽然抱著那盆杜鵑去結賬了。
「他很喜歡花？」他結賬的時候寧光拉著楊秋涵好奇的問，她一直以為花花草草的，都是女孩子喜歡，還沒見過男孩子喜歡花的。
還是這麼艷麗的杜鵑。
楊秋涵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思索了會兒才說：「是啊，他挺喜歡的。」
魏墨付完賬就抱著花盆朝她們走來，猶豫了片刻，他紅著臉，將花遞給了寧光。
寧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你幫他拿下啊。」楊秋涵看了眼魏墨，微笑說，「你看他手裡的零錢，拿著花盆都不好放起來了。」
寧光恍然大悟，趕緊接過。
這盆杜鵑花大概有半米高，還是個陶瓷盆，陶瓷盆漂亮是漂亮，重也是真的重，寧光在家裡做慣了活計，手勁比尋常女孩子要大，這會兒也得雙手抱著。
她沒多想魏墨明明跟楊秋涵更熟，為什麼反而讓自己幫忙抱花盆。
因為從小到大受過的欺凌太多了，她理所當然的覺得魏墨需要一個人幫他抱著花盆的話，是不會勞煩明顯就是嬌小姐的楊秋涵的。
那麼可以被他使喚的只有寧光。
對於這一點，寧光沒什麼高興也沒什麼不高興的，反正這一類的歧視她都習慣了。
只是抱一下花盆而已，也不是多重多羞辱的活，還在忍耐程度之內。
倒是魏墨聽了楊秋涵的話，嘴唇蠕動了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接到楊秋涵的眼色，頓時就不吭聲了。
沒走多遠就是他們之前去過的肯德基。
楊秋涵就建議進去坐坐：「吃點東西再逛吧，我餓了。」
寧光跟魏墨都不反對，於是三個人一起走了進去。
「我跟魏墨去點單，你要什麼？」入內后楊秋涵挑了個角落裡的位子，讓寧光坐在這裡等，「可樂雞翅漢堡薯條可以嗎？」
寧光想買單，就把花盆放在地上，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要。」楊秋涵指著魏墨，「他一個大男人，讓你抱了這麼久的花盆，好意思不請客嗎？」
又跟寧光說，「我們女孩子跟男孩子出來，他們買單都是應該的。」
寧光因為不好意思，堅持了幾次都被楊秋涵按住，最終還是只能答應自己在這裡看位子，讓他們兩個去買單。
她坐的位置能看到櫃檯，就見楊秋涵跟魏墨一邊點單一邊低聲說著什麼，櫃員將吃的都給他們后，兩人端著托盤，還在櫃檯旁商議了一會兒，才朝她走來。
「我剛才想到一件事情，得出去會兒。」回來后，楊秋涵將寧光的那份推給她，邊朝薯條上擠番茄醬，邊說，「你們在這裡等我吧，他們這裡不趕人的。」
不等寧光回答，又跟魏墨說，「你有點眼色，寧光要是吃完了，你再去點。」
魏墨害羞的點頭。
寧光則說不行不行，哪有一起出來逛街總讓你們花錢的道理？等會兒要吃什麼還是自己去買吧。
楊秋涵聞言就有點忍俊不禁，想說什麼最後只是搖搖頭，她吃了幾根薯條一個雞翅后，面前還放著幾乎原封不動的可樂跟漢堡，但卻已經站了起來：「我過大概一小時回來，你們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