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雞蛋粥

方雅從廚房裏端出一鍋雞蛋粥出來，重新將白粥熱得滾燙，加入雞蛋薑絲青蔥油鹽，滿滿都是嫩甜，沒有絲毫澀口的蛋鮮味。

張道山拿着手機，找著姐姐和她死對頭合作撰寫的論文，其實也不用找，大多新聞門戶都在報導兩位美人學者獲得「伊菲爾獎」的提名，一個美人叫方雅，另一個就是姐姐的死對頭「藍海燕」，兩人同歲，幾乎同月，藍海燕還要小一點。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姐姐以前說的很醜的死對頭的面容，用了相面之術。

道士的相面之術並不玄乎，相由心生，一個人的心意會影響到面貌細節，如常哀怨的人眉心會有些皺褶。

初出世的道士不懂人世，就需要相面之術的幫助，否則有着一身絕學，心思純良，但將壞人當成好人，肯定被人賣了都給人數錢。

不過，玄乎的相面之術也教，這屬於賺錢技術。為富不仁的權貴沒有幾個不畏懼玄玄乎乎的鬼神，是最好的錢行。

看到姐姐死對頭「藍海燕」的年輕清麗卻又萬分雍容的面相，張道山不由得冒出來一句「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不同於方雅的美麗，但和方雅一樣的獨特和難得。

然後，他就看論文，密密麻麻的都是公式。

「要不要休息會？」方雅擺好了兩個大碗，都盛滿。

張道山搖了搖頭，想要說「不累」，然而卻老老實實的說了自己的狀態：「睡不了覺。」

很多大能都會沉眠，這是懷念過去，也是消除歲月沖刷下心靈產生的疲累，但《太上經》泯滅過去的自己，重生出道我，心靈永遠不會疲累，更不會有着懷念的思緒。

「哦。」方雅點了點頭，她不是一個自找憂愁的女子，埋在心中多想多慮，又問了一個很想問的問題，「阿姐和她，誰更美？」

「阿姐知道的，我最喜歡阿姐了。」

張道山沒有絲毫的停頓和猶豫，當一個女孩問你有關於「美」的問題，大多數情況下不要回答美，要說我喜歡你，或者用含蓄暗示的說出我喜歡你的一切這個意思。無關其他什麼，這樣女孩會很開心。

「嗯。」

方雅眯了眯眼，雖然刻意的沒有笑，但能夠看得出來她很享受這個回答。沒白抱回來辛辛苦苦養了十六年。

「看得懂嗎？」她瞄了一眼，發現他沒有再看死對頭的照片，而是在看論文，不由得更加滿意，便想着……提升他物理知識水平。

此時他在南冥一中都是中游水平，到了頂級大學不是流於平庸，再進到社會，豈不是如同沙子進了大海，只能沉淪。

「看得懂。」張道山點了點頭。

「說來聽聽!」

方雅很驚訝，這是惹上大事了啊！

「挺不錯的，現在科學界將長寬高就視為維度……未免得太過簡陋，維度應該是包含所有一切，將長寬高、物質統合成為了一道空間維度，然後將『時間』『色彩』『震動』和質能時空相互轉換的『虛數空間』拿出當作一條緯度，構建成宇宙基本模型，思路很正確，不過……」張道山看着論文上的一道道公式，簡易的說了一下理解，「時間不是維度，具體現在和你說不清楚，但時間的性質和即死又活的量子貓一樣，時間需要類似觀測者的存在才有意義……」

「有意思，我聽着……」方雅拍了拍手，也沒有多在意。

「色彩和震動當中沒有生命，這兩個維度是很稀有的藝術維度，有兩條藝術維度搭建的世界，更稀有……」

「嗯！」空間不包含色彩，方雅就將色彩這一個元素從長寬高中拉了出來，想想它是獨立存在，便當成是一條維度，這自然需要很多公式去證明，而她和死對頭一起證明了出來，所以獲得伊菲爾獎，但色彩緯度具體的作用卻是不知道，震動也是同理。

「還缺少了一個主幹維度……」

「你說什麼？！」

方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激動的看着張道山。

她總感覺論文里有一絲缺憾，可和藍海燕討論來討論去，也沒有找到這一絲缺憾，可聽到「主幹」這個詞語時，心就猛地跳了起來。

「量子，量子……」張道山將筷子垂直立了起來，指了指兩個點，最後指在兩個點的中間，「零維度，生命起初的源頭……」

方雅看着兩個點的中間，頭腦一昏，後面的話已經有些聽不清了，彷彿在凝視着深淵。

世界不是連續的，在量子層面來看，是有間隔的，雖然很微小，但確實存在。它一般作為長度單位和時間單位，然而將它放到方雅那感覺有着一絲缺憾，而且滿是枯燥公式符號的論文中，那一篇論文猛地大變，變成了晨曦下綻放的小花。

「弟，你是怎麼想出來……」方雅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想？我不是想出來的。我是看出來的……」

「……」

方雅低垂着眼，她也搞不懂弟弟身上發生的事，可仔細的思考了一會那一朵小花之後，便安坐在椅子上喝涼了就不好喝的雞蛋粥，加上『零維度』后，原本的論文就太粗糙，需要推翻重寫，但卻着實難以下筆，太過宏大——有着這麼一條主幹，那麼除去已經推測出來的五條維度是這條主幹的支線，那麼必然還有着其他枝幹，只是無法發現和觀測……

張道山沒有再說話，難道說我看這維度和宇宙的知識，就像是古時候仙人看金榜題名的狀元的考卷一樣，一眼望過去，簡簡單單，沒有絲毫的難度，只能當修行疲乏時的休閑娛樂……

「阿姐，雞蛋粥，很好喝。」他舔了舔嘴唇，沒有絲毫的偏頗，哪怕現在身軀很普通，味覺不發達，可對食物也挑剔的不行，但這一鍋雞蛋粥只能說完美，每一個關鍵時間點該做什麼都把握的無比精準，如同擁有「一狗之力」的棋手在縱橫相錯的線條間放下一個個棋子，形成了一條必勝的大龍，這味道不應該出現人手上，就如現在最強的棋手也不過是擁有「半人半狗之力」。

方雅一下子站了起來，很樂呵的拿起大勺子，彷彿得到伊菲爾獎提名的團隊沒有她一樣，變成了居家小女人，「那多吃點……」

「啊，對了，雞柳我做了很多，等下你拿去，我再弄果汁……」

小區外面停下了一輛尋常的轎車，姜薇兒坐在裏面，拿出了手機撥打電話，沒有多久，一道白影便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進了來，他提着飯盒和保溫杯，輕輕地遞了過去。

「我以為昨天只是靈光乍現，卻沒有想到真的變化很大，很好啊，小道山……」姜薇兒打趣道，接過了飯盒和保溫杯。

因為年紀輕的緣故，帶一群學生向著高考進軍難免感覺時間總是不夠，便忘了準備早餐，作為忠實的小馬仔張道山沒有等明天要準備一份早餐，趁著時間早回到家帶着盛滿食物的保溫盒再衝到了準備教案的她面前，無比自信的說道：我姐姐做的。

很好吃，很美味，的確有無比自信的資格。

從此以後，除去放假兩人不算是師生的那一天，張道山都會拿一個保溫飯盒裏面放着姐姐做的早餐過來，姜薇兒也會收。

老師從來不是一門神聖的職業，和其他職業一樣出力，一樣的拿工資，有什麼不同，若是說貢獻，難道一個不做壞事的農民就沒有貢獻，花費的力氣和知識就少了？

對於「靈魂的工程師」這類稱呼姜薇兒向來嗤之以鼻，學生和老師的情誼只不過是你不壞我好然後日子久了就多了長輩晚輩的感情，其中再混合一些友情——她一直認為尊重是人和人的必需品，就彷彿剛開國的時候農民也是榮耀的，而不僅僅受限於某個職業。

張道山給她當小馬仔，她也給張道山開小灶，成績挺好不需要多教，那就教他做人做事，順便矯正一下張道山有點不正確的風花雪月的思想。

「我還以為你會說失策了呢！」張道山笑了一笑，一般的女人都是含蓄的，讓男人不明所以，姜薇兒一般都說心裏話。

「你都不怕坐電影院裏看動畫片，我失什麼策……你遇到什麼麻煩事了？」姜薇兒打開了很大的飯盒，看着裏面滿滿的炸雞柳，輕輕嗅了嗅，微微笑了笑，一雙明亮的大眼便輕輕地彎出了一絲弧度，彷彿未滿月的皎月。

張道山欣賞著這一幕，她此時穿着大紅色的風衣，高領的米白色襯衫，藍色的牛仔褲，腳下踩着短靴，長發挽起，但不同於婦人的樣式，鬆鬆散散，活潑俏麗。沒有一絲妝容的瓜子臉素白嬌嫩，柳眉纖韌，下面是一雙明亮的大眼，眼帘開合間一閃一閃，瓊鼻如點睛之筆，精緻的紅唇如蓮而不妖，保護著潔白的貝齒。姜薇兒的美麗並不超凡脫俗，但「窈窕淑女」彷彿為她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