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以為我在戲裏面？

雖然是星期天的早晨，可大街上還是人來人往，車去車來，色調冰冷的鐵石森林猶然燥熱了起來，張道山慢慢的向著南冥一中不遠處的小區走去，裏面的二棟十三層二號就是他的家。

家裏原本有三個人，養母，養母抱回來的女兒方雅，女兒五歲大的時候抱回來的弟弟張道山。

養母叫做方緣，是南冥一中的年老女教師，平常喜歡資助偏遠農村的貧苦學生，一直單身，後來一個裹着錦袍的女嬰丟在家門前，她便收養了起來，隨自己的姓氏「方」，名字來於一塊刻着「雅」的玉佩，後來小方雅五歲的時候，猛地將一個小男嬰抱了回來，和男嬰一起的除了棉襖外只有一張寫着「張道山」的紙條，養母看着可愛，便也收養了起來。

不過，休息了幾年將方雅養大的方緣本來想要送五歲的方雅去上學，然後就回到日思夜想的教育崗位上去，小道山來了之後，又只得放下這份心思，但是姐姐方雅自告奮勇要照顧弟弟，她早早自學完了初中的知識，不需要去學校。

方緣看着玩的很開心的姐弟兩人，便也答應了，五年後以她的教齡讓一個天才少女進入南冥一中的附屬中學卻也不是難事。

五年匆匆過了去，小道山上學，而方緣忽然發現，姐姐方雅的知識深度自己都比不過了，都能進一流大學當研究生了，但是這個選擇是萬萬不能的，當研究生很苦很累，對於十歲的小女孩來說太過分，而且自家女兒還很漂亮，在成年之前都得保護在身邊。

還有另一個原因，方緣也感覺到自己離大限不遠，真到了那個時候，弟弟張道山還需要人教導，矯正他不走錯路，最適合的當然是作為姐姐的方雅。

一年前，養母方緣無疾而終，走的很安然，姐姐方雅自學了電腦技術加入紅客聯盟吃公家飯，加上留下的房子絕對能過小康生活，而弟弟也獨自靠自己成績考入南冥一中，雖然成績徘徊於中游，但其他方方面面都很令人滿意。

隨着一步步踏出，徐徐接近熟悉每一分老舊的小區，張道山就感覺到那一股留下來的執念緩緩輕動，《太上經》合天道而鑄造出來的無形枷鎖清晰的浮現出來，這是如此的堅不可摧，使得他那不急不慢的步伐從沒有過一絲變動。

很快，他來到了小區的門前，舉着手帶微笑向看門的大媽打了一聲招呼，走進了門，向著旁邊的二棟樓走去，接連爬了十三層樓梯——姐姐方雅不去上學並且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原因鐵定就是這個，雖然張道山詢問的時候她總是輕輕地笑了一下。

張道山輕吐了一口氣，敲了敲閉着的門，「阿姐，我回來了……」

「進來。」

柔和的女音帶着濃厚的幽怨，有點小憤憤。

張道山有點疑惑，拿出鑰匙打開了門，走了進去，便看到一隻墨染的狐狸捧著一碗雞柳奮戰，配菜是科教片《探索太陽系》。

聽到了動靜，墨染的狐狸微微起身，伸出了一隻如凝脂白玉的柔荑，指向洗澡房，「洗個澡，早餐我準備好了……」

說完，墨染的狐狸抬起雙手，伸了一個懶腰，妖嬈而嫵媚，又露出了一方側臉，如雨洗后的清晨，什麼妖嬈，什麼嫵媚，統統都不見了，只剩下膩死人的柔婉驕秀，不嬌嫩，是顧盼自雄的驕傲。一身黑是普通的運動服，可在她身上卻優雅得體彷彿狐裘。

一看兩姐弟就知道兩人沒有血緣關係，張道山雖然帥氣，可沒有像姐姐方雅那樣美的渾然天成。可話又說回來，卻是沒有人不認為張道山和方雅不是姐弟倆，兩人在骨子裏有着一股相像的味道，從大到小，一高一矮的兩姐弟站在一起都很和諧親近。

「阿姐，發生了什麼事嗎？」

張道山直然進了澡房，閉上了門。

姐姐方雅遇到不開心的事總是胡吃海喝，不過姐弟兩人都是怎麼吃都不會胖絲毫的體質，卻也是很好的發泄手段。

「有啊，我跟死對頭打賭，說我的才能可以無視學歷和關係，加入任何一座頂級大學當教授，於是我和她合作寫了一篇有關宇宙基礎模型的論文。我投給了廣嶺大學，要個教授職位，沒有迴音，而我那個死對頭將論文發了出去，不僅上了《科學前沿》，還得到了物理界最重要獎項『伊菲爾獎』的提名，氣死我了……」方雅又加快了對付雞柳的速度，雖然是胡吃海喝，可動作卻還是很禮儀，隨時隨地都保持着姐姐的威嚴。

浴室里的張道山眨了眨眼，「廣嶺大學，排名只到前五十，你投那做什麼？」

「還不是你啊，你的成績就只能到這所學校……喂，安慰你姐姐不會啊！」

「去第一學府啊，我能考上去……阿姐，你又沒有告訴我你死對頭是誰，只知道是個女的，很醜，我想說話都找不到什麼話說，難道說阿姐美貌無雙這個事實，太無聊了吧……」

「哼哼……嗯……反正沒有姐姐我漂亮，別和那人說我說過她很醜啊……」

「姐姐，給我選約會的衣服……」

「呦，小豬仔拱到白菜了，誰啊……」

「姜老師，她想要看《妖怪部落3》，但她侄女十六歲不喜歡看了，找不到什麼什麼理由去看，就找了你弟弟我了……」

「當-備-胎-你-都-能-忍，你走出去別說是我弟弟——」浴室門打了開來，遞來了一身雪白的運動服，和方雅身上的那套只是顏色相對，壓根沒有用心挑。

張道山拉出了一抹無奈的笑，接了過來，穿上。

「穿好了沒有……」

「穿好了……」

方雅打開了浴室門，看到將雪白的衣服穿得像是亂棉的張道山，重重的呼了一口氣，走了進來，關上門，對着浴室門掛着的大鏡子開始整理張道山的着裝。

一點一點摸索，從上到下，都整理的異常貼合張道山，再吹乾頭髮仔細的梳理，硬生生讓他的精氣神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家裏的少年，更像是深庭大院裏走出來的魚服白龍。

最後，方雅繞着張道山不斷地打量著，似乎是做最後的檢查，可是她忽然間停了下來，和張道山對望。

「姐姐，我是你弟弟啊！雖然弟弟天上天下第一好看，可是……」

「弟弟，別怕！姐姐在！」

方雅猛地將張道山拉到自己懷裏，狠狠地抱住。

張道山看不到姐姐的神情，但他卻知道自己獃滯了一下，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遇到什麼事的時候，方雅就是這樣抱着他，說這句話。

他演的完美無瑕，但姐姐卻站在銀幕外，一眼看出了他的滑稽。

「你不想說，姐姐不問，但你一定記得，姐姐在……」方雅沒有嗚嗚咽咽，面容儘是溫柔，寵溺的望着張道山。

「嗯。」

張道山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