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練級

練級是遊戲中最枯燥，最必不可少的事。

當遊戲成為現實，遊戲內的等級和實力掛鈎，練級也就成了提升自身生存幾率的重要手段。

選擇夜裏出來打怪，一是為了經驗，二是為了爆出稀有裝備，同時也是為試驗劍招能否在遊戲里使用。

劍術流派千千萬，鈴木悟研究最多的就是新陰流，最了解的也是新陰流。

新陰流中，鈴木悟接觸最多、練習最多的是無刀取。

練習無刀取時，手臂被木刀打斷卻不能喊痛的咬牙堅持，雨天在空曠草場感悟世界到發燒40度，尤其是一開始打熬筋骨階段，白天在烈日下昏迷，夜晚在浴缸里「昏迷」，一天下來，有一半的時間處於昏迷狀態。

之所以如此努力，是因為他聽人說想打敗天狗抄，就一定要學會無刀取。

可學會了無刀取，鈴木悟才知道，這還不夠。每每在腦海中想起那道帶着主人勇往直前的意志，快若雷霆的天狗抄，再將腦海中將那竹劍換成能殺人的太刀，鈴木悟就會感覺到死亡的氣息環繞在自己脖頸上。

恐懼再次催使他向前。

居合斬也叫拔刀術。拔刀術講究的是個快字，對方感覺不到你出刀動作，已然人頭落地。

鈴木悟為學習最凌厲的居合斬，費盡千辛萬苦找到田宮平兵衛重的後人學習居合斬中的王者——林崎明神夢想流。

只可惜和平年代無法出刀，千辛萬苦練成的拔刀術從未沾血，算不得大成。

「今天就拿你們這些怪物祭刀。」

林崎明神夢想流的拔刀術講究一擊必殺，最不濟也要造成無可挽回的重傷，然而在遊戲世界裏，當生命化為血量，現實世界無往不利的拔刀術，現今只能砍掉怪物一絲絲血，傷害低的可憐。

通過實驗，砍死一隻平級怪需要連續拔刀四次，比平砍傷害高，不如技能攻擊。

鈴木悟沒有放棄。

當初製作遊戲時，茅場曾提出自創技能這個概念，假如這裏真是他的理想城，他絕對會加入自創技能這個元素。

所以自創技能絕對可行。

「只是不知道自創技能的條件是什麼。」

出村時，鈴木悟接了許多公共任務，這些任務的獎勵不錯，全做完交掉，裝備會迎來一次巨大提升，生命也更有保障。

按照規劃好的路線，沿霍魯卡村北部劃了個弧形，一個個怪物殺過去，將所有任務全部完成，遠方天邊已經能看到初升的太陽。

「這是最後一隻了。」

眯着眼睛，弓起身子，左手放在劍鞘上握緊，右手五指沿劍柄紋路抓住鍛煉之刃，微微側身藏起劍身，面向衝過來的餓狼，深吸一口氣——

「居合——」

清冽的劍光，如同流星一樣急速劃過餓狼側腹，巨大的劍刃深深刺入餓狼身體，紅色多邊形血塊大量濺灑在因多次戰鬥而被踏平的草地上，隨後化作五彩斑斕的碎片消散，巨量傷害捲走最後三分之一血條，「呯」的一聲，餓狼化作七彩玻璃碎片，消散在空氣中，戰鬥結束。

鈴木悟雙手支撐在劍柄上，劇烈的喘息隔着老遠都能聽到，他是真的累了。一晚上拔刀上百次，就算在體力無限的遊戲中，也沒人能做到面不改色。

鈴木悟甚至覺得自己馬上就會昏迷。

精神上的疲勞透支了他的身體，勉強收劍回鞘，不顧形象癱倒在地。

昨天夜裏，這附近死了二十幾隻餓狼，聞不到絲毫血腥味的事實提醒著鈴木悟，這不是真實世界。

可他心中卻清楚知道，如果在這個世界死掉，現實世界的自己也會跟着死掉，也就代表這裏就是現在唯一的真實。

理性告訴他這種鬧劇早晚有一天會停下來，《刀劍神域》會被關停；沸騰的熱血令他亢奮不已，現實世界無法使用的殺人劍術在這個世界可以盡情使用……

兩種感覺在鈴木悟腦海中激烈碰撞。

鈴木悟想了一夜都沒能得出答案，不過在剛剛斬出那一擊時，他感覺到了一種暢快，那是刀劍飲血之後帶來的悸動，是戰士之魂在燃燒。

「如果這個世界是真實的話，只要活下去，我的劍就會更強，遲早有一天可以劈碎那道身影。」

看着天邊的太陽一點點升高，鈴木悟大吼一聲，這聲吼叫中，他注入了心中所有恐懼。

在這個如同現實一般的死亡遊戲里，鈴木悟也會害怕，他的波瀾不驚，只是從小培養出來的習慣。

把軟弱藏在深處，藏在無人角落，等待時間將其慢慢腐朽遺忘，這是孤獨教會他的生存方式。

在艾因葛郎特世界，沒人敢保證自己一定活到最後，就算曾被稱為遊戲攻略界的神，擁有天鑒這可以分析副本打法增加成功幾率的鈴木悟也不行。

這個世界唯有茅場操控一切。他是GM，擁有超越遊戲規則的BUG級實力，控制着玩家的生死。

鈴木悟覺得茅場很可能會親自扮演100層BOSS，在未來打玩家一套雷霆，斷筋，上破甲……

不管茅場怎麼想，有一點鈴木悟很放心——茅場從不說謊。

他說攻略一百層打敗最終boss遊戲通關，打敗一百層boss就一定會通關，這是鈴木悟的目標，所有人活下去的真正希望。

「求人不如求己。我一定會活到最後，我會將這個遊戲通關，看着吧，茅場！」

狠狠地捏緊拳頭，一拳打在樹上，樹上的小鳥好似看不起鈴木悟一樣，繼續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遠方霍魯卡村的大鐘敲了六下，鈴木悟起身往回走。

在這個世界，只要還有血量，身體就不會疲勞，不吃飯也不致死，無論身體受多重的傷，都感覺不到疼痛，這些能讓人分清遊戲與現實。但現在涇渭分明的界限，在一年後、兩年後、三年後會怎樣，誰也不知道。鈴木悟清楚，未來有一天，自己會習慣這個世界的一切，看慣草地中經常出現的多邊形小草，樹叢中透過的光影只有菱形，城堡內只能見到方磚，紋理相同的青石板路，大部分模樣相同只有衣飾不同的NPC們……

也許有一天會徹底忘掉真實世界……

甚至未來在這個世界娶妻生子……

憤怒的甩掉腦海中無聊的感悟，於清晨中，鈴木悟大踏步向霍魯卡村前進。