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魔

桐子走後不久，霍魯卡村迎來新客人，三隊冒險者穿越了森林，來到這個林中村。

「剛剛一個留在初始之鎮的朋友給我發信息，截止至七點，黑鐵宮被劃掉的名字已達到100個，而且這數字還在增加……」

「你們覺得他們是死了，還是離開了這個遊戲？」

「他們肯定脫離遊戲了，Rect的老闆和自喂隊絕不會允許玩家死亡，你們說對吧？」

「……我倒覺得他們都死了。你們也應該知道，國內通用電壓在100V到110V之間，而NERvGear自帶電池的電壓比通用電壓高六倍，這麼大的電量如果在短時間內釋放的話……大腦會不會蒸熟我不知道，但心臟麻痹呼吸衰竭是肯定的。」

站在鐵匠鋪旁修理兵器的鈴木悟見這些人推開阿嘉莎家的門，便知道他們想要接取「森林的秘葯」任務，也就是說這二十多人中有參加過封測的傢伙。

察覺到對方眼中敵意，鈴木悟沒再靠近，而是等修好武器後走進村裏唯一一家對外租住的旅店。他打算休息一段時間，然後開始危險與機遇並存的夜間狩獵。

從桐子口中得知，夜晚怪物提升50%能力值的同時，經驗和爆率也跟着上調，甚至連極品裝備的爆率都會增加。加上在村子裏接到的任務，今晚只要努力一夜，就能將身上的裝備更新一遍，還能攢夠通往下個村莊的路費以及未來十天的花銷。

對於交了任務升到四級的鈴木悟來說，只要小心一點，單挑夜行的一二級小怪完全不會有危險。

剛躺在床上，就聽到外面傳來八聲鐘響。訂好十點的鬧鐘，看着褐黃色的木質天棚，鈴木悟閉上眼睛。

每個見過的人一一浮現，最後定格在桐子那面容，鈴木悟輕嘆一聲：「真是麻煩的傢伙。」

大腦開始飛速旋轉，一條條信息從腦海中閃過，一項一項組合在一起，拆分、配適、捏合……

鈴木悟不知道的是，此時正躲在別墅里調試遊戲的茅場突然接到系統提示的異常信息，當他看到鈴木悟的腦電波變得異常活躍，幅度遠超常人的瞬間，再一聯想鈴木悟這些年異於常人的表現，他大致猜到了原因，自語道：「原來這就是你的天才之處。」

茅場隨意看了眼旁邊留給神代凜子的信，皺着眉頭想了想：「應該不會對我的計劃產生影響。」

……

這個能力可以利用現有情報模擬事態發展方向，給出多種攻略方式，然後再人為從中選出最優解將利益最大化。放在設定好的程式中，就成了越過所有陷阱直達終點的最強作弊器，而鈴木悟將這個能力稱為天鑒。意為人不查，天可鑒。

小時候，依靠天鑒，鈴木悟多面開花，成了遠近聞名的天才，不管做什麼，他都是最強的。

只不過天鑒並非完美。

在全國小學生劍道大賽川越市小組賽四進二的比賽中，鈴木悟輸給了一個黑頭髮黑眼睛的女孩。她的實力不怎麼樣，氣勢卻很恐怖，鈴木悟總有種自己被狼盯着的感覺。不過這不算什麼，名師教出來的徒弟都這樣，她不是第一個。鈴木悟不認為自己會輸，一板一眼的進攻防守，慢慢擠壓對方活動空間，送對方一場絕望般的失敗。

鈴木悟沒想到的是，對方的意志竟超乎想像的堅韌，越到絕境氣勢越強，劍術亦強盛多倍。換個人，說不定就被她翻盤了。

只可惜劇情並非像鈴木悟設想的那樣。

在鈴木悟大勢壓迫下，對方超水準用出了一招精妙的拳劍齊出的天狗抄，擊敗了信心滿滿，自認天下同齡無敵的鈴木悟。那一刻，憑藉天鑒無往不勝的鈴木悟首嘗敗績。

鈴木悟不服，他覺得失敗的原因是他沒想到能在小組賽上遇到幾乎失傳的新陰流，也從未想過有人能用出中級劍術，沒有模擬應對方法，所以自己並沒有敗。

回家路上，鈴木悟準備找個新陰流的傳人了解一下，然後再向對方挑戰，為自己正名。

剛到家，鈴木悟見到的是剛剛收拾好行李的父母……

趕往東京的路上，母親向鈴木悟解釋了原因。

原來，家族企業在開拓市場時遭業內巨頭狙擊，公司陷入信任危機，股票大跌。為解決困境，爺爺一大早便乘航班去了異國他鄉穩定市場，東京的生意臨時交給父親管理。臨危受命的父親決定儘快趕往東京穩住局面，為了給鈴木悟營造更好的學習環境，他的學籍也被轉到了東京。

無論鈴木悟如何哭鬧，父親的決定都不會更改，因為他覺得公司情勢已經急迫到沒有給鈴木悟和同學說再見的時間了。

來到東京，擦掉眼淚，堅信未來會在賽場見面的鈴木悟苦練劍術，第二年便拿到東京小學組劍道大賽冠軍。同年，在全國中學組大賽上，因身體沒長開，氣力不足，輸給了大自己兩歲的前輩，屈居第二。幾個月後兩人私下比試，鈴木悟毫無懸念的獲得了勝利。

然而鈴木悟並不滿足。一直以來，支撐他變強的信念就是超越腦海中那蘊含着持劍者自身情感，拳劍齊出的天狗抄。為此，鈴木悟多次前往川越，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擊敗了自己的女孩子，就像完全沒有這個人似得，消失在茫茫人海。

漸漸的，這個女孩成了他的心魔，他再也再也感覺不到自己的成長。現實世界的他再也無法變強了。

意志消沉鈴木悟開始瘋狂的玩遊戲，只有這裏才能讓他保持狀態不下滑。

他瘋狂的挑戰強大怪物以及排行榜玩家，更是被不少人稱為拚命三郎，鈴木悟不在乎，他只做自己想做的，其他人與自己何干。獲得少年組勝利后的兩年，鈴木悟憑藉能力和劍術，踏着無數玩家和怪物的屍骨，橫掃各大遊戲，闖出偌大聲名，在上一款遊戲中更是被人稱為龍神。在那款遊戲的中後期，甚至沒人敢用「神」這個字形容別人，這會犯了鈴木悟的忌諱，被他的粉絲們圍攻。

隨着年齡增長，他對天鑒的了解也愈發深入。天鑒好處多多，卻有三個無法迴避的缺點——無法分析人類複雜情感、只能在現有情報下分析最優解以及長時間使用可能導致人性泯滅。

這是他挑戰了無數人和怪物之後得出的結論。

猶猶豫豫了三年，就在鈴木悟決定不再使用天鑒，想到刀劍神域裏散散心當個普通玩家的時候，卻出了這種事。

看到科貝爾死在面前，鈴木悟體會到人命的脆弱。看着桐子那張梨花帶雨的笑臉，感覺到這裏和真實世界並沒有什麼區別。鈴木悟自認不是救世主，但也不希望看到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流逝。將一切力量用上，以最快速度通關第一層，告訴遊戲內所有人，這個死亡遊戲絕對會通關，然後回到現實，狠狠給茅場一拳，並親手把他送進監獄，這就是他現在最想做的一些事，甚至暫時壓過腦海中那道身影。

……

十分鐘后，鈴木悟得出結論。

「最低限度通關方法：需要7支配合默契裝備優良的五級隊伍……」

天鑒總共總共分析出近百種攻略方式，鈴木悟自行分析之後，將其中胡扯的部分去掉，最後只剩下十幾個可行的方案。雖然數量不多，可一個個看下來，還是看的人眼花繚亂。

逐條分析系統給出答案，鈴木悟打下腹稿后，直接看向最優解。

才看一眼，鈴木悟便完全放棄了這種做法。

「最優通關配置：需要4隻隊伍。一隊隊員等級為5裝備齊全即可，需求條件為可抗boss攻擊兩次不死；二三隊等級三級，需求條件為受boss一擊不死或小怪打擊四次不死；四隊需要1個常年攀爬並擁有足夠大背包（可回收武器使用者亦可）的人。通關方法：一隊帶boss繞圈吸引boss注意力，二三隊引開小怪，待四隊爬到大廳內立柱頂端后，其他三隊成員將boss引到附近，利用隱匿消除仇恨後退出房間，最後剩下的隊員利用投擲技將boss消耗致死。」

乍看下來，最優解不會出現任何意外，但這利用系統建築無法被破壞，憑藉BUG來攻略第一層boss的方式，鈴木悟無法認同。況且這種方式最大的問題就是投擲技能、武器數量以及大容量背包三點。所以看似是最優解，卻是最沒用的廢解。

「看來還是要老老實實組成攻略隊，提升裝備和技能練度啊。不過在此之前，要先把等級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