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青澀
其實聽楊秋涵說過一小時才回來，寧光都想說要不今天就逛到這裡吧？
但她還沒開口，楊秋涵就一陣風的跑了。
剩下來她跟魏墨面面相覷，到底不熟，也不好意思就這麼告辭。
相對沉默了會兒，魏墨鼓足勇氣開口：「聽說你在環保局工作？」
「……嗯。」寧光不是熱情的性.子，魏墨這種既是同齡人又是異性的，很容易讓她想起來讀書時代受到的欺負，就更加熱絡不起來了。
魏墨不知就裡，還以為她不怎麼想理自己，眼神微黯，過了會兒才說：「我是縣裡人，家裡都是。」
寧光以為這是在跟自己炫耀，想了想道：「哦。」
她本來覺得自己是不是要說幾句恭維的話的，可是想了半天一句都不會，覺得不給任何回應好像也不好，也就這麼說了。
魏墨：「……」
這妹子好像很高冷啊？
他這人平時其實挺大方開朗的，跟楊秋涵等女同學也不是開不了玩笑。
但因為對寧光有意思，在她面前就特別慫了。
這會兒搭訕了兩次都感覺碰了軟釘子，尷尬之下都想退縮了，可是偷眼看著寧光白生生的面龐，實在有點捨不得。
寧光的漂亮，跟沈安怡不同。
沈安怡因為出身優渥，多才多藝，從很小的時候，就帶著氣場。
她無論走在哪裡，都是人群的中心，目光的匯聚。
簡單來說，沈安怡的美貌帶著攻擊性和侵略性，眾人之中一目了然就能看到她。
但寧光是那種靜靜綻放的幽芳。
許是受到生長環境的影響，她眉宇之間的憂鬱跟怯懦，還有習慣性的低頭，總讓人想到不經意之間回首，於萬花叢中看到的一朵純白。
靦腆而無害。
甚至透著楚楚可憐。
魏墨就吃這一掛。
所以那天在這裡看到沈安怡身後的寧光時，他就上了心。磨著楊秋涵好幾天，許了一堆不平等條約，楊秋涵才勉為其難的幫他約了這次。
現在楊秋涵離開一小時，就是給他機會跟寧光套近乎。
可是寧光顯然不配合，魏墨雖然聽楊秋涵提醒，說這女孩子家裡條件不怎麼好，從小到大經常被欺負，相當的沉默寡言，不要指望這麼點時間跟她聊的熱火朝天，只能循序漸進……現在看著喜歡的女孩子用語氣詞回答自己好容易想出來的話題，到底覺得挫敗。
其實他說自己家裡都是縣裡人，根本沒有顯擺的意思，只是想告訴寧光，自己家經濟條件不錯。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屬於很帥氣的男生，在外貌上跟寧光的差距很大。
為了防止寧光看不上自己，他覺得應該首先亮出優勢。
「你平時工作忙嗎？」魏墨看著寧光低頭專心吃薯條，思考片刻，總算想到一個比較合適的話題，「累不累？」
「挺好的，很輕鬆。」寧光頭都沒抬，油炸食品雖然在後世被稱為垃圾食品，但口感卻很誘人，尤其她這種最近才改善伙食的人，戀戀不捨的將一根蘸滿番茄醬的薯條塞進嘴裡，咀嚼幾下咽下后，她才不在意的說，「比在農村種田做家務不知道舒服多少。」
魏墨頓時就腦補了，心說這是什麼意思？是在用門第差距委婉勸退我嗎？
這個年紀的少年男女最容易被那種感天動地的愛情打動了，魏墨這麼想著，就覺得寧光簡直看不起自己，他是那種因為家庭條件差距大就放棄的人嗎？
更不要說他來之前就知道寧光家裡條件不好，還經常挨父母打罵，不受重視什麼的了。
「你們呢？」魏墨正想著自己要不要表個態什麼，寧光倒是意識到他在找話題了，她還是沒多想，因為對方就是覺得兩人枯坐著尷尬。
而且縣中的學生么，四周估計也都是學霸，忽然看到個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的學渣，生出好奇心也不奇怪。
為了防止對方繼續問下去，她決定主動出擊，從對方身上找話題，「你們讀書很辛苦吧？我聽說縣中的學生都很聰明很厲害。」
「我沒有啊，其他人倒是都挺聰明的。」魏墨覺得這話是在誇自己，害羞的側了側頭，白凈的麵皮已經變成了通紅，小聲說，「我就是平時比較認真……畢竟好的大學人人都想進。」
寧光笑著說：「想進也未必能進，大家都努力的話，還是得看天賦。你跟楊秋涵都是讀書種子，我就不行，我是個木頭腦袋。」
魏墨聽的更開心了，嘴上謙虛：「沒有沒有，你看著也是很聰明的。而且聽楊秋涵說你會很多事情，我除了讀書什麼都不會呢。」
眼睛卻亮晶晶的，星辰一樣盯牢了她。
然而寧光卻已經低下頭專心往薯條上抹番茄醬了。
這讓魏墨有點失望，正絞盡腦汁的想著話題，寧光眼角忽然看到一個人影，下意識的說：「那不是謝柔柔嗎？」
「是她。」魏墨聞言也轉頭看了眼，有點驚訝的道，「她居然還有心思出來逛街？」
寧光不解的問：「怎麼了？」
今天是休息日，就算縣中的學生普遍刻苦，這才高一呢，偶爾出來逛逛好像也沒什麼吧？
魏墨自己跟楊秋涵不也出來玩了嗎？
「我們上禮拜測試了一次，她成績很差，老師很失望，專門給她布置了題目，讓她下次測試務必有明顯進步。」魏墨喝了口可樂，說，「不然就會被勸退。」
寧光驚訝的說：「勸退……縣中這麼嚴格？」
魏墨點頭：「縣中是省重點，是咱們縣裡最好的高中。就是市裡跟省里那邊，也有學生找門路進去的。學校對升學率看的很緊，為了讓我們有危機感，每個學期都會有人被勸退。用老師的話來說，縣裡做夢都想進縣中的多了去了，進來了卻不好好學習，那還是趁早讓位，不要耽擱學校的設施以及老師的精力比較好。」
「……縣中就是縣中。」寧光驚嘆，「那你們平時也挺不容易的，你跟楊秋涵還能出來逛街，肯定成績特別好。」
魏墨聽的更高興了，卻不知道寧光心裡想著自己這種學渣跟學霸果然是兩個世界的人。
要知道之前謝柔柔考上縣中的時候，黎中多少人都覺得驚為天人。
而這女孩子進縣中才幾天，居然就面臨著勸退的威脅了。
雖然寧光知道謝柔柔最近的測試沒考好，多少有受到楊秋涵等人欺凌的緣故，但也說明，縣中是多麼的人才濟濟。
以至於謝柔柔這種黎中級別的學霸根本不算什麼。
她覺得自己跟魏墨沒什麼共同話題，人家魏墨看著就是高材生，寧光總不能跟他交流在食堂做事的心得，於是就圍繞縣中問長問短，如此消磨了一個小時后，算著時間的楊秋涵滿面春風的進來，說是事情弄好了。
這個時候時間也不早了，寧光就提出告辭，說自己還有事情要做。
楊秋涵跟魏墨把她送到環保局門口，魏墨又將抱了一路的花給她。
見寧光神情驚訝，楊秋涵笑著幫忙解釋：「魏墨特別喜歡花花草草的，但縣中宿舍不讓栽，怕我們學習分心。要不你幫個忙，幫他養著唄？」
寧光很想說既然縣中宿舍不讓栽花，你買了幹嘛啊？
還那麼貴。
但跟魏墨不熟，當著他的面也不好意思這麼講，猶豫了下就點頭了。
畢竟也不是什麼大事。
看著人進去后，楊秋涵恨鐵不成鋼的說魏墨：「一盆西洋杜鵑對咱們來說不算很貴，但對寧光來說簡直就是天價了。而且她鄉下來的，對這種花花草草早就在田野看習慣，你以為她會很稀罕嗎？獻殷勤都不知道動動腦子！我剛才要不說讓她幫你代養，你信不信她那樣子，絕對不會收下來？」
魏墨尷尬的摸了摸後腦勺：「我這不是……沒想到那麼多嗎？」
楊秋涵又問他：「剛才我離開后，你們談的怎麼樣？」
「她好像對成績好的人挺有好感的。」魏墨不太好意思的說，「而且近距離看比我想的還要好看。」
楊秋涵跟魏墨雖然是上了縣中才認識的，但雙方家境彷彿，觀念相似，比較談得來，現在一看這平時揮灑自如的小夥伴露出羞赧之色，哪裡不知道他是真的動了心思了？
她就嘆口氣：「可她是農村的，而且家裡情況還蠻複雜。現在又是在食堂做事，一點兒都不體面。我看你家裡恐怕不會答應，到時候知道我給你們牽線沒準連我也要埋怨。我倒不是怕沾麻煩，就怕你們忙來忙去還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十五六歲的高中生，雖然在大人眼裡還是孩子，但除了特別天真的，該知道的也知道了。
何況不管楊秋涵還是魏墨，家裡都有那種稱為能人的親戚長輩，早在進縣中前就提醒他們學習的同時不要忘記跟那些家裡有背景或者本身出眾的同學搞好關係。
楊秋涵就冷靜的提醒魏墨，「尤其是你媽媽，她一向就不喜歡鄉下人。之前知道我是鎮上的，都還有點看不起。何況是寧光？」
「……我們這不才高中嗎？」魏墨沉吟了下，說道，「來日方長。」
楊秋涵說：「你心裡有數就好，還有個，你成績可千萬不能因此受影響。不然你媽估計能直接找上寧光算賬！她是安怡跟前的紅人，我一點都不想得罪她！」
魏墨「嗯」了一聲：「她喜歡成績好的人，沖著這個我也不會讓成績落下去的。」
接下來他磨著楊秋涵又約了寧光好幾次。
每次楊秋涵都是點完單就找借口走人，快傍晚了再過來，然後跟魏墨一起送寧光迴環保局宿舍，路上還特別走的遠遠的。
幾次下來，就算寧光不是那種容易想多的人，也覺得不對勁了。
有一次楊秋涵借口離開，寧光就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去幫忙把。」
楊秋涵連忙拒絕：「不用了，你在這裡坐著，我一個人去就行。」
「沒事啊，每次咱們出來我都在這裡坐著，還不讓我付錢，怪不好意思的。」寧光看著她，微笑說，「要是連忙都不讓我幫，那我下次可不好意思跟你一起出來了。」
魏墨一聽這話就趕緊給楊秋涵使眼色，生怕寧光以後真的不出來了。
楊秋涵暗罵他蠢，寧光這擺明了就是懷疑了，讓她跟自己出去幫什麼忙？自己根本就沒什麼事好嗎？
但寧光不肯讓步，魏墨又使勁兒打眼色，楊秋涵也只能硬著頭皮帶著她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